瑤姬只覺得一陣暈眩向她襲來。她的每一字、每一句,宛若利針,狠狠紮在她的心上。
「妳怎麼身上半點裝飾品也沒有呢?這個送妳。」丹雲將手腕上一隻羊脂白玉環取下,硬是套入她的雪腕。
「我不能收。」說著,瑤姬就要將那隻玉環取下。
「噯,什麼能不能的,這就當作我送妳的見面禮,快收下吧!反正王送我的東西太多了,回寢殿裡隨便一找就有數十個相同的東西,沒什麼大不了的。」
丹雲的話任誰都聽得出是在同瑤姬炫耀,要她認清自個兒的身份與地位是永遠都比不上她。
瑤姬又怎會聽不出,強忍著心痛,擠出一抹笑。「姊姊能獲得王的恩寵,實在令人稱羨。」
「話雖如此,但我也還是會怕外頭來的騷狐狸魅惑了王的心。」丹雲握著她柔荑的力道加重。
忍著疼,瑤姬緩緩搖頭,「姊姊多慮了,不會有這種事發生。」
丹雲可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往一旁看去,殿堂內並無任何裝飾,連個火爐也沒有,簡陋得很,但放在桌上的幾罐藥瓶倒是引起她的興趣。
「這藥是……」丹雲瞪向艾媛。
「公主受傷了。御醫所給的藥膏。」艾媛不敢不答,以免遭受責罰。
「喔,原來如此……」丹雲暗暗思索,朝一旁的宮女使了個眼神,宮女立即將那些藥瓶取走。
瑤姬不解的瞅著她。
「好妹子,宮中的這些藥膏我怕對妳沒什麼效用,改日我再派人送更好的藥膏過來給妳。」丹雲拍了拍她的手背,臉上堆滿了笑。
瑤姬並未回應,但她心裡很明白,她是不可能會派人送藥膏來,此舉不過是要她無藥可用,存心讓她的傷勢無法在短時間內恢復。
丹雲笑著站起身,「妳既然受了傷,不必起身送行,姊姊我自個兒離開就行。話又說回來了,妳這裡還真冷,我還是等到天氣暖些再來看妳。」
待她們一群人浩浩蕩蕩離開,艾媛怎麼也氣不過,跳起來指著她們離開的方向破口大罵。
「分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說什麼要來看妳,其實根本就沒安好心眼,竟然還把藥帶走,分明就是想讓妳無藥可用,傷勢難以復元。」
「算了,由她去,我不在乎。」瑤姬淡淡的說,並把她送給她的羊脂白玉環放在桌面。
在嫁與皇颺之前,就知道他有名寵妃,只是沒料到她們竟會這麼早就碰面。她的挑釁,她不是不曉得。
她不願與她為敵,只想在這裡安穩過日子。但她方纔所說的話,字字句句刺痛了她的心。
「公主,妳的脾氣怎麼這麼好?奴婢真為妳不值。」艾媛重歎一口氣。
像她這麼好的人,卻得不到王的寵愛,反而是那尖酸刻薄的女人獲得王的歡心,天理何在?
瑤姬緩緩起身,步至窗旁,推開緊掩著的窗戶,冷風立即迎面而來,吹得她止不住輕顫。
艾媛連忙為她取來外袍披於肩上。「小心別受凍了。」
瑤姬朝艾媛戚激一笑,望著窗外的景致。
轉眼間,已入冬了。皚皚霜雪將這座奢華龐大的宮殿覆上一層銀白。
她的心彷彿也被覆上冰霜,凍得她疼痛萬分。
偏偏王不肯讓我離開,還讓我整晚不得入眠……
丹雲所說的這番話,彷彿在她心頭生了根,無法拔除,難以忘卻。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令她看不清天與地。
但她的心為何如此難受,疼痛萬分?皇颺的身影更在瞬間浮上腦海,怎麼也揮不去。
「公主,妳怎麼了?」艾媛神情擔憂,身子羸弱的瑤姬公主彷彿隨時會自這世間消失。
「沒什麼。」瑤姬抬起手,悄悄拭去淚。
「起風了,把窗關上可好?」艾媛嘴上雖這麼說,卻早已動手為她關窗,深怕她凍著。
瑤姬拖著沉重的腳鐐,往床鋪走去,並命令艾媛取來紙筆。
「妳要寫信嗎?」艾媛天真的問。
瑤姬朝她露出一抹淺笑,「我有些冷,可否請妳取來火爐?咱們一塊兒取暖,去除寒意。」
艾媛笑著步出寢殿,她正想去拿火爐來暖和身子呢!
瑤姬搓了搓冰冷的小手,讓雙手稍微暖和,這才提起筆,在紙上寫下數行字。
如今的她,只能藉由筆墨寫下心中的無數期望。
☆☆☆☆☆☆☆☆☆☆ ☆☆☆☆☆☆☆☆☆☆
皇颺結束早朝,離開玉泉殿,正打算前往御章殿處理國政時,丹雲迎面走來,臉上噙著笑。
皇颺停下腳步,冷眼瞪著她,「妳有什麼話要告知本王?」他光看她滿臉的笑意,就知道有事發生。
「王,妾身有些事不知該不該說。」丹雲故作猶豫,想吊他胃口。
「要說便說,若不說,就別在此礙本王的路。」皇颺邁開步伐,準備離開,懶得理會她打算要對他說什麼話。
丹雲深怕他就這麼離開,趕忙開口,「王,妾身聽說御醫近來似乎挺關心瑤姬的情況。」
瑤姬有著絕美的容顏,就算王今日不理會她,難保改日王心血來潮,臨幸了她,日後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地位定會有所動搖,此事絕不能發生。
皇颺停下腳步,轉過身,雙眸微瞇,「此事當真?」
印象中御醫曹赭因為醫術精湛,所以少年時期便被他延攬入宮,算算年齡,他的歲數與瑤姬相差不遠。
哼,想不到她才來沒多久,馬上就將御醫迷了去。
「可不是,這是妾身親眼所見,他們兩人的關係可好的呢,彷彿……」丹雲頓住,假裝說不下去。
「怎麼不把話說完?」皇颺冷笑。
在他面前還想裝模作樣?瞧她那副模樣,他只覺得可笑。
「就如同夫妻般親暱。」丹雲說得煞有介事,「我還親眼瞧見他們含情脈脈的望著彼此,若無旁人。」
皇颺不發一語,暗自沉思。
他自然知道丹雲打算要陷害她,但若無實際發生的事,任她怎麼說也沒轍,定會馬上被拆穿。
所以說……曹赭一定前去看過瑤姬,並十分關心她的情況。
丹雲以為可以就此乘機陷害瑤姬,於是變本加厲,「瑤姬那女人彷彿忘了自己嫁給誰為妃,真是不知好歹……」
皇颺的動作快如疾風,厚實大手在瞬間緊緊箝住丹雲的下巴。
「本王之所以會臨幸妳,不過是因為妳是個聰明人,不會過問本王的事,但近年來妳似乎忘了這一點,還以為已成為本王的後了!」說著,他加強手上力道。
丹雲又驚又懼,萬萬沒料到皇颺竟會如此發怒,而他的力道之強勁,幾乎要將她的下巴捏碎。
皇颺收回手,半瞇利眸,眼底儘是殺意,「若妳這麼愛嚼舌根、探聽消息,不如讓本王成全妳。派人將妳的舌頭割下,好讓妳每天捧在手心好好看著,如何?」
「王……饒命……妾身再也不敢了……」她落淚求饒。
皇颺毫無憐惜之意的冷冷看著丹雲痛苦的神情.「妳若安分點,本王尚可讓妳繼續待在宮內,若妳再敢過問本王的任何事,會有何下場,自行負責。」
說完,頭也不回的甩袖步離。
丹雲待他離去後,腿一軟,跌落地面。
人們總說伴君如伴虎,此話一點也不假,以後她絕不敢再多問他的事,以免小命不保。
第四章
漏盡更闌,街衢靜悄。
玉嵐宮深處,尚有一寢殿燃著燈火。
瑤姬早已命艾媛退下休息,獨自一人秉燭書寫。寫罷,擱下筆,看著眼前無數張的書信,不禁笑著搖頭。
不知不覺間,自己竟已寫了這麼多……
驀地,門扉被人由外推開,冷風吹襲入內,凍得瑤姬直發抖。
「艾媛?」
站起身,她拖著腳鐐緩緩往門扉方向走去,並未瞧見任何人影。
待她轉過身時,赫然瞧見一道高壯挺拔的身影站立桌旁,定眼一瞧,竟是皇颺,他宛若鬼魅,平空出現在寢殿內。
「王,你怎麼來了?」她壓下心頭的恐懼,緩緩步上前。
在微弱燈火的照射下,只見皇颺揚起一抹冷笑,大手拿起她置於桌上的一封書信閱讀。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這情詩可是寫給妳的情郎?」他冷冷看著她。
瑤姬俏臉緋紅,不敢直視他的眼。
「怎麼不回答?」皇颺放下情詩,走上前,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直視他。
在他眼鷹有抹興味,以及熊熊的怒火。
「這不過是閒來無事所寫的。」
「喔,真是這樣?」皇颺沉聲低問。
「是的。」瑤姬心跳加快,驚惶不已。總覺得他話中有話,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本王聽人說,有人見御醫曹赭與妳關係匪淺……」
不待他將話說完,瑤姬臉色煞白,急忙否認,「不是的,御醫不過是前來為我治傷,如此而已。」
她跟御醫之間清清白白,怎麼會有這種謠傳出現?
皇颺見她神情慌亂,急忙否認,還大膽打斷他的話,心頭的怒氣更為高張。她可是為了替曹赭脫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