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費不費心姚衣衣不明白,她只知道妹妹需要被人呵護。
唉,季清澄若有心,她就把妹妹嫁給他。
「妳才應該多想想水寒,別再想華自芳了。」姚衣衣一說出口,心情又低落了。
姚爾爾搖搖頭,「身不由己,心也不由己啊。」雖然不能和他長相廝守,但是她也管不住自己的心情。
她只能想著他,就算他經常往她房裡跑,但她仍舊只能想著他,穿透現在的他去想念未來的那位,她不會參與的他。
再要不了多久,他和她就要分開了,她要盡情的想念。
在她下定決心之後,她唯一能夠放縱的貪婪,就只剩下如野火纏身般的思念了。
請容她多待在他身邊一小段時間,然後,她就會負起責任……讓華自芳對她徹底死心。
不知姚爾爾此刻決絕的決定,姚衣衣拿來胭脂水粉。
「別說什麼不由己的,大姊不會讓妳寂寞的,」她邊說邊幫姚爾爾上妝,她一直覺得妹妹真的很可愛,「妳只要考慮自己就好了。」
姚爾爾卻無法如此自私,眉一挑,「大姊,那妳可考慮過自己?」
沒想到她會這麼問,姚衣衣一愣。
姚爾爾細看姊姊的表情,就知道她大小姐早忘了自己也是那樁娃娃親的主角之一。
姊姊不是個會為自己打算的人,她不能誤了自己,誤了華自芳,又誤了姊姊。
「大姊,我不會嫁華自芳,除非爹娘和彩衫嫌我,我打算一輩子不出閣。」
這個想法早已深植心中,只是姚爾爾沒想到出門一趟,會遇上個讓她心動的男人。不過,她打算將這份情感藏在心底。
「大姊,不要考慮我了,幫妳自己的未來幸福多盤算盤算吧!」
知道妹妹個性雖然軟弱,但打定主意也是不會回頭,姚衣衣梳著她的發,卻是皺眉不語。
除非能讓爾爾幸福,否則她無法思考自己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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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家用膳大廳內,桌上盤盤精美菜餚。
這兒上一道冰霜醬肘花,那兒就上一道胡法燒全羊;這兒推一道百味餛飩,那兒就推一品雙色團團;這兒出一盤金鑲玉帶糕,那兒就陳一籠糯米桂糖糍……
這是比試爭鬥心大起,存心較量絕活,不能丟長安兩大酒肆面子的姚衣衣和也跟著住進水家的楚小南,在製冰人家的大節日裡,賣弄好廚藝,把能用的都用上,能做的都做絕了。
不過,美喂雖然精美,美味香氣飄散在空氣中引得人食指大動,但讓人難以動箸的原因,卻是案前男男女女正忍不住疑惑,面前小小酒盞之中那清如水般的液體。
桌上姓氏不少,姓姚的、姓水的、姓劉的、姓季的、姓華的,都沒有見過此物。
姚爾爾嗅著酒盞中的清酒。
雖然因從小病弱,家人不讓她喝太多,但生在賣酒家,喝過不知多少種酒,也沒看過這玩意兒。
她聽逍遙哥要送來的是樂家四大名酒之一的「拋青春」,可這酒聞起來只有又強又濃的酒味,一聞就讓人有點醉,原本「拋青春」的琥珀色澤和獨有的蜜香也沒了。
但她還沒提出懷疑,心直口快的姚衣衣先啟聲。
「逍遙,這是『拋青春』?」
桌子正對面,樂逍遙悠悠然地笑著。
「我這趟南下,見華家蒸餾百花取露,一心想試試能不能拿酒來蒸,這酒確是由『拋青春』蒸出來的。」
華自芳沒想到樂逍遙在離開揚州前向他借的工具,居然是拿來蒸酒,他聞著幾乎沒有香味的水酒,也有幾分遲疑。
樂逍遙亦正亦邪,為所欲為,特地弄了這酒,他在想什麼?
眾人心思各動,但爽快的水寒卻沒有多想,一口便灌下,辣味沖喉,一路到胃都像火燒,男人忍住了才沒咳出來。
「這酒好嗆的味道。」
看水寒喝,姚衣衣也不遲疑,跟著灌,接著臉色漲紅。
「逍遙,這什麼酒啊?辣死人了!」酒量極好,姚衣衣卻只一杯便昏掉了,「怎麼這麼烈?」
桌上眾人這下更不敢喝了。
看著能千杯不醉的姚衣衣臉紅,楚小南嗅了嗅,也覺事情奇怪。
「這酒好像很易醉?」
楚小南問話一出,自尊心極高的姚衣衣又倒了一杯酒,送到唇邊就飲,也不囉唆。
她倒著空杯,問向對桌女人:「怎麼,京醉樓的小姐還怕醉呀?」菜餚分不出上下,喝酒,姚衣衣可有把握了。
「賣酒的人喝醉,那可丟人了!」
果然,請將不如激將,楚小南冷笑著,一氣便飲,嗆岔了氣也不管,一杯倒過一杯。
「喝就喝,誰先醉就是誰輸了。」姚衣衣也不是省事的,不服氣的跟著喝。
男男女女看兩女喝得像沒事人,也跟著開始喝,加上好菜助酒興,愈喝愈是開懷,愈是開懷便愈是不可控制。
僅是沾唇沒有暢飲的姚爾爾很快就發現事態有異。
沒多久,在燈影搖晃中,眾人開始呈現東倒西歪的模樣,其中以姚衣衣醉樣最明顯。
「大姊,妳別喝了。」姚爾爾連忙勸道,看大姊自己喝不夠,還拉著別人喝,讓她確定姚衣衣已有七八分醉了。
心懷鬼胎的樂逍遙踱了過來。
「衣衣,妳別光顧著灌人,妳也要喝啊!」他輕佻的說著。
姚爾爾正打算要叫樂逍遙別再勸酒,但出乎她的意料,坐在姚衣衣另一邊的水寒突然起身,不顧眾人的目光將姚衣衣打橫抱起,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大姊──」
她的呼喚和腳步被人阻止,她不得不回眸。
華自芳緊握著她的手,溫柔地瞅著她笑,一抹醉紅覆面,不容錯認。
「爾爾,我有重要的話和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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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酒不對勁啊!
總是溫柔的華自芳展現前所未有的強勢,被他牽著走的姚爾爾有一種被推著走的錯覺,他沒有很用力,卻也讓她掙脫不了。
「華公子,你喝醉了嗎?」她緊張地問。
華自芳搖頭,「只是容易臉紅,我沒喝醉。」
醉了對她不尊重,不過,他還是喝了兩口。
或許,是有一點點的不夠放鬆吧。
姚爾爾心裡記掛著姊姊,但是卻被華自芳帶回她的房間裡,安在椅子上。
和他溫潤得無法形容的眸子四目相對,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去看看大姊──」
「妳能不能就一天眼裡只有我?」
太過直白的言下之意,讓姚爾爾垂低了頭。
「華公子,何必呢?」
「我也想問我自個兒,為什麼為妳神魂顛倒。」
「請不要這麼說。」
「那麼,妳要我怎麼說呢?」
男人一邊問,一邊將小人兒的臉抬了起來,不容許她再閃躲。
面對華自芳的溫柔笑臉,姚爾爾只能搖頭。
「華公子,爾爾可能永遠也無法生育。」
他從容一笑,「那我就永遠不要娃娃。」
不帶半點笑意的認真話語一落,他打開姚爾爾的手掌,將一隻還帶著他體溫的小瓶子,鄭重的放在她的手心裡。
半透明的琉璃瓶子裡,是粉晶閃亮、蕩漾著柔柔紅光的花露,似乎還透著一絲香氣。
看男人極為慎重的模樣,姚爾爾心頭忽然一跳,忐忑不安,她怯怯地問:「這是……」
華自芳逕自拔開瓶塞,「我親手養育出來的第一批七世香所煉出來的花露。」
隨著男人的話語一同漾開的是強烈而又濃醉的香味,瞬間便充塞了她的鼻睦,她驚得啞口無營。
第一批七世香的花露?
這是他最在乎的事物啊!
她還沒來得及搖頭,男人先溫柔的綻笑,溫柔如若冬陽,揚手阻止她開口。
「別急,妳先聽我說。」將她的顫抖誤解成同意的華自芳吐了一口氣,「花露有個露字,一直給人一種很短暫,很朝生夕死,太陽一出便蒸發得無影無蹤的感覺,可是,我不認為只是露水姻緣而已,七世香是我爹號的名,取的是此香能經七世不忘之意,而這是七世香煉出來的花露,我幫它取的名字是『七生露』,取此露之緣能緣起七生不滅之意。」
他輕輕捧住她的臉龐,專注凝望著她水汪汪的眼,像是想令她看透他的真心一般。
「娃娃親,娃娃心,今日一滴露,七生緣不盡。」華自芳低聲吟道,吟罷,緊接著又說:「爾爾,我今日用這瓶露求親,妳願意嫁我華某為妻嗎?」
姚爾爾怎能不心神為之震顫。
華自芳送了他最重視的東西給她,七世之香,七生之緣,這花露太珍貴,是她難以承受之重。
比起金銀財寶還要有價值啊!
她好渴望就這麼應了他,點點頭,隨他到天涯海角,七生七世不滅不忘,她只為他而活,所有的一切都只奉獻給他。
姚爾爾突然發現,她早已愛得萬劫不復,不只是七生七世而已。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啊!
她努力不讓淚落下,搖搖頭。
「華公子,請恕爾爾不能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