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聽得她這樣說。翠兒這才緩緩的站起,正想開口請她梳妝,但才開口就被打斷。
「不要叫我夫人。」一早起來「夫人」這兩個字就亂了她所有的思緒和心情,她再也不再聽到遣兩個字。
「可是……可是……」翠兒輕咬著唇,雙手不斷的絞著手中的絲帕,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模樣。
今天一早堡主的交代明明是這樣的,她相信現在只要一出去,大家都知道該喚玄霜姊作「夫人」啊「叫我玄霜姊吧,我不習慣讓人喚作夫人。」玄霜看她還是一瞼的猶豫,於是緩言說道:「堡主那邊自有我擔待,你就聽我的吧!要不然我一聽你喊夫人就頭疼,那可不是更糟嗎?」
「那好吧!」翠兒無奈只有答應。「夫……玄霜姊,可以準備梳洗了吧!」
玄霜頡首,少了那兩個字的枷鎮,她遣才暫時放下一顆紛亂煩躁的心,任由翠兒在她的頭上梳梳弄弄的。
「不准喊她玄霜姊!」一陣突如其來的低吼驚動了各自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女人。
玄霜和翠兒同時回過頭去看著門邊一臉鐵青的莫驤雲,臉上全都寫著不解。
「翠兒,交代下去,從今以後大家都得喚她作夫人,若是有人不從,不論情由,全都杖刑五十!」莫驤雲不由分說的下了命令,銳利的眼神卻是逕自射向玄霜。
他一早上急切的忙碌著,就只為了回來見見玄霜,可是沒有想到才踏進蒲湘別院,就聽見玄霜在抗拒「夫人」這兩個字。
僅僅一句「夫人」就讓她這樣排斥,難道她就真的那麼不想成為他的女人嗎?當這個意識鑽進他的腦海中,滔天的怒火隨即卷蝕了一切,原本的喜悅也跟著怒火的揚起,而消失無蹤。
「你下去吧!」莫驤雲見翠兒驚駭的連忙點頭,全身顫抖得似秋風中的落葉,於是揮揮手讓她下去。
玄霜不解他的怒氣因何而來,她不想承受他無名的怒火,甚至沒有回過身來,只是透過銅鏡冷靜的看著他。
「你說,為什麼不讓翠兒喊你夫人?」問題陰冷的自莫驤雲的牙關爆出,對著她的背影質問道。
「我沒有這個資格。」玄霜淡淡的回應著他的問題,聲音不卑不亢,完全沒有被他的怒火所影響。
她憑什麼當他們的夫人,只因為和他有一夜的關係?如果是這樣的話,她相信能當堡主夫人的女人絕對不只她一個。
「你忘了昨夜的一切嗎?你敢忘了你的承諾?」雙手緊握成拳,他真怕自己忍不住會上前掐斷她細緻的頸項。
「我沒忘,忘的是你吧!」她依舊沒有回過頭,冷靜的回答之外,惟有掐著木梳的手指微微顫抖顯示出她的情緒。
縱使是第一次見面時,他的怒氣也不曾這樣大得嚇人,可是她不能輕易的示弱,因為她已經再無東西可以輸。她也真的不懂他為什麼要生氣,不讓丫鬟叫她夫人,是為了提醒自己的身份,也為了不讓他為難。
「那你倒是說說,你的承諾怎麼說來著。」莫驤雲忽的勾起一抹冷笑,偉岸的身形往前跨了一步。
感受到逼人的氣息,堅強的玄霜仍是忍不住的瑟縮了一下,但是她仍挺直背脊,打起精神對抗他。「我答應過你,我會一輩子留在莫家堡。」
「哦,原來你真的還記得。」莫驤雲看似怒氣消散的平靜說道,甚至自動的在桌旁坐下,還閒適的動手倒了一杯茶,握在手心。
這個舉動讓躲在門外觀看的文君儒硬是捏了一把冷汗,以自己對莫驤雲的認識,這個舉動當然不可能是表示他氣消了。
通常他會在盛怒之後,有這樣的表現時,旁人就該擔心了,因為這代表著他已將怒意掩藏至真實情緒之後,那麼接下來他所做的事就根本沒辦法以常理看待。
玄霜這次真的完蛋了,她徹底的惹怒了莫驤雲,現在的他宛如一隻嗜血的豹,只要她一句話說錯了,都有可能萬劫而不復。
文君儒思索著自己該不該走出去,藉由轉移莫驤雲的怒氣來拯救玄霜,可是……算了,感情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吧「那我可以請問你,為什麼不讓翠兒喊你夫人嗎?」在彼此的一陣靜默之後,莫驤雲再次啟口,但聲音輕柔的撼人心弦。
「我不配。」玄霜暗歎了一口氣,簡單的吐出了三個字。「我憑什麼讓她喊我夫人?」
她不知道為什麼他非得這麼打破砂鍋.雖然隱約之間像是了悟了某件事實,但她卻不願意去深思。既然此生離不開莫家堡,那麼她總要保持心的自由,她不想到最後落得同母親一樣的下場。
「不配是嗎?」他輕哼了一聲。「你不配做夫人,那麼你認為自己該做什麼呢?」
玄霜苦笑了一下,只要能夠逮離他,要她做什麼都可以,他太危險了,不是她可以惹得起的,可是能這樣答嗎?不行!
「就做一輩子的奴婢吧!」一個沒有束縛的奴婢,沒有自在身卻有自在心.夠了。她想。
「你想做奴婢是吧?」莫驤雲冷冷的一笑,看起來既危險又迷人。「好,就如你所願吧!」
該死的她,竟然寧願做一輩子的奴婢,也不願做他的夫人!這點認知讓他又氣又怒,血液內殘忍的因子倏的全都浮現。
「謝堡主成全。」玄霜起身行禮,平靜的表情看不出她心緒。
「不用謝了。」莫驤雲長袖一揮,打斷了她的話。「從明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奴婢,希望你永遠記住我是你的主子,一輩子的。」
「堡主……」這樣的決定嚇壞了她,令她著急的想要反抗。
「你還有什麼話想說?」求饒了嗎?事情沒這麼簡單。他暗忖著,從今以後的遊戲規則改變了,既然她有膽挑起他的怒氣,就要有本事承受。
莫驤雲冷眼看著她變幻快速的表情,見她想要啟口,他卻殘忍的不給她機會。「有事晚上再說。」
愣愣的看著莫驤雲遠去的背影,玄霜頹然的跌坐在椅子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用心的計畫就是想要遠離他,想要阻止自己漸漸浮動的心,但是竟然換來的是這樣子一輩子的糾纏,這種情形教她情何以堪。
「你這又是何苦呢?」文君儒歎了一口氣,在房間裡面現了身。
玄霜訝然抬頭,當他的臉龐印人眼簾,她迅速收起了自身的情緒,宛若什麼都沒發生過的起身微微的點頭。「文總管!」
「為何這樣拒他於千里之外,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做苦的是你自己?」文君儒把話挑明了講,這個莫家堡有兩個喜歡迂迴的人就夠了,不必再多他一個。
「文總管所說的話,玄霜不懂。」她不想談、不願談,於是低下頭逃避的說道。
「你這麼冰雪聰明,不可能不懂。」他再歎了一口氣,心想兩個同樣驕傲的人呵!
第7章(2)
文君儒目光如炬緊盯著玄霜的身影,不難知道為什麼莫驤雲會為她傾心,因為她真的不同。
可是這份不同注定了她會在情字這條路上走得跌跌撞撞,她太驕傲了,也太保護自己了。
「你明知他是真心對待你,又何必將他的真心擲回他的臉上?」文君儒再勸道,今天既已現身,很多事他不會再當作看不見。
「真心……」玄霜的臉上浮現了一抹譏諷的笑容。「何謂真心?看得見、摸得著嗎?「「真心」這兩個字騙過了世上多少女人,又有多少男人假借真心為名盜花采蝶,卻仍謂真心。
莫驤雲有沒有真心她不知道,可是她知道的是,她不想要、也要不起,母親活生生的例子就夠她害怕的了。她何苦再去自惹塵埃,就算他對她真的關心,真的有所謂的真心,可是能有多久?一年半載的真心她真的要不起。
低俗殘暴的常大富難道就沒有真心嗎?當初他對娘不也百依百順,但是轉眼不過半年的時間,真心就已灰飛湮滅了。
何不就這樣不含期待的,終有一天等莫驤雲膩了、倦了,或許她還有自由的一日。
「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卻能體會得到。」羽扇輕搖,文君儒輕鬆的回應了她的問題。「只要你願意,那並不難。」
「如果我不願意呢?」玄霜淡漠的問道,其實她不是那麼想知道,只是他既已提起逭話題。難道她能不接嗎「那麼只是苦了你自己。」以文君儒對莫驤雲的瞭解,只要玄霜一日不接受他的真心,那麼他也一日不會放棄,即使窮盡一生。
他真的不希望看到那種情況,玄霜對驤雲不是真的無情,何苦要這樣痛苦的糾纏一輩子「我寧願苦的是身,不是心。」玄霜淡然一笑,絲毫不將他的警告放在心上。
「你為什麼不試著去相信他呢?」文君儒已經快被這個女人打敗了,他不敢相信這樣的固執怎麼會存在於一個女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