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都還厘不清思緒,旁人就已可看出她深陷其中了嗎?她淒惻一笑。「心被刨空了,也是一種存在嗎?」
羅巖嚇得瞪大了眼。「假如對象是克莉絲.摩頓,我絕對不回答妳!回頭是岸啊武紅,我以後絕不逼妳接妳不喜歡的任務了!」
看他飽受驚嚇的模樣,只差沒當場從椅子上彈起來。羅武紅忍俊不禁,笑得蒼白的雙頰染上了氣色。
「不是克莉絲.摩頓,你不用擔心。」至少不是他所以為的克莉絲.摩頓。
「真的?」
「真的。」
「沒騙我?」
「沒騙你。」
好不容易,羅巖才長長吁了口氣。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愛這個字……只要閉上眼,那個人一直在心裡,不管是什麼感覺,就算是心被刨空,也是因為在乎對方纔如此。」看到她若有所思地低垂視線,他輕道:「難得妳肯找我談這種事,我很高興。」
她真的讓大家擔心了。感覺一股熱潮泛上眼眶,她眨了眨,硬是逼了回去。
「別擔心,我沒事。」
武紅不肯再多說,他也沒轍。羅巖揉著額角,無計可施。
就別讓他知道那個混小子是誰!要是抓到把他堂妹變成這樣的元兇,他絕對要把他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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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回想起來,她第一次深刻感受到沒他在身邊的空虛,是在手術完成,被推到術後恢復室的時候。經過衡量,醫生採用全身麻醉的方式。
那裡很安靜,氣溫很冷,麻醉未退的她意識清楚,口鼻上戴著氧氣罩,耳邊只有自己的呼吸聲,身體四肢像斷了線,沒辦法動,只有開完刀架高的左腳,還沒感覺到痛,卻無法控制拚命顫抖。
腦海中都是他的身影,她忍不住哭了。她好希望在這個時候,他能用他溫暖的雙手,熨貼她冰冷的手指,抹去她心裡的恐慌。
那時護士小姐一直勸她別哭,說這樣她會沒辦法呼吸,但她停不下來,沒有他在身邊,她成了自己向來不屑為之的淚人兒,眼淚不停地掉。
他走了,如他所說,一切都結束了。
是她造成的嗎?是她執意不肯放開自己,是她逼著他成了她生命中的過客嗎?
羅武紅輕閉雙眼,神智游離身子,回到和他相處的那段時間。那情境,如夢似幻,滿是惹人心悸的氛圍。
輕輕地,有人觸上了她的眉間。她才發現,不知不覺,她的眉又開始緊蹙。
「妳連睡夢中都沒辦法安穩嗎?」低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剎那間,她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張開眼,望進那雙不斷盤據腦海的深幽綠眸。是她的幻覺嗎?但輕觸眉間的指尖是如此溫暖!她不敢眨眼,怕眼一眨,他又會消失。
「我吵醒妳了?」他坐在床沿,輕柔將她額發拂開,自然得好像從不曾離開過。
「你不是回克莉絲身邊了?」她怔怔地問。是夢嗎?
「妳接完任務會休長假,我也是。」克裡斯低笑,附上她耳旁輕道。「而且,我要來取回來不及帶走的東西。」
溫熱的呼息輕拂耳際,酥麻的感覺竄過背脊,她臉一紅,總算相信出現眼前的他不是幻覺。
「什麼東西?」她屏息低問。
他沒有回答,只是勾起了笑,俊朗的五官愈漸靠近,輕輕覆上她的唇。
羅武紅不敢呼吸,任他就這麼輕輕覆著,再也沒有動靜。他想幹麼?和他之前的吻一點也不一樣。
缺氧的肺葉幾乎快要炸開,她張口呼吸,新鮮的空氣才一進入,他火熱的舌跟著竄進,霸道地將她所有氣息全數吞噬。
瞬間激烈的吻奪去她所有的理智,她毫無招架能力地任他掠奪,感覺他的大掌從睡衣下襬探入,攫住她的豐盈,帶有薄繭的指腹輕柔逗弄,喚醒她深沉於心的火熱情感。
滑過頸際的吮吻讓她逸出低吟,本能地拱起身子將胸前的渾圓完全貼覆在他的指掌中,感受一波波因他撫弄而狂燃的熱潮。
「說,說妳要我……」他在她耳邊誘哄,舌尖勾繪耳緣引起她陣陣輕顫,修長的指尖探入她的身下。
她連忙咬唇,仍抑不住撩人的嬌吟逸出口中,星眸微閉,隨著他手指的律動急速喘息,體內的渴求及空虛感強烈衝擊,讓她緊緊攀住他的肩頭,祈求更多。
看著她的額上因情潮沁出細小汗珠,那咬唇強忍的嬌媚模樣幾近讓他心折。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恣意挑惹她的溫潤。
她只覺隨著他的觸撫,體溫一直向上灼升,讓她沒有辦法呼吸,放任自己在他的指腹侵佔下幾乎攀上了顛峰,卻在前一刻,他停下了所有動作。
思緒因情慾混亂成一片,胸前急速喘息不住起伏,她看著他,不懂他為何突然停手。
「跟我走,陪在我身邊。」他在她耳旁低喃。
從情潮的迷亂中清醒,他的話,緩緩地烙印腦海。他為了誘她答應,竟用這種手段!
呵──呵──
腦中狂叫,她用力推開他,將臉深深埋入枕頭。她竟然忘了隨時會有護士進來的風險,任他為所欲為,氣他用這種方式,更氣他臨陣停手!
克裡斯不禁苦笑。他原本沒打算這麼做,他這次來是為了說服她跟他離開。沒想到,一個吻,打亂了一切,讓他無法自己,貪婪地攫取她的一切,他得費多大的自制力才能硬生生喊停。
「對不起,」他撫著她散亂的發輕道:「這些日子沒有陪在妳身邊,我必須把事情做個了結,才能回來。」
他的話,讓她強抑的委屈突然一湧而上,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她連忙咬唇,將臉埋得更深。
「妳應該知道,妳並沒有像妳表現的那麼不在乎。」他輕撫過她的背,感覺指尖下的她聞言一僵。「跟我走,我不希望過著看不到妳的日子。」
走?離開台灣?她從沒想過會過這樣的生活。
她搖了搖頭,臉依然不曾抬起。「我家人都在這裡,我離不開這片土地。」
「是離不開,還是妳沒遇過機會離開?妳沒發現,妳比自己所想的還想接觸廣大的世界。」
心頭一震,他的話,迴盪耳際。
她是這麼想的嗎?不想接受老爸安排的人生,是因為她藏有想接觸廣大世界的念頭嗎?
「嫁入豪門,平安度日,我不相信妳會嚮往這樣的生活。」他不想逼她,他希望她能正視自己的心,不僅只因為他,也因為她所追求的未來離開台灣。
「武紅?」一聲不確定的喊聲打斷了他們。
她訝然抬頭,看到站在門口的身影,驚愕地張大了眼。「爸?!」老爸不是應該還在大陸嗎?
確定沒走錯房,羅父立即衝了進來,看到她左腳包裹成一大團,心疼又生氣。
「早叫妳回彰化嫁人妳不聽,看看!從小到大沒讓妳受過傷,妳卻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居然還想瞞著我?要不是我打電話問羅巖看妳最近怎樣,會知道妳受傷嗎?」羅父?哩啪啦開罵,突然眼一瞥,瞪著坐在床沿的洋鬼子。「你是誰?」居然敢坐在他女兒的床上?
「一個朋友。」羅武紅尷尬低道。就算他聽不懂中文,她也不希望他把老爸的言行舉止看進眼裡,他太聰明,會看出一些事情。
羅父兩道銳利的目光射來,克裡斯識趣地微笑頷首,起身退到窗邊。
見他退到安全距離,羅父才又繼續罵道:「多虧沈老的兒子人面廣,馬上幫我訂到機票回台灣,還好心陪我一起回來,不然我哪能那麼快回來?明天下午兩點他會跟我一起來看妳,妳打扮打扮,給人一點好印象。」
有沒有搞錯!這樣都能安排?老爸是想把她嫁掉想瘋了是不?「這裡是醫院,別在這裡安排相親好不好?」
「我只氣自己之前沒架著妳去相親!」羅父怒道。「要是妳早嫁了,會受傷嗎?妳只會怪我給妳壓力,知不知道那都是做父母的一番苦心!」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羅武紅氣喊。
「那妳要什麼妳說啊!」羅父大吼。
是離不開,還是妳沒遇過機會離開?妳沒發現,妳比自己所想的還想接觸廣大的世界。
她一怔,腦中儘是克裡斯剛剛說過的話。
「妳看看,連自己要什麼都不清楚,妳只是為了反抗而反抗!」把她的沉默當作啞然,羅父嗤哼,見她沒說話,放軟了語調。「父母不會害自己的孩子,妳一個人在外夠久了,該定下來,別再讓我擔心了。」
不!她不是為了反抗而反抗,她的世界,不該只是這個小小天地!
「我──」羅武紅正要開口,卻被克裡斯突然打斷。
「伯父,不好意思,打斷您的話,我有事要先走一步。」他禮貌頷首。
「哦?好、好……」羅父直至此時,才想起房間還有這個外人存在。「你慢走,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