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起莎艾,眉頭深鎖。
莎艾看予璇一眼,再轉頭看看阿航,飆下幾滴淚水,把豐腴的雙峰往他身上靠,磨磨蹭蹭,限制級再度上演,「阿健,你一定要告訴阿航,她好壞,她打我踢我,還說要把我趕出台灣。」
「予璇,我們需要徹底談談。」口氣嚴峻,他想把她抓起來打一頓屁股。
「談什麼?談她的丁字褲嗎?我看見了,是血紅色的,就算MC來也不會穿幫。她的圓屁股上面刺了——『請上我』,哦,有十二種語言版本呢,真是維護文化不遺餘力啊。我今天才知道,她是國際牌今年的主打產品——通行全球。」
「康予璇,說話不要太過分。」他的聲音加上威脅。
「我哪裡過分?過分的是歐小姐吧!這裡是辦公室,不是五星級大飯店,沒必要拿威爾剛當飯吃,想趕場吶?會得愛滋。」
「你一定要用這種態度說話就是了?」
「要換一種態度嗎?行!」予璇笑出一臉虛偽,尖起嗓子裝嗲:「歐小姐,你太閒的話,要不要先到總經理床上脫光等?抽屜裡蠟油、皮鞭一應俱全,他大概再半個小時就下班了,祝福你們有激情熱烈的一夜。」
整整皮包,予璇把最後一份工作歸檔。
「我沒說你能回去。」推開莎艾,阿航拉住她的手臂。
「我今天提早上班,工作時數足夠了。」
推開他,她在生氣,滿肚子岩漿,誰都別招惹她。
他們說得對,她蠻橫又撒潑,她難搞又驕傲,她也想改變,成為沉穩內斂的女強人,可惜,畫皮畫肉難畫骨,她骨子裡是不可一世的千金大小姐,想改?有限。
阿航拉住予璇,她臉上明白寫著妒意,靈光一閃,他頗感興味地看住她,這是今天一整天裡,最值得高興的發現。
「你在嫉妒?」他挑眉問。
被說中心事,予璇一時語頓。
「我、我……」想出一句話來接啊!笨蛋,再不快點,人家又要拿她當茶餘飯後的話本了!
她的結巴讓阿航看清某部分事實,不自覺地,嘴角朝上揚了揚。
「你很生氣。」心清明了,阿航又看得懂她每個表情,不再陰錯陽差,老是弄擰她的心思。
「誰說我生氣?錯!我很開心,沒付錢就看了幾出限制級色情,大賺呢!」
予璇用力甩脫他的手,走出辦公室,三步,回頭,她對莎艾說:「他是阿航。」
「可你剛剛說他是阿健。」莎艾反口。
「我存心騙你的,小心哦,要是弄錯對像上錯床,孩子生出來,連驗DNA都幫不了你的忙。」擠眉弄眼,予璇把任性全搬上檯面。
翹頭,她背起包包,從地上勾起高跟鞋,瀟灑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阿航不自覺笑開,幾天的重擔放下,「朋友」帶給他的威脅消除。
談談,找時間和予璇談談,上次的吵架缺乏理智,說來說去,他處理的不過是瀕臨爆炸邊緣的情緒,於事無益。
這回,他們要把心情談開,從他的嫉妒起頭,到她的變形蟲定理,包括阿健和莎艾,都是他們該談清楚的部分。
第十章
予璇在氣頭上,阿航想等她氣消再說,於是,他先飛一趟日本,向幾個合作廠商推薦幾個案子,哪想得到,他出國,她蹺班,整整五天,她不見人。
他知道她期未考結束,寒假正式開始,就算想休假,也不應該連休五天,連假條都沒遞上來。
他四處找她,手機沒開,康叔叔說她沒回家,打到公寓裡,是書青接的電話。
「喂,我找予璇。」
「死了唄。」
嘴裡咬著品客洋芋片,手裡打著電動玩具,她很忙ㄋㄟ。
「你說什麼?」拉開喉嚨,阿航大叫。
「說她死了,就算沒死成也快死了。」
「把話說清楚!」凝聲,他用語調嚇人。
「她關在房裡,五天五夜沒出門,恐怕是掛點了吧!」
書青用的是誇飾法,每天晚上,總有一次,予璇飄出房門,找熱水沖泡麵,好心的緯翔會替她送上幾杯牛奶,至於小喬,那個死沒良心的男人,只想趁予璇頭腦不清楚時,用兩包蠶豆酥騙她當裸體Model。
「你們都沒人去看看她發生什麼事?」
阿航吞下兩噸火藥,隔著電話線,書青聞到自殺炸彈客的味道。
「去看她?好啊,小喬,拿把斧頭去劈開予璇的房門……你等等哦……」話說完,她用腳踩兩下桌面製造聲光效果,然後再湊回電話筒邊說話:「奸臭哦,我們聞到……哦,是屍水……」
「我馬上到!」
「喂,開車小心點,不要出車禍,我們不愛看羅密歐榮莉葉,比較喜歡看大長今。」後面那句,很顯然地,阿航沒聽見,因為電話筒裡傳來嘟嘟聲。
放下電話,書青看看對面兩個大男人。「好啦,誰去開導我們的女主角?」
「我不行,我進去的話,等阿航一來,會換我變成屍水。」緯翔聳聳肩,他曉得什麼時候挑惹人很安全,什麼時候挑釁太危險。
「我也不行,我只會讓女孩子的眼淚,從涓涓泉水變成尼加拉大瀑布。」小喬承認自己沒有安慰人的天分。
書青歎氣,男人,果然是種同情心缺乏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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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璇失眠了,很累,可是睡不著覺。
身上的棉被密密實實蓋緊,窗簾將陽光阻隔在戶外,數羊、數牛、數馬,她把十二生肖全部數透透,還是睡不著。
她的傷心免疫系統壞掉,再幫不了她的忙。
「予璇。」書青敲門。
「嗯……」她有氣無力。
「你起床沒?」書青再喊。
「嗯……」她一樣沒力氣。
「我進去了。」
這回連嗯都省下,反正不管她答不答,書青都會進來。
「你到底發生什麼事?」
抽過她蓋在頭上的枕頭,書青丟給予璇一條濕毛巾。
「我好不容易快進入昏睡狀態,你又把我弄醒。」
「起來啦,反正你這樣子,睡著也只會作惡夢,還是起床,讓我施法幫你把心魔趕掉。」
書青把枕頭墊到予璇身後,半拉半拖,把她拉出活人姿勢。
「你是巫婆?」
書青瞪人,施法只是一種說詞好不?不見得就要燒符、要劍、放蠱。「說吧,我聽。」
「唉……」予璇歎氣。
「說啦,反正失戀又不丟臉,我一年到頭都在失戀,都沒像你這樣要死要活。」小喬從門外伸進半顆頭,說幾句,又縮回去,他越來越像神出鬼沒的背後靈。
「說什麼?」予璇有氣無力。
「說說你最近發生的倒楣事,我不收費,樂意傾聽。」她念醫科心理系,將來要去治療世紀大病——憂鬱症,她相信,自己將是木炭業者的最大勁敵。
「我交往多年的男朋友飛了,他說不管我怎麼改變,都不能變成他想要的樣子,剛好有一個什麼都不用做就是他理想情人的女生,她坐享其成,搶在我面前,和阿健上床。」
「你很傷心?傷心到白天睡覺,晚上起來吃泡麵,企圖利用生理時鐘錯亂,來謀殺自己?」笨!這種死法比燒炭自殺更不經濟。
「我不是傷心,而是不甘心,但那次,我睡一覺,醒來覺得好多了。」
「你說不是傷心,而是不甘心?」書青重複她的話。
「嗯,不甘心,那種感覺,像拚了一輩子命,卻考不上科舉,也像你死命存下一億元,銀行卻打電話來,說你存的全是假鈔。」
「瞭解,意思是打擊很大,你生氣,卻沒打算把自己的命給賠進去?」
「誰會為了愛情把命賠進去?」予璇笑笑。
「說得好,請問你這幾天在做什麼?」書青反問。
「沒做什麼,我只想再睡一覺,就可以連阿航都忘記,可惜我失眠了,怎麼睡都睡不著。」她累到心臟快癱掉,還是睡不著,怎麼辦呢?
「阿航?是那個老在三更半夜把你送回來的男人?」
「嗯。」
「你男朋友的孿生弟弟?」
「嗯。」
「你一天到晚膩在一起的男人?」
「嗯。」
「會吼你,也對你不錯的男人?」
「嗯。」
「本來你想跟我借錢,他卻送你一大堆錢;你被色狼經理嚇壞,他三更半夜背你回來;生日送你鑽石項煉,沒事和你抱抱親親玩睡睡,吃飽就跑到公寓,威脅我們必須照顧你的那個人?」書青說了一大串。
「嗯。」
予璇笑出聲,他真做過那麼多事?認真想想,對,他就是做過那麼多事。
「他對你不真,你沒事幹嘛忘記他?」
「他有未婚妻。」
「又如何?反正他不是你的男朋友。」
「我討厭他的未婚妻。」
「他的未婚妻很醜?」
「沒有。」
「脾氣很噁心?」
「不算噁心,頂多是不討喜。」
「她凌虐你?」
想想那天,那一記迴旋踢……予璇實話實說:「凌虐她的人是我。」
「那你幹什麼討厭人家?」
「我要是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