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塞,予璇,你發生什麼事?」
小喬看見她,誇張地瞪大眼睛,以為酷斯拉闖進他家。
「我看起來不對嗎?」
「何止不對,你的臉看起來簡直像……」
「像什麼?」
「像放了兩倍發粉的包子。」
「那麼嚴重?」
手搗上雙頰,她不知所措地看住隨後跟來的阿航。
「是啊,上面還放兩顆過期的草莓。」小喬說。
包子上面擺草莓,夠創意!
書青走向予璇,扶開她的劉海,審視她的紅腫雙眼。
「那麼慘?怎麼辦?」予璇急問。
「我去拿冰塊幫你冰敷。」
書青難得發出同情心,今天是陰年陰月陰日,陰到不能再陰的猛鬼出籠時。
「是不是那個傢伙對你始亂終棄?」緯翔指指阿航,他和他不對盤,從盤古開天闢地時開始。
「亂說,他是阿航,又不是阿健,怎麼會對我始亂終棄?」
「他昨晚都待在你房間裡,你確定自已毫髮無傷?」小喬問得曖昧。
「你昨晚都沒回去?」轉頭,她問阿航。
「有。」
「才怪。」小喬反駁。
看小喬、看阿航,予璇不知該信誰。
「我回去餐廳那裡開車,把你的包包和衣服帶上來。」阿航解釋。
「意思是……昨天,你一路把我背回來?」她不敢相信。
「對。」
攏過她的頭髮,在腦後成束,阿航細看她,小喬的比喻很毒,卻也貼切,她的臉的確像發粉放太多的包子。
「很遠呢!走路要走上一輩子。」眼底有欣慰、有不捨,也有淡淡的抱歉,她總替阿航添麻煩。
「沒那麼久,只要走一個小時三十分。」
放下她的頭髮,書青從廚房裡走出來,阿航接手冰塊,輕輕敷上予璇發腫的眼瞼。
「對不起,我睡死了,你的背一定很酸。」
說得好——睡死。
每次她碰到不順心或難過的事,就昏昏欲睡,醫生說那是她的防禦系統。阿航想,有這套防禦系統的人很幸運,至少可以讓自己少傷點心。
「不會,你很小只。」
「算我要用『只』做單位啊?我是豬鴨魚狗,還是野生禽鳥?」她不服。
「是貓。」莞爾,他發覺自己總是對她笑。
「哈囉,請注意,這裡還有第三人在場,停止你們的深情款款。」書青硬插進兩人中間,把阿航手中的冰塊搶回來,塞進予璇手裡,拉她到小喬身邊坐下。
「說吧!」書青說。
「說什麼?」予璇不懂。
「說你發生什麼事,怎麼會把爛草莓、壞木瓜都哭上自己的臉。」書青問。
「跟那個傢伙有沒有關係?」小喬比比身後。
阿航想突破障礙,將予璇搶回身邊,但緯翔動作比他更快,擋在前面,用人肉圍牆將阿航架在世界外頭。
然後,順手丟給他一瓶啤酒,意思很明顯,哪邊涼快哪邊待。
「不是,是餐廳經理。」
「他對你做什麼事?」
「他騷擾我,他碰我的腿,還……靠我很近,把我壓在牆邊……他說,辦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別人不會聽到。」
「這個老不死的傢伙,老而不死是為賊,真不曉得台灣的警察在做什麼,不會把一竿爛男人丟進太平洋喂野鯊哦!」書青同仇敵愾。
「不要被書青嚇到,她有類似的不愉快經驗。」
緯翔拍拍予璇的肩解釋,阿航兩顆眼珠子瞪到脫窗,幸好,下一秒,書青推開緯翔,繼續問話:
「然後呢?他有沒有得逞?」口氣加上急躁,書青皺眉瞪人,好似做錯事的人是予璇。
「有。」予璇說著,淚水忍不住滾下來。
「有!」
異口同聲,三男一女,這回加上阿航。
丟下啤酒,阿航炸開人牆,衝到予璇身邊。「你昨天說沒有的。」
「有,他明明親到我的臉!」予璇抗議。
「他……就親到你的臉?沒有更深入?」小喬看看予璇,再問一次,確定自己的聽覺還屬正常範圍。
阿航瞪他,還要再怎麼「深入」?想深入不會自己上門試試,說不定那個色胚男女通吃。
「我都嚇死了。」
鬆口氣,三人對看,原來只是親到臉……撥開阿航,書青環住她的肩膀,輕問:「然後呢?」
「然後我拿煙灰缸砸他的腦袋。」
「用煙灰缸砸太小兒科,你為什麼不抬辦公椅起來砸?」小喬滿臉惋惜,像錯過高潮好戲。
「我沒想到。不過,煙灰缸是大理石做的。」
「這還差不多。」書青手一拍,大聲說。
「以後呢?還回去工作嗎?」緯翔問。
「不要,經理就是老闆,我才不要回去。」搖頭,那裡,打死她,她都不去。
「以後你的經濟來源怎麼辦?」緯翔問出現實問題。
「再找工作吧。」這個月,她先學會刻苦耐勞。
「要不要你跟著我,幫我扛相機?」書青建議。
「你是做什麼的?」阿航出聲問。
替予璇過濾工作,是他的責任之一。
「我是狗仔隊,專門追明星八卦新聞。」書青滿臉得意,這工作可不是人人做得起。
「不行。」一口氣,阿航否決。
「為什麼不行?聽起很好玩,我想試試。」予璇有意見。
「你習慣穿高跟鞋,根本跑不贏那些明星,怎麼賺錢?」阿航的分析有條有理。
「說得也是。」點頭,予璇同意。
「跟我來做園藝好了,你不是很喜歡陽台上面的花花草草嗎?我開的景觀設計公司,最近生意越來越好,Case都接不完,你過來幫忙,我保證訓練幾年,你能獨當一面。」緯翔拋出骨頭。
「好啊,能種出那麼漂亮的花,一定很幸福。我要去!」她拍著手,跳到緯翔面前,用眼光徵求同意。
阿航大手一伸,把她撈回身邊,瞪開緯翔的肖想。
把小紅帽和大野狼擺在一起,會發生什麼事?很簡單,小紅帽會懷孕,十個月後,生下小狼人,每到十五月圓,變身。
「不行,種花會把你的皮膚曬黑,阿健最討厭黑女人。」阿航假傳聖旨。
「有嗎?我沒聽阿健說過他討厭女人皮膚黑。」予璇想半天,想不出阿健曾經說過這種話。
「有,他有嚴重的種族歧視。」阿航加強口氣。
「很嚴重嗎?」
「非常嚴重,嚴重到連巧克力都不肯吃。」他恐嚇她。
偏頭,她被說服了。「對不起,緯翔,我不能到你的公司。」
「到我的畫室工作好了,既輕鬆,錢又賺得多。」小喬提供工作機會。
「我不會畫畫.」
「當裸體模特兒何必會畫畫?」小喬話說出口,招來阿航的惡毒眼光。
小喬住嘴,趨吉避凶是人生重要學習。
「我安排你到公司上班。」
阿航拉起她往外頭走,他覺得跟這群室友在一起,予璇會越變越笨。
「到你的公司?好啊,可不可以把我安排到阿健的部門?這樣我就可以天天看到阿健。」予璇興奮極了。
「阿健的工作部門那麼累,你還要去?」
「沒關係,只要看得到阿健,再辛苦都值得。」
「也要看看阿健那邊有沒有缺人……」他們走遠了,聲音再聽不見。
盯住他們的背影,書青搖頭。「可憐的男人。」
「愛上康予璇的男人都很可憐。」小喬有同感。
「最好,我喜歡打可憐的落水狗。」緯翔喝下最後一口啤酒,阿航愛上予璇,而他……愛上同阿航作對。
「上蒼有好生之德。」書青回他一句。
「悲天憫人是正常人類的性情之一。」
這回,小喬替阿航說話。
「我的良心早早跑進狗胃裡。」緯翔從不認為自己擁有過良知,哈哈大笑,他走到陽台,看他新播下的波斯菊,這個秋天……很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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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太太不在,大概又去看哪個孫子媳婦了。
自從阿健、阿航進入公司上班後,年紀漸大的管家太太常請假,杜媽媽覺得不方便,雖然她和丈夫長年在國外,可一回到家裡,沒人可使喚,還是覺得不習慣。
杜媽媽提了幾次,想換個年輕管家,阿航覺得沒必要,反正他們在家的時間不多,阿健則認為,管家太太照顧他們二十幾年,多讓她休點假是人情。
看吧看吧,他們家阿健是不是最溫柔、最體貼的人?
予璇呢?她更無所謂了,反正她有鑰匙,不管有沒有人在家,她都能光明正大走入杜家大門。
今天是阿健和阿航的生日,他們肯定忙得忘記這件事。
她打過電話給阿健,叮嚀他早點回家,她要煮大餐,替兩人慶祝,阿健忙著開會議,只草草回她一句「再說」。她也打電話給阿航,阿航笑著要她多準備兩顆胃藥。
什麼話嘛,她的手藝很不錯了,兩個星期前,班上說要開宴會,還有人指定她做主廚辦桌呢!
下課,她匆匆離開校門,跑趟傳統市場,按著擬好的菜單買菜,回到杜家切切洗洗,弄出一桌好料,然後把要送給阿航的禮物擺進他房裡。
她給阿航買手工真皮皮夾,外面還請師傅烙上「阿航」。至於阿健……她花大心思,挑一個白金戒指,戒指內刻上「My 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