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不是說案情有進展麼?我想讓你去做個系列採訪,每個禮拜上一篇,做兩個月的追蹤採訪。」主編悠閒的喝了口咖啡,「你的採訪證已經辦好了,你下午就能去公安局那邊做採訪了。」
「啊?這麼快?我手裡還有幾份稿子沒做完……」奉輝將文件袋裡的照片都拿了出來──照片上的人死狀很慘,是被人用鈍器擊破頭部之後又被勒死的,身上還被戳了不少刀,到處都是支離破碎的刀傷。
「沒關係,交給別人去做吧,你專門來管這個就成。」
「……為什麼?咱們這邊沒人手了?」
「不是,是這個案子正好跟你很合適……聽說辦案子的就是你弟弟那個組,有什麼獨家,你們兄弟好說話不是?」主編笑的很老道,如意算盤都打在了臉上。
──死老狐狸,就知道你沒揣好屁。
奉輝心裡罵了一句,嘴上也硬了起來:「我可不能去打探我弟弟他們的工作機密。」
「放心放心,只要你寫的比別的報紙多那麼一點點可靠信息就成了。」一臉的皺紋堆成菊花,又在上面彎出一對月牙,把奉輝看的真想上手幫他把臉給抹平了。
「……哪天交稿子。」
「每個禮拜的禮拜五,下一個禮拜一發。」
「……今天都禮拜四了!」
「所以啊∼∼∼今天要加加班了∼∼∼誰叫我剛知道接手這個案子的是你哥哥帶的組啊?」菊花更皺了,已經從太陽菊皺成了送死人用的白菊花。
「您可真是知人善用啊∼」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奉輝終於知道什麼叫「不齒」一個人了。
「哈哈,小輝你別誇我了,不然我可就再給你『加碼』了啊。」
「……得,算我沒說,稿子明天早上會放您桌上。」不想再被他害的死腦細胞,奉輝拿了稿子轉身出去。
主編詭計得逞,淫笑聲聲,聽的辦公室外面的同事們是一個個的直冒冷汗。幾乎所有投向奉輝的目光,都飽含著同情。
去被害人的公司問了問情況,又到當時的兇案現場轉了一圈發現沒什麼收穫之後,奉輝無奈的撥通了奉蓮的電話:「喂,奉蓮,我。聽說你們現在接了個案子,嗯……我想問你點事情……啊……是啊,是我們主編的主意……呵呵,好的,那晚上回家說……」
晚上,奉蓮將一個牛皮紙袋交給他:「這裡面是跟案件有關的所有資料,你揀著用吧,除了用紅色墨汁打印的部分之外,其他的都可以拿去寫……」
抽出卷宗裡面的東西,「啪嗒」一聲有一個東西掉在地上,奉輝彎腰揀起來一看,是個工作證。中間是個清秀的年輕人,笑的非常溫柔。
「這是被害人麼?」指著照片上的人,他吃驚的問。和早上在主編辦公室裡看見的那具屍體的照片,根本就看不出來是同一個人啊!
「啊……是啊,就是他……叫聶文肖,還跟咱們一樣,是巖獸呢。」
「……是麼?」奉輝摩挲著那張照片,「他長的挺好看的。」
「哥,你別動心啊,他可已經是個死人了∼∼」
一句話說的奉輝紅透了整張臉,他用力的捶了一把弟弟:「你小子!胡說八道!」
「哈哈……難得我這個不開竅的哥哥也真的會動心啊,我知道了,下次讓愛羅嘉叔叔就照著這樣的給你找一個就成∼∼∼」勾住奉輝的脖子,奉蓮把他帶倒在床上,用力抱住。
「奉蓮,你幹嗎?」拍拍弟弟的臉,奉輝直視著他烏黑的瞳孔。
「哥……你想嫁人麼?」
「不想啊……怎麼了?」
「……沒什麼,我看你剛才的表情,還以為你想離開這個家呢……」
「我們總有一天會離開這個家的,你不是總跟你媽吵著要出去住麼?」
「……我那是氣話,誰叫他老嘮叨我……哥,我真不知道我以後會喜歡什麼樣的人。」
「當你遇見的時候,會知道的……」在弟弟臉上親了一口,奉輝支起身體,用水蘭色的眸子看著他,「當遇見你喜歡的人的時候,你的眼睛會告訴你的……」
「……不要說那麼肉麻,我可不是文人。」奉蓮伸手拿過煙,點上之後將煙霧噴到空氣裡,「我可是個粗人∼」
「我管你粗不粗,要抽煙回你房間抽去!」拉開窗戶,奉輝順手把他嘴裡的煙扔了出去。
「哎呦!」樓低下一聲慘叫,然後是湯小言帶著哭腔的聲音,「誰啊!誰扔的煙頭!燙死我了!」
「糟了……爸怎麼在院子裡?」奉輝探了一下頭,「抱歉啊,爸,是我……奉蓮在我房間抽煙……」
「……奉輝,我沒教你可以高空擲物吧……」抽抽鼻子,湯小言拈起煙頭,「下次要扔扔熄滅的!」
「……好。」奉輝無奈的笑了笑。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子不教,父之過∼
(某光註:小言是王血,按說是不會被煙頭傷到,那為什麼會被燙呢?因為上面還沾著奉蓮的口水……只要是沾了血親的體液……就米辦法防的住……大人們不要嫌偶噁心啊……哭∼∼∼)
「哥我今天晚上要跟你們睡……」奉羽抱著被子站在門口,穿著米奇的睡衣,戴著米奇的睡帽。
奉蓮一把把他扛到肩膀上,惹的他叫了一聲,然後笑著說:「哥∼∼∼別把我舉這麼高……」
「你跟誰睡?恩?小老鼠?」搔著他的癢,奉蓮扯扯他的小臉。
「……我要跟大哥睡……二哥你睡覺打呼嚕磨牙不說,還踹被子放屁……」話還沒說完,他就被奉蓮抱著腰給翻了個個,大頭朝下,急的他大叫:「啊∼∼∼哥,對不起,我錯了∼∼∼∼」
「看你還敢說我壞話!你個小老鼠∼∼∼」
奉輝衝他擺擺手:「小羽,我今天晚上要加班,跟你二哥去睡好了……」
「……」保持著倒掛的姿勢,奉羽皺了皺眉頭,「不會吧……我不要聽二哥說夢話了……」
「這次你不聽也要聽了!走!睡覺去!」把奉羽往腰裡一夾,奉蓮抬手衝他來加油的手勢,「哥,明天這資料我要帶回去,今天晚上歸你了!」
「嗯,謝了∼」
擰亮檯燈,奉輝仔細的看著那張工作證上的照片──白皙的臉上掛著的溫柔的笑,讓他倍感親切。隨手翻翻那些資料,他看見一行用紅筆寫的小字:聶文肖,巖獸雄性體,角呈螺紋狀,34歲。
他明白為什麼局裡會把這個案子交給奉蓮了,因為他們都是一樣的物種。
簡單的看了下聶文肖的生平,他發現這個人是個非常優秀的會計師。任職於大企業的成本核算部,位置可以說是舉足輕重。而且他的為人很和善,也沒有與人結仇的情況。
──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麼會被人殺死,還死的那麼慘呢?不是為財,不是為仇?那為的,是什麼?
「你究竟招惹了什麼人?」點著那張照片,奉輝拿過咖啡杯,長歎了口氣,「如果你現在還活著多好……我叫奉輝,湯奉輝……你要記的我哦……」
「輝……小輝!」周川猛吼一聲,把奉輝嚇的一打方向盤「吱」一聲剎在了路邊。
「你想什麼呢?再開就開溝裡去了!」周川也是驚魂未定,「早知道就不讓你開了。」
「啊……對不起,川叔叔……我……走神了。」他正準備再啟動,周川卻發話了:
「好了,小輝,就停這吧。我有話要問你,你如果不說,那就當我周川白疼你這二十五年了!」
10
周川抬手拉開車門,冷冷的丟下一句:「下車。」
「啊……好……」奉輝跟著他下了車。在車外站定,他才發現這裡離陵園已經不遠了。周圍的山黑黔黔的,形狀奇怪的突兀石塊,在夜幕的籠罩下顯的格外詭異。陰冷的夜風在枯樹上吹出糝人的聲響,伴隨著幾聲夜貓子的哀叫。
周川找了棵大樹,靠在上面,兩眼定定的看著他:「小輝,你那天晚上來了這裡,然後回去就把你爸爸嚇成那個樣子,難道……你覺得你什麼都不說,對我,對你媽媽,對你爸爸,說的過去麼?」
聽了周川的話,奉輝為難的看著他:「川叔叔……我……對不起……」
「知道對不起?知道對不起我的話你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我。」
「……」奉輝低著頭,不說話。周川動了動身體,走到他面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小輝,我們是家人,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不管你遇見了什麼樣的事情,就算我們幫不到你,起碼,還能站在你的身後為你打氣……小輝,你不是一個人,你是有家的人,知道麼?」
「……」奉輝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茫然的抬起頭,笑的十分淒涼,「川叔叔……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爸爸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我答應了對方,要保守秘密。」
「抱歉能解決問題!?」周川低聲吼了起來,「小輝,我跟你媽不一樣,我並不想對你循循善誘……你也是個大人了,難道什麼事情是好什麼事情是不好,你都分不清楚麼?你保守著一個死人的秘密,難道就是講義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