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我了,我還沒問你這次從法國回來,有什麼打算?」
「我?沒有。我只是好久沒回來,想回來看看,住一段時間。」她避重就輕地回答。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尼泊爾度過一個美好的假期?」徐憶晚臉上完全沒有了以往的職業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徹底放鬆之後的閒淡,是另外一種迷人的美。
「去尼泊爾啊?我倒是沒有想過。」她拿起桌上的旅遊書,一頁一頁的認真看起來。
高原的蔚藍天空下,聳立著金碧輝煌的廟宇和聖潔雄偉的雪山之巔,的確是很誘惑的風景啊!
她剎那之間有點心動,喃喃自語:「其實去一趟也挺好的,真的很美。」
「那就去吧,反正香港你也待了這麼多年,沒什麼意思了,是不是?」徐憶晚使出渾身解數來引誘她,為自己的假期找一個興趣相投的同伴。
方淇兒放下旅遊書,狡詐的眨眨眼,「如果我和你一起去的話,會有什麼樣的好處?」
「這麼快就敲詐起我了?看在我們五年沒有見面的份上,我就幫你出機票錢怎麼樣?」
「就機票錢而已啊?」
「你再貪得無厭的話,我就自己一個人去了。」
「好嘛、好嘛,機票錢就機票錢,總比什麼都沒有來得好。」一向隨著自己性子走的方淇兒很快就做出了決定,「OK,我們姐妹倆就相依為命一段日子吧。」
徐憶晚琥珀色的大眼中閃過一絲得逞之色。「好,就這樣說定了。我會多訂一張飛機票,你這幾天就好好的待在家裡給我收拾收拾行李吧,可能下個禮拜就要動身了。」
「這麼快啊?」她呆了呆,「表姐,聽說現在尼泊爾的局勢不是很穩定呀!」
「這樣的話,去的人才少啊,這才叫作度假嘛。」徐憶晚挑挑眉毛,「怎麼,你不敢去?」
「哪有什麼不敢的,只是……我想換個地方會更好吧?要不要考慮一下?」
「少廢話了。」
把方淇兒拉去並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少了一個同伴,而是因為徐憶晚看到了她眼底深處的那一抹落寞與茫然。
儘管方淇兒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如既往的開朗,但徐憶晚能看得出來她這個表妹必定是在法國經歷過一段不太開心的事情,才會忽然回到香港。只是她不說的話,自己也不大好問,免得觸及到別人的傷口。
這次旅行,她只希望她的心情能因此而撥雲見日!
☆☆☆☆☆☆☆☆☆☆ ☆☆☆☆☆☆☆☆☆☆
方淇兒回到家的時候,徐憶晚還沒有回來。
徐父回來得也很晚,一直等到他回來才開飯。徐家是典型的上流社會家庭,晚餐是一天最重要的一餐,因此有很多用餐禮儀。一般到了這個時候,方淇兒都會安安靜靜的拿出自己淑女的禮儀,而每到這個時候,她都會深刻的感受到徐憶晚被拘束的感覺。
「憶晚呢?」
「她今天不回來吃飯,和起文在一起。」
徐父輕點頭,不再說話。
方淇兒心裡一顫。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客廳裡的電話響了起來。
「太太。」菲傭將電話筒拿給徐母。
「喂……是起文啊!」徐母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講電話。
是林起文的電話?方淇兒想起今天中午徐憶晚對自己說過的話,不由得拉長了耳朵想聽聽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但她什麼都還沒聽到,徐母就已經把電話筒放下返回餐桌。一看她的臉色,方淇兒就知道事情不太妙。
徐母在徐父耳朵邊輕聲說著什麼。
方淇兒只有低下頭來當作什麼也沒看見,專心的吃著自己的飯,但在下一秒即聽到自己的名字。
「淇兒。」
「姨丈?」一臉無辜的表情。
「你表姐對你說過什麼嗎?」
「說過什麼?沒有啊,都是一些很無聊的事情而已。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她好佩服自己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沒、沒什麼。」
徐母一臉平靜中有著些許的不安,而徐父索性一言不發的站起身離席朝樓上走去。
方淇兒在心裡大叫不妙。
☆☆☆☆☆☆☆☆☆☆ ☆☆☆☆☆☆☆☆☆☆
徐憶晚拖著複雜的心情和疲累的身體回到自己位於淺水灣的家。
她下午和林起文約會時,就乘機向他提出分手,之後的情形她自己都有點記不清楚了,只有他愕然的表情令她記憶猶新。
剛進家門,她就被一直等在玄關的方淇兒給拉了過去。
「怎麼了,出事了嗎?」她疑惑不解的問。
方淇兒焦急不已,「你還問我出什麼事了,你今天中午和我分手後是不是去見林起文了?」
「你怎麼知道?」
「你跟他提出分手了?」
「淇兒,你發誓你今天下午真的沒有跟蹤我。」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姨丈和姨媽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你想想待會兒進去要怎麼解釋吧。」
「他們怎麼知道的?」她原本就不是很好的心情變得更加的惡劣,今晚實在是
沒有多餘的精力來應付任何人的憤怒或者是盤問。
「林起文打電話來,我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大概是要他們勸勸你回心轉意吧!」
「何必呢?我爸和我媽是什麼反應?」
「我已經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個小時。」方淇兒覺得自己為了那張機票快要變成偵探了。「姨媽看上去不大高興,姨丈沒說什麼就到書房去了。」
徐憶晚重重的歎口氣,「看來今天的會審是少不了了。」
方淇兒同情的拍拍她的肩。「祝你好運。」可憐的表姐!
☆☆☆☆☆☆☆☆☆☆ ☆☆☆☆☆☆☆☆☆☆
輕輕的踏上書房前鋪著厚地毯的樓梯,徐憶晚推開門,毫不意外的看見徐父和
徐母正在裡面等著她。
「爸、媽。」她的拘謹又回到了身上。
徐父和徐母淡淡的點了一下頭。
兩人雖然已經年過半百,但在他們身上依舊可以看到當年的風華,徐憶晚在樣
貌與氣質上可謂繼承了他們所有的優點。
徐家也算是名門,徐父是香港威望甚佳的大法官,只是他在生活上與在法庭上是一樣的嚴肅。徐母則是大學的理事長,在徐憶晚的記憶裡,她永遠都是舉止得體,高貴卻也冷漠。從小,徐憶晚與父母之間就存在著隔閡,她算是家中的菲傭帶大的,在感情上反而與她比較親近。
「你也應該知道是什麼事情。」徐母毫不拖泥帶水的直接點明,「起文剛才打電話來說你提出要和他分手,我和你爸都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深吸了一口氣,她抬頭平靜的說:「就像他在電話裡說的那樣,我要和他分手。」
「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先和家裡商量一下再說?」
商量?從小到大她哪一次不和家裡商量?而這樣做的最後結果就是每次都是他們的意見取代了自己的真正想法。懂事以來,她唯一幹過的叛逆事就是瞞著家裡去讀了個文學學位吧!
「媽,我覺得這是我的私人感情問題,所以就自己解決了。我實在是不愛他,不想再偽裝下去了。」這次,她要勇敢一點!
「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任性的後果?徐家和林家都不是可以拿婚姻開玩笑的家庭。」
「我知道,這件事我會自己處理好的。媽,我希望你們不要插手。」這算是她第一次對父母說出忤逆的話。
徐母顯然有點接受不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麼說的話,是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對不起。」徐憶晚有一種感覺,像是林起文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而她因為拋棄了他正在向他的雙親道歉。
不過,既然已經開始了這段勢必展開的談話,索性就什麼都說了吧!
「我還要告訴你們一件事情,我向公司辭職了,並且可能在近期內離開香港一段時間。」
她等待著即將來到的暴風雨。
徐母在沉默了幾分鐘之後,才以像看一個陌生人的目光看著她,「我要知道理由。」原本是零度的語氣已經降到了零度以下。
理由!理由!為什麼每個人都追著她要理由?她難道就不能隨心所欲的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嗎?
「我覺得很累,我想休息一陣子:我已經決定去尼泊爾一段時間,接下來可能還會去一些別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離開香港幾年再回來是嗎?」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徐父忽然開口。
她點點頭。
「離開幾年?你、你……」徐母說不出話來,「對不起,我頭有點疼,先回房了。」
眼前這個真的是她聽話乖順的女兒嗎?徐母一陣迷惑,離開了書房。她需要時間好好想想。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徐父試探的問道。
她笑著搖頭,「真的沒有。爸,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如果您允許的話,我也想回房了,我今天太累了。」像是打了一場硬仗一樣,耗盡了她所有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