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要開始為他物色一個才德兼備的妻子才是當務之急!
柏永韜看見兩老顯而易見的「渴望」,唇角勾起了抹淡淡的笑。
他怎會不知爹娘急著要他成家的想法,在兩老頻頻為他娶妻之事做打算時,他敏捷的思緒早已轉出了因應的對策。
早些年,他刻意營造的風流行徑,反而讓兩老對他的婚事更加著急,現下,接下虧損紅字的得月齋,正是他拖延兩老逼他娶妻的新戰略之一。
得月齋只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它的盈虧與否對他而言,並不是那麼重要。只要順勢接下得月齋,再落下一句「得月齋不起死回生就不成家」,就足以阻止兩老的盤算。
至於他的新娘……他相信「她」總有一天會出現。
思及此,柏永韜心底舒坦了許多,殊不知他的決定,不過是順應著冥冥之中的那股力量,將他不斷地往前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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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鼻息間海的氣息漸遠,柏永韜回過神,一眼便瞧見佇立在自家商舖前恭敬等候的身影。
「少爺,裡面請。」管理店舖的李老闆一見著少主子,連忙趨前招呼。
柏永韜應了聲,眸光不經意地瞥向擱在上等楠木櫃上、鋪著紅色錦布的瓷盤。
「這珍珠……」他捻起珍珠,原本漫不經心的眸光,此時專注地落在那顆色澤分佈極不均勻的珍珠上。
「哦,夥計還來不及將珍珠收起來哩!方才柯家姨太來鋪子裡光顧……」
柏永韜拿起珍珠仔細端詳,如劍般的濃眉在眉心輕蹙,神色納悶。「我不是說這個,得月齋怎麼會批這種貨?」
在他的印象裡,得月齋的珍珠、飾物等級皆稱一絕,然而眼前的珍珠看來並非絕品,莫怪得月齋的生意會每況愈下!
李老闆聞言,懊惱地答道:「不瞞少爺,因為一直批不到上等珍珠,咱們得月齋已找不到上等珠可售……」
「什麼意思?」柏永韜將珍珠置回錦布上,鷹眸微斂地覷著他,溫潤的嗓音挾著股不容忽視的寒峻。
李老闆搔了搔頭,苦笑道:「雖說鋪子臨港,但這些年來沿海已因採珠過度再也採不到好珠了。現下對街郝老闆的『郝鋪』珍珠,才是現今珍珠市場的主流。」
「既採不到好珠,那郝老闆的珍珠又是由何而來?」李老闆前後矛盾的說法,讓柏永韜無法理解。
「這郝老闆的珍珠全來自『靈珠島』。」李老闆領著柏永韜踏出鋪子外,腳步往港口方向而去。「瞧!就是那座島。」
李老闆揚手指向位於港口北方,一座雲霧環繞、山形模糊的島說:「聽說現在天下最好的珍珠全來自靈珠島,島上每月會有個年輕人,固定攜珠和郝老闆交易。讓人稱羨的是,他們每五年就會產出一顆拳頭大的靈珠進貢朝廷。」
「這靈珠島真有這麼大的本事?」柏永韜低聲自語,炯目微瞇,對靈珠島起了股莫名的興致。
「唉!這靈珠島的確厲害,但除了當地的居民,至今仍無人可以順利進島勘測島上的情形。也就是這樣,採珠市場就這麼被靈珠島給壟斷了……」
李老闆滿腹牢騷不吐不快,殊不知自己的話已挑起了主子的興致。
「無人可以順利進島勘測……」柏永韜揚起劍眉,黑眸炯炯,有一個念頭在心中緩緩成形。
「更詭異的還在後頭呢,曾經有人駕船跟在和郝老闆交易的那個年輕人之後出海,誰知道不過幾個時辰,那個年輕人就憑空消失了。因此也有人傳聞靈珠島是座妖島。」
一提起這讓人炒得沸沸揚揚的流言,李老闆可是興致勃勃,說得口沫橫飛,恨不得把聽來的一五一十全轉述給主子知道。
柏永韜聽完忍不住哈哈大笑,對靈珠島的興趣更濃了。「那我倒要親眼瞧瞧,這靈珠島到底是怎生怪法?」
「少爺,千萬不可啊!」李老闆怔了怔,臉上掠過一抹驚慌,他沒料到主子會做這樣的打算。
「有何不可?」柏永韜精燦的眸閃過一絲笑意,清俊的臉龐透著股難掩的自信神采。
既知靈珠島是產珠之島,他豈能讓機會白白流失?與靈珠島爭取合作機會,和郝老闆來個商場上的競爭,不也挺有意思?
「少爺三思啊!這靈珠島雖然放眼可及,但附近海域十分險惡,絕不是一般人可以……」
「成了!我自有打算。」柏永韜揚手制止李老闆宛如滔滔江水的話,轉身走回鋪子。
李老闆瞧見柏永韜臉上不容置疑的氣勢與決心,憂心忡忡地追在他身後嚷著:「這……少爺、您……別衝動……」
他並非不相信主子的能力,而是終年被詭譎雲霧瀰漫的靈珠島並不是一般人可隨意掀其面紗,窺知一二。
島的存在就似霧裡看花,若有似無地,讓人無法辨清它真正的樣貌……
李老闆頻頻搖頭,望著柏永韜毅然絕然的背影,千言萬語此時一句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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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珠島
向晚,海潮捲浪,徐徐的海風吹起姑娘的衣袂,墨般的青絲及發上典雅的珍珠髮釵綴飾,全隨海風飄揚。
離海不遠處,有個佇立在小碼頭的纖柔身影,正憂心忡忡地不斷往海的另一處張望著。
「天地四接朗無雲,海闊八方船有歸。」女孩瞧著遠方天際層疊的雲,忍不住在心裡嘀咕。明明這回出海前,天邊跟地面相接的地方沒有雲,表示適合行船的……
姑娘有張柔逸絕塵的面容,雙眉修長如柳,雙眸閃燦如星,不時懸在芙頰上的笑容,總耀動著深深的甜美笑窩。
她名喚水蘊月,是靈珠島水島主的三女兒。
看著堆在遠處的厚重雲層,水蘊月知道明日的天氣必定會產生遽變。這是她多年來觀海象的心得。
靈珠島附近海域的風,大多是突然刮起來的,所以很容易發生海難。為了下海採珠的姊妹們,她每天會在五更初起床,觀察星星、月亮和雲層的變化,藉以判定今日是否適合下海採珠。
水蘊月輕蹙起眉,暗自提醒自己,明日得告知大家切勿下海。
正當她兀自沉思時,小碼頭旁泛起激流,她興奮地低下身,對著蕩漾的海水喊著:「星兒!」
她的話才落下,隨波蕩漾的海水便霍地冒出一張美麗的臉龐。
「月兒姊姊,你不聽話喔。」水蘊星瀟灑抹去臉上的海水,俐落站起身,健美修長的倩影回到陸地。
水蘊月俏皮地皺了皺鼻子,趕緊將捧在懷裡的衣袍遞上,頰邊的笑窩躍著讓人不忍苛責的甜美。「人家等不及嘛!霞姊姊、曦姊姊早就回家了。」
水蘊星翻了翻眼,順手接過衣袍輕覆在姊姊的肩上。「你這小嘮叨婆,看好你自己便成了。」
水蘊月跟在妹妹身後,離開沙灘並俐落地攀著礁巖往上,對於環島幽深秀麗的景色不為所動。
並非水家姑娘不懂欣賞美景,而是水家座落在松雲蓊鬱之間,從海邊到回家這一段路,她們得花上一個時辰。若沿途再這麼耽擱下去,恐怕回到家已是月兒西斜了。
靈珠島四面環海,島上林木交蔭、蔚然深秀,亦有懸泉飛瀑落在島中央。它原是一座無人居住的荒島,二十多年前,水島主與妻子在一次機緣巧合下,發現了這宛若世外桃源的仙境。
決定在此定居後,島上的居民也漸漸多了起來。
有趣的是,後來的島民大多為沿海漁民,因遇風浪才不小心流落至此島。
水島主夫婦曾笑稱,這是荒島有靈,才會以此篩選性子樸實的有緣居民入島居住。
水夫人本就是以採珠為生的海女,為了生活,水夫人接起訓練海女的工作,連同她的四個女兒也承續了她精湛的採珠功夫。
唯一的特例是排行第三的女兒水蘊月,因為體弱多病,無法承受冰冷的海水與深潛下海採珠時的水壓,而無法像她的三位姊妹一樣,成為採珠的「海女」。
水蘊月努了努唇,瑕白的小臉有著淡淡的沮喪,尾隨在妹妹身後。
水蘊星看到姊姊臉上失落的神情,心疼地瞅著她。「別想太多了,月兒姊姊是咱們家的珍珠,不能成為海女是你的福分呢!」
水蘊月輕垂眼睫,長久縈迴在心頭的失落依舊悄悄攫著她的思緒。她就是不喜歡被拋下的感覺,每當姊妹們開開心心地下海找珍珠時,她只能眼巴巴地等著她們上岸。
經年累月下來,水蘊月除了一手打理家中雜務外,更是練就了觀海象知天候的好本領。
「大家除了采珍珠外,有誰菜燒得比月兒姊姊好?有誰針黹功夫比得過月兒姊姊?在靈珠島上,月兒姊姊才是最值得人疼惜的姑娘呢!」
聽到妹妹的話,水蘊月不禁噗哧笑出聲,反覷著她。「你們就會哄我,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