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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季潔

  「一切都談妥了吧?」水蘊星一進入房,便見到三姊倚窗而立的落寞纖影。

  「對!已經談妥了。」水蘊月用盡全身的力量,壓抑著胸口翻騰的情緒說。

  她們的郝鋪與柏永韜的得月齋達成了合作共識,她們接近他的第一步計畫終是落了實。

  水蘊星皺了皺眉,伸手便將窗子給關上。「下雨了別杵在窗邊,受了風寒我可不管你!」

  水蘊月對妹妹的話聽而不聞,依舊文風不動地立在原地,聲音茫然而空洞地低喃著。「星兒,我沒辦法……」

  水蘊星瞥過頭,打量著三姊秀眉輕鎖、落落寡歡的神色,怎麼會不明白她因何而苦、因何而愁。

  她與柏永韜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愛情,縱使他背負了叛島偷珠的罪名,這四年來,這男人依舊擱在她心裡未曾離去。

  「我……恨他,卻……沒辦法不愛他……」

  好幾回,她強迫自己漠然地不去看、不去回想他們曾有過的美好,但……他的溫柔、他的一切就像一把溫火,已在不知不覺間將她心底深處,為他築起的冰山給融化……

  雙手緊緊環抱住自己,水蘊月的聲音就像是窗外隨風飄落的雨絲,紛亂而悲涼地落在無止盡的茫然當中。

  「月兒姊姊!你別傻了,他害得你這麼慘……你不能再被他騙了!」

  雖然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水蘊星實在不明白,究竟是怎樣一段孽緣,讓水蘊月完全擺脫不了柏永韜。

  他們倆的命運像是上天早已安排注定好似的,完全逃脫不了彼此。

  「我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呢?」水蘊月幽然地呢喃:「早在決定再接近他時,我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她淚光盈然地看著妹妹,臉上除了氣惱還夾雜了太多說不出的情緒。「我氣我自己、討厭自己,卻真的沒辦法忘了他……」

  水蘊星沉重地閉上眼,未識情滋味的她根本無法體會三姊的心情。

  晌久,水蘊月歎了口氣,揚起一抹苦澀無比的笑。「我會接近他,直到查出靈珠的下落,而我的心……能不能回來,就隨緣吧!」

  水蘊星深吸了口氣,用力嚥回鼻酸感覺。「我知道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打探靈珠的下落。」

  現下的狀況就如同當年水蘊月堅持將孩子生下的情況一樣。

  向來柔弱的水蘊月在感情方面,有著無與倫比的堅持,她們所能做的,只有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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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種讓水蘊月十分憂心的情況在郝鋪上演!

  自從確定了郝鋪與得月齋的合作之後,柏永韜時常出現在水蘊月母子身旁,頻率高到讓水蘊月不得不懷疑起他真正的用意。

  可每當她露出狐疑的神情時,柏永韜的唇角總是似有若無地淺揚,眸光高深莫測的瞅著她。

  那專注而直接的注視總瞧得她心慌,許多時候更讓她招架不住,心虛地避開他的眼神。

  教她無所適從的是,自從水淨與柏永韜愈發相熟後,柏永韜的身影像烙在水淨的心底似地,怎麼也去除不掉。

  柏永韜的好無時無刻的被他掛在嘴邊,頻繁的程度讓賭鵡也學會了「韜叔叔」三個字。

  那三個字就像魔咒般地緊箍住她的思緒,讓她對柏永韜更加無法不想、不能不想,

  「娘,我同你說,韜叔叔很棒哦!」

  昨日柏永韜陪著水淨在郝鋪後的小院子玩了整整一天。

  看著一大一小沉浸在遊戲的快樂身影,水蘊月的思緒又不由自主飛回到了四年前的靈珠島……

  當時她也是這麼看著他與島上的孩子逐漸培養感情,沒想到四年後,他用同樣的方式擄獲了兒子的心。

  他的出現讓水淨臉上的笑容益發燦爛,卻讓她更身處在無止盡的矛盾當中。

  大半個月過去了,她卻始終無法由柏永韜身上套出半點靈珠的消息。

  而打從這一個月開始,每月月初她會到得月齋幫柏永韜挑選由南洋進口的珍珠,而郝鋪亦可批進南洋珠,增加鋪子裡的貨色。

  他們之間的距離愈拉愈近,因而帶給她太多太多莫名的情緒,有時她甚至會覺得自己四周漫著股被監視般的無形壓力。

  「娘?」水淨扯了扯娘親的袖口,再一次拉回了她飄忽的思緒。

  水蘊月急忙給他一個安撫的微笑,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攤販。「淨兒餓了嗎?」

  「不餓,韜叔叔昨天說他會準備好多東西,等著我們去吃。」水淨小小的臉龐有著興奮的笑容,手舞足蹈的模樣讓他肩頭上的鸚鵡跟著振翅欣躍著。

  水蘊月習慣成自然地歎了口氣,只得帶著水淨往得月齋的方向而去。

  一抹藏匿在涼水鋪、眸光緊緊盯著他們的鬼祟身影隨後走出。

  「瑞雪!我們該是時候見面了!」男子雙拳緊握,發出低低的沉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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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晴朗的天空中飄著幾絲白雲,港口的徐徐海風拂過得月齋高張的旗幟上,發出啪畦、啪畦的聲響。

  母子倆站在得月齋店門口,腳步才抵定,馬總管便出現在他們面前。「少爺還沒到,請水夫人人內靜候。」

  水蘊月聞言,不禁有些納悶地蹙起秀眉。

  「娘,叔叔不在耶……」垂下小小的肩頭,水淨的語氣裡有說不出的失望。

  「請問柏少爺有說幾時回來嗎?」

  馬總管以著平板的語氣回道:「今日洋舶剛到,於是耽擱了些時辰,少爺怕水夫人擔心才讓小的先過來知會一聲。」

  「娘,那咱們到港口去看大船卸貨!」

  每一回洋舶進港,港口便會呈現著一股前所未有的熱絡,一些小販莫不趁此在附近兜售吃食。

  水蘊月正思忖著,馬總管倒了兩杯茶水前來。「也好,這時港邊正熱鬧,先喝口茶水潤潤口,再帶著小公子出去兜兜也不錯。」

  「娘,咱們去瞧瞧,淨兒要看大船!」

  水蘊月端起其中一杯茶水,端給兒子喝了後才對著馬總管說:「若柏少爺先回到鋪子,那就麻煩馬總管告訴他,我們不會耽擱太久。」

  馬總管雙目一瞇,眸中掠過一抹光芒地應了聲。「是。」

  「娘……淨兒頭好昏……」

  水蘊月連忙拿開兒子才暍了一半的茶水,伸手探了探他的額,著急地說:「受了風寒嗎?」

  然而兒子額上的溫度正常,不燙也不熱,水蘊月蹙起眉,卻訝然地發現水淨的雙腿已經虛軟地站不住腳。

  他倒在娘親懷裡,嘴裡咕噥著:「娘,淨兒想睡覺……」

  「馬總管……」水蘊月才瞥過頭便感覺到頸後傳來一陣劇痛,眼前突地一黑,整個人便暈厥倒地。

  看著雙雙倒地的母子,馬總管唇角揚起肆無忌憚的狂笑.「瑞雪!你騙得了所有人,騙不了我,什麼水蘊月,就算你改名喚姓,我也會認得你!」

  馬總管興奮到顫慄不已的手指落在水蘊月柔白的臉上,他飛快張望四周,將一大一小抱進早已準備好的馬車裡。

  或許無人注意到得月齋有何異狀發生,但馬總管卻完完全全忽略了一隻鳥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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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人聲鼎沸的港口,柏永韜看了看時辰,連忙將未處理完的瑣事交由管理店舖的李老闆去處理。

  這些日子以來,他發現水蘊月對他的態度有逐漸軟化的趨勢,他不希望因此壞了他在水蘊月心底的印象。

  思及此,他的腳步更加不敢放緩地往得月齋疾行而去。

  然而他才一踏進鋪子,便被眼前的狀況給震住了,鋪子裡無人看管,地上還散了一地凌亂。

  這……是怎麼一回事?

  柏永韜的眸光一斂,霍地在角落處發現了條玉飾。

  是他的「韜」字玉!

  讓他震撼的是,同樣串在咖啡色繫繩上的是一個「淨」字玉。

  同等大小、同樣的字型……柏永韜的腦際轟然一響,整個人像被點化成石像似地。

  他記得前些天帶著水淨上街時,還有人將他們錯認為父子,他心一凜,思索著時間與年紀的巧合,無法不去聯想他與水淨的關係,難道……水淨、水淨是他的兒子?

  「月兒、月兒!」此時此刻他忘了顧忌與堅持,抑不住心底的悸動,激動地呼喊著。

  她發生什麼事了?

  柏永韜在打量四周的凌亂,又遍尋不著馬總管的狀況下,他蹙緊眉頭,迅速前往郝鋪……

  柏永韜匆匆地趕到郝鋪,無視水蘊星狐疑的眸光,直衝人後院尋找水蘊月的身影。

  水蘊星氣急敗壞地跟在柏永韜身後,抑不住地揚聲喊著:「哎哎,你這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柏永韜猛地頓住腳步,轉身焦灼地開口問:「水姑娘,月兒呢?她有帶水淨回來嗎?」

  「她不是帶著淨兒到得月齋去了嗎?」

  「該死!我不該坐以待斃的!」緊握著拳頭,柏永韜沒了向來的斯文,他暗啞  了嗓說:「是我害了月兒、是我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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