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之前還是後來,那女孩的心中始終留有希望,也因此當年她送她「柳暗花明」這四個字,期盼她能一直如此。
況且,一顆已捲入紅塵的心,無論如何也收不同來了。她與望月,注定沒有師徒緣分。
心未死?寧致遠逕白咀嚼著上善師太的話。
那也就是說,即使到最後一刻,她還是相信著他嗎?
想著,唇畔漾起彷彿能融化冰雪的溫暖笑意。
「晚輩謝師太指點迷津,告辭。」
他要回去了,家裡有心愛的人在等著他。
這次,不會再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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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永靖侯府,老管家正在吩咐家丁把門口掃一掃。
侯爺出門了,府內大小事全由他這個管家負責。
在自己做了那樣的事後,對於寧致遠依然如昔的信任,老管家除了感激還是感激。尤其在女兒回家後,他更是立志要在有生之年為寧致遠把府內打理得有聲有色。
只是,府內似乎又需要加些人手。
思索間,一抹淡藍色的倩影雀躍著出現在他眼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甜甜地喚著——
「老人家,府上缺不缺人手呀?」
老管家一見來人,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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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致遠快馬加鞭的回到皇城已經是七天後的事,一進家門,老管家便十萬火急的迎上來。
「侯爺侯爺,有事稟報。」
「等一下,我先說。」寧致遠追不及待地問道:「宮裡可有消息,找到十五公主了嗎?」
老管家一怔,搖頭。「沒有。」
「沒有?」難道他又猜錯了?
「侯爺……」
老管家剛開口又被寧致遠搶了先。
「等等,那望護衛可有回來?」他想她也許會直接到這兒來也說不定。
老管家又是一怔,隨即又搖頭。「沒有,不過……」
「又沒有!」
他最近是不是變笨了,怎麼什麼事都算不對?
不在宮裡,也沒來他這兒,那丫頭會跑到哪兒去?他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就為了早一天見到她,她竟然還玩捉迷藏玩上了癮。
「侯爺……」
「有什麼事梢後再說。」他現在煩躁得很,「太子來過嗎?」
老管家總算點了頭,「來了來了。」太子最近經常往這兒跑呢,「他現在就在後院。」
「現在?」寧致遠微怔。他記得沒有發過要提前回來的消息,龍繼寧怎麼來得這麼正好?
想著,他直接朝後院走去,卻在經過長廊的時候,聽到熟悉的銀鈐般的笑聲,記憶霎時如潮水般湧來……
侯爺侯爺,來喝湯。
侯爺侯爺,你熱不熱?
侯爺侯爺,你累了吧。
回憶緩緩湧現,那畫面清晰可見,一如昨日。
那雀兒般聒噪卻又奇異地令他眷戀的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他近一個月朝思暮想的,不就是這聲音的正主兒?
他陡然放慢腳步,一步一步的、小心翼翼的,朝蓮花池畔走去。
眼看寧致遠已經徹底將自己忽視,老管家唯有歎氣。他想要告訴侯爺望護衛雖然沒有回來,但有個自稱是望護衛的妹妹倒是來府裡當了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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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聲音越來越清晰,寧致遠終於在一個拐角處,淡藍的倩影躍人眼簾。
望月倚坐在欄杆上,背對著他,安然無恙的青絲梳理成簡單的樣式垂在身後;而那一襲藍裙,正是當日他在後山送給她的那件。
似乎是談到什麼開心的事,她笑得後仰,兩腳不停地晃動,像是俏皮又純潔的蓮花仙子。
「九哥,你沒騙我吧?」
「當然。」
龍繼寧剛才給她講了許多他們兄弟小時候的事情,其中不乏有老二韓應笑害寧致遠出糗的事。望月光是想到寧致遠吃癟的樣子,就覺得好笑極了,沒想到那傢伙也有命中的剋星。
突然,龍繼寧像是想到了什麼,正色道:「對了,皇妹,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宮?」雖說父皇已經賜婚,但是成婚當日十五公主還是得由宮內嫁出去,這一套禮數是免不了的。
「我現在回去有什麼用?」望月無所謂地聳聳肩,「成親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另一位主角落跑,她著急也沒有用啊。
「說的也……」龍繼寧點點頭,在掃到望月身後那頗具殺傷力的目光後,臉色微僵。「呃……不是啊,你還是快回去準備準備吧,也許四哥馬上就回來了呢。」他越說聲音越小,擺明了是心虛。
望月沒有發現龍繼寧的異樣,繼續道:「不可能!崑崙山那麼遠,他哪能那麼快回來?」
言下之意,是嫌他回來早嘍?寧致遠挑眉。
龍繼寧一見便知道不妙,暗暗為望月掬了一把同情淚,同時也有心拉她一把。
「四哥不遠萬里跑到崑崙山去找你,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感動?」
「感動有什麼用?錯過就是錯過了,再者……」望月還是沒看懂龍繼寧快要眨瞎了的眼睛暗示著些什麼,逕自說著:「這實在不像他的作風啊,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被騙去崑崙呢?」那原本是她用來騙父皇的借口,沒想到寧致遠會第一個上當。以他平日裡那股狡猾勁兒,實在不應該啊。
「他怎麼變笨了呢……九哥,你眼睛怎麼了?」怎麼老是眨個不停啊,不舒服嗎?
龍繼寧臉色越來越黑,暗怪他這妹子怎麼這麼粗心。
「可是,聽說崑崙山頂環境極其惡劣。」龍繼寧一臉擔憂的道,「四哥他隻身一人,你說會不會有危險?」
這一招果然奏效,望月從欄杆上一躍而下,聲音中透著些焦急。 「對呀,他腿傷剛好,又走那麼遠的路,又爬那麼冷的山……不行!」她一按拳,「我也要去昆……」
一回身,四目相對,望月竟然忘記自己要說的話。
龍繼寧則是識相地離開,把時間留給他們這對多日未見的有情人。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望月暗暗叫糟。不知道他剛才聽到了多少?
「剛剛。」
「是嗎?那……歡迎你回來!」望月粉飾太平地企圖矇混過關。
「謝謝。」
冷場狀態持續,某人擺明了是因為剛才的話在記仇。
「我剛才……是說著玩的。」好不容易所有事都解決了,她高興嘛。再者她也說了要去找他呀,還擺著一張臭臉,給誰看呀!
「說著玩的?」他倒覺得她很認真呢。
雖然心裡不太情願,迫於他的淫威,望月還是狀似誠懇地點點頭。
寧致遠眼底又閃現出狡黠的神色,瞅得望月暗暗發冷。
死丫頭讓他找得好苦,她卻在這裡和人嚼舌根。她什麼時候和老五變得那麼融洽了?一股不快壓抑在他心底,早知道就不讓他們兄妹和好了。
分別多日,望月本以為一見面他會好好安慰她一番,沒想到她都退了步他還是擺著一張臭臉。望月不禁覺得有些委屈。
「你都沒什麼想說的嗎?」她那時候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呢。
「沒有。」寧致遠的冷靜足以澆滅望月心底所有的熱情。
「那不打擾了。」一賭氣,望月轉身欲走,卻被寧致遠一把拉入懷中。
寧致遠眼底閃過一絲邪氣。「沒有想說的,卻有想做的。」
下一刻,所有抗議的言語都被封人唇中。
吻,無聲地訴說著刻骨的相思。
吻,纏綿熾熱如同亙古不變的諾言。
不知過了多久,寧致遠才戀戀不捨地離開她的唇辦,俯首至她耳畔。
「我想你。」
望月一怔,甜甜地笑了。
「我也是。」
風正清,雲正白,柳條柔情款款,蓮花輕輕綻開。
終於,柳暗花明了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