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翻手又是三劍,招招凶險不留情面。似是故意地,華春風別處不攻,卻是對準了寧致遠下盤。
寧致遠哪敢放鬆,招招閃得驚險,卻也招招不落下風。
「三哥,太狠了吧?」明知道他剛恢復不久。
華春風一抬頭,「三哥?你眼裡還有我這個三哥?」
哼!
他「十里得意春風笑」的師弟竟然因為受傷在輪椅上坐一個月,這和砸他的招牌有什麼區別?
「喂!青衣裳的,你小心點兒。」望月道。
方纔華春風橫衝直撞地打進侯爺府,點了名要見寧致遠,嚇得她還以為是什麼仇家殺上門,這才和他纏鬥起來。
雖然從兩人的交談中,望月已經曉得華春風的身份,但瞧他招招不留情的架式,還是為剛復元的寧致遠捏把冷汗。
「放心吧,三哥才捨不得對兄弟下手。」龍繼寧自她身後安慰道。
似是故意和龍繼寧作對似的,華春風又是一招「奪命三連殺」,看得望月和龍繼寧齊齊吸了口冷氣。
「他捨不得?」望月懷疑地看向龍繼寧。
龍繼寧唯有乾笑。
看來他們兄妹和好果然是遙遙無期的事。
你來我往問,兩人已經比畫了不下三十來招,華春風這才滿意地收手。
還能接他三十招,看來的確是恢復得不錯。
見兩人罷手,望月和龍繼寧忙迎了上去。只不過,龍繼寧迎的是華春風,而望月迎的是寧致遠。
「你這麼沒良心,竟然都不過來幫忙,想沒過門就守活寡是不是?」
寧致遠一番玩笑話說得望月臉色微窘。
「還有力氣貧嘴,我都還沒和你算帳。」平王的事下要以為她就這麼算了。
華春風沒錯過兩人親暱的小動作,頓時猜測到這「藍衣少年」定是女扮男裝。
「老四,不給我介紹嗎?」
「不用。」望月一揮手,自己上前道:「在下望岳,是府內專門負責侯爺安全的護衛。」
好特別的姑娘。
華春風眼中毫不掩飾地流露出讚賞。
「望護衛鞭法如神,在下佩服。」她一個姑娘家能將鞭子使到這般境地,除了受高人指點外,自己定然也是下了一番苦功。
「過獎。」望月還禮。她感覺得出方才交戰華春風並未盡全力,可見華春凰不僅醫術精湛,武學上的造詣也不可小覷。
四人又回到雅風亭內,閒談起來。
「對了,三哥,你怎麼這麼久才過來?」寧致遠本以為照華春風的性情和行事的速度,二天前便應該到達了。
華春風淡笑道:「沒什麼,路上碰到些麻煩。」
他的確是沒有想到,對方的消息竟然如此靈通。
華春風自懷中取出幾枚頗有特色的銀針。
對方錯就錯在竟然企圖用暗器對付他這個使暗器的行家。
寧致遠只看一眼,當下沉下臉色。
「是平王。」這東西和當日攻擊他的一模一樣。
「這傢伙!」龍繼寧一掌狠狠擊向桌面。平王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他的兄弟們下手,他若是再忍,這太子乾脆也不要做了!
寧致遠見此情景,表情中微微露出些苦澀。
平王他果然還是不願收手嗎?
難道當真是要逼他出現?
第六章
沉重的往事如潮水一般湧現,養父母含淚的告誡,如夢般一一浮現在他的腦海。書房內,寧致遠任憑自己沉浸在回憶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忽然,有雙手自他身後伸出,快速又不失輕巧的覆上他的眼。
「猜猜我是誰?猜錯了是大烏龜,猜對了是小狗,不猜是膽小鬼。」和某人一起混久了,連要賴的伎倆也學得徹底。
寧致遠苦笑。
這樣的規則,他怎麼猜?
他索性放下她的手,轉身笑著對上那雙明亮的眸子。「不許和我一樣不講理。」耍賴,可是他對她的專屬把戲。
仰首望著寧致遠,望月抱怨道:「我後悔讓你站起來了。」
且不說看他的時候總要仰著頭,行動自由後的他也難找得很,不像以前,總是乖乖地坐在蓮花池邊等她。
「可是,如果真的那樣,下半輩子你可就要和一個殘廢共度了。」她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望月學著他的樣子挑眉,「那有什麼不好?你行動不便,我推你往東,你就不能往西。想去哪兒、想做什麼,全得聽我的。」到時候,看他還敢不敢給她囂張。
「好啊,你打的竟然是這種主意。」這丫頭果然精明。
望月笑了笑,拉起他的手。「我們去後山玩。」
最近華春風一來,她和他的相處時問又少了。比起他總是悶在書房裡,望月倒真有點想念從前他無所事事、整日以逗弄她為樂的日子了。
寧致遠卻含笑搖搖頭,「我還有些事,你自己去吧。」
望月沉下臉。
現在她又確定她之前的感覺不是錯覺了。
「你又有事瞞著我。」
不說話、不笑、不要賴,常常一個人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事,像把誰都拒絕在心門之外。這樣的寧致遠,是她最不願看到的。
「哪有?」寧致遠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有!」望月有些生氣他的不坦誠, 「你看你的眼睛裡,分明寫著我好煩惱啊、我好難過啊,但是絕對不能讓那丫頭知道。」她學著他的樣子和語氣,生動地演繹他的內心世界。
寧致遠不禁莞爾。
不錯,他是有心事。
這件事他本想就此忘卻,若不是平王執意逼他,這段往事他永遠也不想道出來。
他以為自己隱藏得完美,他甚至騙過華春風、騙過龍繼寧,卻沒能瞞得住她清亮的眸子。
「其實,我們兩個有些時候真的很像。」望月在桌邊坐下,輕歎道。他們都太擅於掩飾,受傷了也沒人知道,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只是有的時候,你比我做得更好。」
他表現出來的一切,足以讓其他人徹底忽視掉他其實也有真實的一面。就像她,明明忘不掉宮裡帶給她的傷害,卻只能藉由離得遠遠的來逃避。
也許,他們兩個會走到一起,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吧。
寧致遠只是深深地歎了口氣。
第一次他感覺到,被人瞭解的感覺真好。
但是同時他也更加擔心。
這也是他近日鮮少和她相處的原因。
連華春風來侯爺府這樣的事,平王事先都能得到風聲,說明府中必定有相當厲害的眼線。他怕自己對這份感情越來越忘我的投入,也許會給她招來禍端;加之她身份特殊,平王出手,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還可以分心護得她的周全。
忽然,他握住望月的手,認真的說:「望月,你信我嗎?」
望月覺得好笑,「不信你,怎麼會打消出家的念頭?」
也許他不能理解,她自己卻知道,放棄自己多年的決定之時,他在她心中的重要性已經超越一切。
「那麼,若日後我做了什麼看起來傷害了你的事,你一定要記得你今日的話,信我。」
雖然覺得寧致遠會說出這樣的話很奇怪,但望月還是不疑有他的點了點頭。
不知道為什麼,寧致遠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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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燈火末熄。
「難道說除了我們查出的那些,侯爺府內還有奸細?」
面對華春風的提問,寧致遠不得不點頭。
其實,他早早就注意到這點了:心中也有了懷疑的對象,只是他真的希望那人能迷途知返。
「老四,我不明白,平王的目的明明是扳倒老五,他為什麼頻頻找你麻煩?」
華春風為人最喜直來直往,他實在玩不來鉤心鬥角的那套。就他看來,真要是互看不順眼,約個時間、找個地點,大家出來喝杯茶和解或是痛痛快快地殺一場,也好過現在的爾虞我詐。
寧致遠淡笑。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單單要找上我。」
有些事本來可以避免,現在卻不行了。
華春風無聊地歎氣,「真麻煩,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都是二哥跟他說什麼這邊有熱鬧可看,加上老四又明目張膽地砸他招牌,他才過來玩一玩。
「依你看,平王下一步會如何?」這倒是目前該關注的。如今老五不方便隨時走動,所以傳話的工作就由他代勞了。
「上次早朝的事,平王失去了—大批心腹,失去了原來的優勢,擔同時,我們也失去了身居暗處的優勢,如今是敵暗我明,他們想做什麼,只有等他們做了,我們才能知道。」
華春風點點頭。
夜涼如水,風起,花叢微微顫動,在窗紙上映出黑影。
華春風和寧致遠紛紛交換了眼色。
「說實話。」華春風倒了杯茶,「我覺得你府裡的下屬多半對你忠心耿耿,不太可能出賣你,會不會另有隱情?」
「我倒希望如此。」此時,他也已經派了人去調查。
「舊下屬是信得過的,那新來的呢?」華春風話裡有話。
寧致遠微怔,不解地望向他。
華春風接著說道:「有些人在不適合的時機突然出現,本身就很奇怪,加上其身份特殊,就算是你心細如髮也難免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