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的淚水順著她的雙掌,一顆顆滴落到潔白的地磚上,沒多久便匯聚成一小灘的水漬。
彷彿不想讓她得到寧靜,室內電話猛然響起。
她沒有心情去接,任它響個不停,半晌停了,不久,換她的手機鈴聲響起。
她仍是沒有接聽,起身走向浴室,用冷水沖淨臉上的淚痕,同時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為卓書塵掉眼淚了。
二十幾分鐘後,當門鈴響起時,她已能神色自若的打開大門。
一見到她,牧惟庭便滔滔不絕的說:「辰心,妳在家呀,我剛才打妳手機和電話,妳怎麼都不接?我還以為妳是不是又生病了,趕緊跑過來看看。」
「有事嗎?」她疲憊得無法再應付任何人了。
走進屋裡,他語氣有絲興奮的爆料,「辰心,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妳說,我之前就跟妳說過卓書塵那傢伙是個斯文敗類,妳偏不信。喏,這是我今天晚上拍到的證據。」
他趕緊拿出自己的傑作排列在桌上,一張張秀給她看。
「我拍得很清晰,他們的表情和臉龐都一清二楚,這張是姓卓那傢伙抱著女人的畫面,這幾張都是,這張更過份了,他和那個女人在熱吻,妳看他們嘴巴貼在一起,他和那女人還一臉陶醉的樣子。」這張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他抓住兩張唇瓣接近的那一瞬間拍下來的。
唐辰心垂眸瞪著那幾張照片,最後目光定在兩人親密擁吻的那張,「這是你今天晚上拍的?」他取消今晚的約會,原來竟是為了她……傷痛的心再次被狠狠的劃上一刀。
「沒錯,我剛好開車經過,無意間看到的。」
「謝謝你送來這些照片,我有點累了,你先回去好嗎?」
牧惟庭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這些照片可能會令她很難堪,他收斂起臉上得意的神情,關心的說:「好,那妳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再打電話給我。」
他一時疏忽了兩人立場不同,拍到情敵出軌的照片,他固然很高興,但對深愛著卓書塵的辰心而言,卻是當頭一棒。
「嗯。」送走了他,唐辰心失魂落魄的走進臥室,像尊木偶的坐在床上。
半晌,她開始收拾隨身行李。
然後提著從高雄帶來的旅行袋走出大門,走入闃暗的夜色裡。
「嗨,這麼晚了,妳還要出去呀?」一聲清脆的嗓音問著。
唐辰心回眸,瞥見後籐莎關上「元氣招情鋪」的門,走了過來。
她幽幽應道:「嗯。」
「妳要遠行?」後籐莎看到她手裡提的旅行袋。
「我要離開這裡。」她黯然垂眸。
後籐莎有些吃驚,「妳要去哪裡?」
眺向佈滿烏雲的夜空,她喃道:「回到原本來的地方。」
「這樣呀,」水汪汪大眼瞅著她,綻起一抹溫暖的笑容說:「現在很晚了,恐怕沒有公車可坐,妳一個人搭計程車又不安全,我剛好也要出去,可以開車送妳一程。」她身上傷心的味道太濃,讓她沒辦法不管她。
移回眸光睇住眼前微笑的女孩,唐辰心頷首,「謝謝。」
「我的車停在那邊,我們過去吧。」領著她走到十步外的地方,兩人坐上車,調整一下後視鏡發動車子,後籐莎側首問:「妳要去哪?」
「送我到火車站可以嗎?」唐辰心淡道。
「好。」驅車駛向黑夜的街頭,眄她一眼,後籐莎甜甜一笑開口,「上次妳看上的那根月老枴杖,背後有一個很感人的故事哦。」
唐辰心沉默著沒有接腔,後籐莎不以為意一笑,逕自接下去說。「據說那根月老枴杖和綁在上頭的紅繩,是出自一對夫妻的手裡,他們本來是一對很恩愛的夫妻,後來因為先生疑心妻子有外遇,兩人因此分開了。」
斜瞄著她,見她低首不語,後籐莎知道她有在聽自己說話,微笑的續道。
「幾年後,他得知自己誤會了妻子,回去找她,卻發現他妻子因意外造成了下半身癱瘓,無法再自由行動,而他自己也罹患了重病。久別重逢,兩人悲喜交集,相擁而泣。」
見她頓住話,唐辰心望向她,想知道故事的發展。
後籐莎笑咪咪的接著說:「這對夫妻明白兩人能在一起的時間所剩不多,因此比以前更加的恩愛。丈夫因自己對妻子的不夠信任造成兩人分開多年深感後悔,於是找來了一根木頭,一邊咳著血,一邊將木頭雕刻成一支枴杖,在刻的時候,他發下願誓,希望日後擁有這根枴杖的人皆能得到圓滿的愛情。」
說話間,車子來到了火車站。
她側首看著她問:「妳要聽完故事嗎?」
唐辰心默然頷首。
她緩緩再開口,「在她丈夫雕刻枴杖時,她也取來一條皮件,浸染成紅色,鏤雕上花紋,編織成一條紅繩,繫在丈夫刻成的枴杖上,她也發願,希望得到此紅繩的人皆能尋覓到生命中的另一半。這兩件東西完成不久,他們夫妻便雙雙過世了。後來,得到這根枴杖的人,相傳都找到生命中的至愛,因此便有人將這根枴杖命名為月老枴杖。」
「很感人的故事。」
「妳能領悟這個故事背後的另一層寓意嗎?」
思忖須臾,她望住她說:「是希望有情人能相知相惜,不要輕言離棄嗎?」
「嗯,妳果然能瞭解。」後籐莎笑得甜蜜。
靜默的低眸,片刻,唐辰心再抬起頭,「莎莎,謝謝妳送我過來,再見。」語畢,她推開車門朝火車站而去。
目送著她消失在前方那棟建築物裡,後籐莎喃喃自語,「希望妳能多想想我剛說的故事,不要讓自己日後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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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搬走了?」卓書塵震驚的站在守衛室前。
看著他錯愕的表情,守衛好心的再提供詳盡一點的情報。
「聽夜班的守衛說,唐小姐是昨晚走的。」由於他常過來,每次都很客氣的跟他們打招呼,所以幾名守衛都和他滿熟的,每次只要他來,不用通報便會讓他直接上樓。
「昨晚?」他臉色凝沉的愣住。難道那時他前腳一走,她就跟著離開了嗎?昨夜他是希望她冷靜下來,有什麼事今天再好好談的,她怎麼可以再次不告而別!
只因為自己錯手打了她嗎?他不是鄭重道歉了?失手打了她,他也不好受,一夜無法安眠,反覆的想著她那時究竟為何會如此的激動悲憤?
可她竟然再如三年前一樣,不說一聲就走人,難道他們之間的感情如此禁不起考驗?她究竟是怎麼看待這段感情,隨時都可以任意丟棄嗎?
「卓書塵,你還有臉來?」牧惟庭一走進來便瞥見站在守衛室前的人,頓時擰眉瞋目,沒好氣的罵道。
「我為什麼沒臉來?」對他莫名的指責,卓書塵嚴色的問。
「你幹了什麼好事,自己不知道嗎?」牧惟庭忿忿的睨瞪他。「我早就叫辰心不要再相信你了,可是她就是不聽我的話,才會又被你騙了。」
「我做什麼事欺騙了她?」
「哼,還要我明說嗎?好呀,剛好我身上帶了證據,看你還能怎樣狡辯。」他從西裝外套的口袋裡取出幾張照片扔給他。
早上見辰心沒準時到公司上班,撥了她手機,這才知道她竟然連夜回高雄了,她把房子的鑰匙寄放在守衛室,要他過來拿方便退租。
快速的看過照片,卓書塵臉色難看的一沉。
「這件事情我可以解釋,我跟這個女孩一點關係也沒有,辰心應該很清楚我和她之間是清白的。」
牧惟庭涼諷,「是喔,一點關係也沒有,居然還跟人家吻成那樣,抱得那麼親密,請問這是哪門子的清白?就算白癡看了都會以為你們正打得火熱吧。」
懶得對他多做解釋,卓書塵問:「你把這些照片拿給辰心看了?」
「沒錯,好讓她徹底認清你是什麼樣的人。」
沒在意他的嘲弄,卓書塵面色凝然的問:「你知道她去哪裡了?」
「當然知道,但是休想我會告訴你這種人。」都是他出來擾局,才害他沒辦法追到辰心,又讓她懷著一顆受傷的心回到高雄,真恨不得痛扁他一頓,出出這口惡氣。
「請給我她的地址,我想跟她把事情解釋清楚。」
「卓書塵,事實都擺在眼前了,你還有什麼話好解釋?她不會再相信你的花言巧語了,你省省口水吧。」
「事實並不是照片上所顯現的這樣,如果這是你拍下的照片,當時你應該也很清楚,是她突然湊過來吻我,並非是由我主動。」
昨夜他也被倩瑤的舉動嚇到,直到那時他才得知倩瑤對自己的心意,他婉拒了她的告白,送她回去時,她一直在哭,追問著他,她究竟有哪裡比不上辰心。
那根本不是比不比得上的問題,而是他一直當她是妹妹看待,因此除了抱歉之外,他沒有辦法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