惱怒的尖叫聲響起,傳到房外的每個角落,瑪麗和黛施祖孫倆先是一呆,接著對望一眼,聳聳肩露出理解的笑容,繼續廚房裡的工作。
反正她們已經習慣了,霍鷹和淺淺第一天見面就大打出手、爭吵不斷,往往在怒吼聲後,一場大吵就要開始。
不過,這次她們猜錯了,接下來並沒有聽到爭吵聲,只見房門打開,霍鷹抱著淺淺出來,她安靜的任他抱到院子裡的籐椅上。
霍鷹俯下俊臉,在她耳邊輕笑,「這才乖,不吵不鬧,就不會引起旁人注意了。」
「你、你……咳咳咳……」她氣得岔了氣,只能怒目含恨瞪他。
「冷靜,別氣壞了身子,否則我會心疼的。」此刻,他笑得好溫柔,卻也有幾分邪惡。
清麗的俏臉蛋嫣紅可愛,表情卻叫他莞爾,她正緊握著拳頭顫抖著,可見她有多氣啊!
「瑪麗!」他開口喚道。
「來了。」瑪麗從廚房端了只食盤出來,擱下一鍋湯和一些點心水果。
「淺淺小姐,喝雞湯,雞是現串的,很鮮呢!」瑪麗舀了一碗湯給她。
她接過湯匙,卻聽見瑪麗又說:「總裁咐吩把這裡所有的雞宰了,就怕吵醒你。」
把雞全宰了?就為了怕吵醒她?!
「真的?」她猛地轉頭看著霍鷹,有些驚詫,不敢相信他的……好心,臉上的憤怒慢慢轉為謹慎,狐疑的瞪著他。
霍鷹揮手遣走遍囂,然後聲音跟眼神都好溫柔的解釋著,「你說那些雞吵你睡覺,乾脆宰掉算了。」
「為什麼?」她根本不相信他會沒有企圖,只是她暫時還看不出來罷了。
他微微一笑,深深看著她,「我只是想對你好,難道你不相信?」
「不希罕。」她還哼了聲,無視他的表白,將他的一番好意歸為意圖不軌。霍鷹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神情卻有幾分無奈,「我愛你,淺淺。」
「你……」她愣住了。
愛?霍鷹愛她?完全沒道理啊!
因為自己一再的激怒他、一再的惹他生氣,而霍鷹也確實被氣翻了,那他為什麼還說愛她?
「我對你一直都是認真的。」他深邃無底的眸子,透露赤裸裸、毫不掩飾的情感,視線緊緊鎖著她。
淺淺只是更奇怪地瞪著他,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隨即不屑一顧似的轉過頭去,一臉無動於衷、假裝沒聽到的樣子。
唉!他用力揉揉眉心,不知該如何說服她才好,因為他從來不用刻意去說服誰。
他歎氣,「也許你已經忘了當年的事……」
「當年什麼事?」她隱隱察覺癥結就在這裡。
「你真的忘記小時候來過曼德威酒廠?一點都不記得我了?」他慎重其事地問。
「是嗎?」小臉茫然地皺成一團,她瞇著眼思索,最後還是搖搖頭。
她果然忘得一乾二淨,也難怪,那時她還小,他卻已經是情竇初開的少年,整顆心都淪陷了。
霍鷹突然雙手舉高,毫無預警的脫下T恤。
她嚇一跳,立即驚愕的身子往後傾,倒抽一口氣,「你又想幹麼?」
他失笑出聲,「這裡是戶外,你以為我想幹麼?收回你那些驚駭又充滿顏色的想法。」
但淺淺仍瞪著他,臉頰飛快泛起潮紅。
因為她看見他有著捲曲胸毛的胸膛、糾結的腹肌,還有堅硬的雙臂,再往上看,是一張粗獷卻英俊的臉龐,全身散發一股難叢言喻的性感。
呃,不對!她怎麼可以看得出了神?也許他又要做出什麼驚人之舉。
結果,他只是指著左胸口一道疤痕說:「看,這是當時被你用剪刀刺傷的痕跡。」
「都沒人告訴過我。」淺淺俯身過去看。老天!當時一定流了很多血,非常疼吧?她幹麼要用剪刀刺他的心臟?
對於十幾年前的往事,她早已忘得一乾二淨,因為愛玩又任性的她,在成長過程中玩得不亦樂乎,根本沒把這件事和這個人放在心上過。
不過,這實在是……有些過份了,她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下那道疤痕。
「對不起,你一定很痛。」她真心的道歉。
「你還踩壞我苦心栽培多年的葡萄樹幼苗,那比刺傷我更痛。」霍鷹繼續柔聲說,抬起溫熱的大掌,輕撫柔嫩的粉臉。
可是當時他卻直覺如果不能再見到她,那將會比這更痛、更痛!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為什麼?
他對她的愛戀,恐怕是自己這輩子唯一的弱點。
她羞怯地扭開小臉,躲開他大掌的撫觸,嗔罵道:「你這人真奇怪,小時候我對你不好,你卻一直惦著我;現在我對你也不好,你……還說喜歡我,真是怪人!」
「啊!你終於知道我對你好了,那就嫁給我吧!」他若有所指的笑道。
淺淺的臉瞬間變得更紅了,「你……不要臉!」
他嘴角輕揚,「為什麼又生氣了呢?嫁給我是壞事嗎?」
「我才不會嫁你。」她悶聲辯駁,目光瞄到指間的戒環,好像沒那麼礙眼了。
「你會的,你該是我的,從許久之前就已經注定好了。」他的微笑,帶著十足的篤定。
「哪有這樣的?哼,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說不會就不會。」算她怕了他,尤其是這種臉皮超厚,又沒有羞恥心的混蛋!
第六章
時序進入酷夏。
淺淺的腳踝也逐漸痊癒了,霍鷹開車帶她到醫院拆石膏,回程途中已是黃昏,天空滿是紅霞。
「那是什麼地方?」她好奇地指著前方的山林,山坡那邊全是暗紅一片。
「那一帶屬於山林保護區……咦?!」正在開車的霍鷹邊說邊望過去,卻臉色一凜,把車子調轉了個方向。
「你……你要到山林那邊嗎?」她忍不住問,因為他一臉慎重,好像發生什麼事。
「每年都有火燒山的事故發生,今年天氣酷熱乾旱,山坡那邊暗紅一片就是一個警訊,而且已經一連兩個多月沒有下雨,破了六十年來的紀錄,我得過去查看。」他回答。
淺淺抬頭仔細看了看,只覺得暗紅的山坡與雲層相連,煞是好看,根本瞧不出有什麼危機。
回頭看身後那片黑色上地,一排排青綠茁壯的樹籐,有一股難以形容的魅力,美得令她驚歎,這真是人間樂土啊!
咦!她怎麼不再排斥這裡了?竟然還覺得這裡是人間樂土?!
兩人來到被山壁環繞的山谷前,似乎沒有別的路可以進入,霍鷹停下車,帶著她沿山林小徑走。
「從這兒得步行進去,你的腳剛拆石膏,可以走嗎?」走了兩步,他回頭關心地問:「或者你乾脆在這裡等我?」
「我的腳沒事。」淺淺與他的目光對上,發現他眼裡明顯地流露著關心。
他的目光又在她小臉上繞了幾圈,「那你最好緊跟在我身邊,小心走好,別踩到地上的碎石。」
四周很安靜,他們繼續往山谷裡走了約二十分鐘,眼前出現一條清澈得像水晶般的河流,透澈水面上是山與樹的倒影。
「好美的地方!」從未見過這般的人間仙境,她蹲了下來,伸手掬了把河水。
好涼!氣溫如此炎熱,河水卻清涼無比,要是跳下去游泳,肯定暢快!
霍鷹雙手抆腰,嘴角彎起一抹笑意看她,那樣的笑,讓她感到有點不安,急忙轉過頭去,只聽見他說道:「還好,河水還很豐沛,是山林火災的最佳屏障。」
可是,再往山林裡面走,情況似乎不怎麼樂觀,土地因久旱不雨而有些乾燥龜裂,周圍的草木枯黃一片,所謂的天干物燥就是這副景象。
淺淺想起在「探索頻道」看過,一場山林野火往往會燒燬幾萬英畝的樹林,於是忍不住問道:「這裡會發生山林火災嗎?」
「火災有時候是人為疏失,所以山區裡嚴禁野外露營和烤肉活動,有時候則是因為雷擊引起的,這些野火一直威脅著我們。」他臉色凝重地回道。
沒見過他如此凝重的表情,一時間,她不知該說些什麼,那股難以辨別的異樣情緒,像塊石頭般重重壓在她的心口。
他卻笑了,朝她伸出手,「走吧,天快黑了。」
淺淺不願把手伸出來讓他牽,還裝作若無其事的往前走,不知是心太慌,還是腿軟,她一腳踩空,猛地往地上摔去。
「小心!」強健的臂膀止住她的跌勢,然後順勢將她穩穩抱在懷中。
「噢……謝謝。」她小小聲地說。
霍鷹轉身過來,在她面前蹲下,「你的腳才剛好,這路不好走,上來,我背你。」
啊,他要背她呢!他還惦記著她的腳,似乎真的很關心她。
淺淺愣看著那寬闊的背,一瞬間還反應不過來。
她從小就獨立,並不是因為她比別人堅強,而是因為沒有母親,與父親又容易起爭執,只好比一般孩子更加獨立,其實她也期望被人呵護的滋味,所以此刻是多麼的教人眷戀。
唉!老實說,他好像也沒有剛開始見到時那麼討人厭了,甚至她懷疑自己是被他粗獷陽剛的外表誤導了,他雖然霸氣,卻並非不溫柔,在許多方面,他對她是相當溫柔體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