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有獨孤家的醫者出手相助,或許不必解藥,亦能治癒殷姑娘。」大夫臨走前留下話。
袁品修隨即報喜似的告訴殷素薇,「獨孤家的人就快到了,你放心。」
她並不恐懼,有他陪伴,她的心緒很安定。
死亡是否會比她這些年的遭遇更痛苦更可怕?她其實一點都不擔心,唯一介意的是……她若死去,袁品修會傷心嗎?
她不想令他難過。
「品修,這房子……有些奇怪。」殷素薇坐起身,左右環顧,試著找別的話題,分散環繞著他們的憂傷氣息。
袁品修配合著她的視線,看著新房的擺設。「不奇怪,我們成親後就會住這兒,自然得裝飾出洞房應有的模樣。」
殷素薇話沒聽完,忍不住驚呼,「成親?」
「明日,巳時,拜堂。」他說得鏗鏘有力。
「不——」這未免太性急了吧?況且她生死未定,對他的情意是感激或愛戀都沒分清楚,他怎能如此的獨斷獨行?
「今天早些休息。」袁品修為防止她與自己發生口角,摸了摸她的頭髮,急著想開溜。「我得去準備婚事,待會兒偷閒再來陪你。」
「品修、品修——」她邊叫,他邊跑。
兩個丫鬟連忙進門服侍她梳洗,說說笑笑的引開她的注意。
「殷姑娘,我們來為您整理儀容。您別動,讓我們伺候就好。」
「等一等領您出門逛逛,這座『歡喜樓』是堡主專門為您興建的,在您進門前,還沒人來住過呢!」
有什麼樣磨人的堡主,一定有同樣磨人的下人,殷素薇插不上話,只能任她們擺弄,聽她們訴說著袁品修為了接她回家的種種努力。
「堡主準備了許多漂亮衣裳,裁縫剛依照您的體態修改了幾件新衣,您看看,喜歡翠綠色或是嫩黃色?」
「再瞧瞧這些珠寶首飾,全是堡工為您挑選的……」
當丫鬟們搬來幾個裝滿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的箱子,一掀開蓋子,流溢出的光燦亮彩照得殷素薇眼花撩亂,直想暈過去算了。
「你們的口音似乎和北方人有些不一樣?」她揉著抽疼的額際,毒發過後的身子經過藥物的控制,暫時輕鬆不少。
「我們聽說現在『歡喜樓』的下人沒有一個是北方人。」
「尤其是派來伺候您的,必須在北方以外居住過十年以上,家裡絕不能有意外傷亡的親戚呢!」
殷素薇不禁苦笑,袁品修找侍從還怕對方有家人曾死於她爹的手中,用心良苦的為她設下諸多防護,以防她會遭到暗算。
他實在對她……太過體貼與愛護了。
殷素薇換上許久未曾觸碰過的華麗衣飾,在丫鬟的牽引下,走出了寢室。
在「歡喜樓」第三層接近圍欄處,她放眼觀望,發現整個「翔龍堡」的面貌居然可以完全入目。
堡內湖光山色,氣度恢弘;堡外草長鷹飛,景色壯麗。從今起,這將是她……不知幾時會失去的安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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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和著暮色,徐徐潛入袁品修的書房,聽到細微腳步聲的他抬頭看去,房外出現了殷素薇的身影。
「晚膳用過了嗎?」他放下筆,屏退隨從,領著殷素薇來到書房內的座位歇腳。「你該多躺在床上休息的,否則明天沒體力。」
侍奉的人退去,房中只剩袁品修說話的餘音,清晰而扣人心弦。
殷素薇赧顏的低下頭,心裡惦記著他的話語,體力……保留體力是要做什麼?
男女成親後,各種應當發生的事火速在殷素薇的腦海中逐一浮現,她的呼吸變得急促,頰上染開了兩朵紅霞。
「品修,我問你,你娘親曉得我在這兒嗎?」她努力回憶那位長輩的模樣有多麼的令她畏懼,以便抑制動情的心緒,讓自己別再對他動心。
「她出門去了。」他避重就輕的道。
殷素薇見他目光閃爍,立即明白了他必定暗中算計著自己的母親。「你呀!不要三思孤行。」她很怕他們母子失和。
「你才別煩惱無關緊要之事,放心養傷,當我的妻,其他什麼都不必管。」他站到她身前,深幽的眸子瀏覽著她盛裝華貴的外貌。
「別直盯著我看……」殷素薇有些自卑的伸手掩住瞼上的疤痕。
袁品修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遮掩,讚美道:「你還是那麼漂亮,和以前一樣。」
她整個人恰似天邊溫暖的夕陽,散發出淡淡的柔光,薰人迷醉,而他則是因她而迷亂。
殷素薇搖頭,不肯相信他的話。「我不能嫁你,這只會抹黑你。你曾答應過不勉強我,請你遵照諾言,取消婚事的進行吧!」
「我是答應過你,而你已經自願投靠我了;在你撲到我懷裡的那一刻,你應該有想到我將會做些什麼。」手指輕輕按住她的唇,不給她反駁的機會,袁品修露出魅力十足的溫柔微笑。
進了他的門,他必須給她名分,否則她沒有地位,不能名正言順的陪他一起對抗他的娘親。
他不要她受一點委屈!
殷素薇在他全神貫注的凝視下,心跳失去控制,如同一頭不安的小鹿,到處亂撞,企圖撞破她的胸膛,飛奔到他的懷抱。
她自厭的咬住嘴,暗罵自己無能,愈來愈抵抗不了他的誘惑,明知他是故意勾引她,她卻無法排斥。
別對她笑、別對她溫柔、別對她好,她想勸告他……然而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他的柔情,她其實十分需要。
袁品修突然從袖袋內取出殷素薇給他的一對手鐲。「你的訂情信物,我清洗過了。」
鐲子在她眼前散發出亮眼的光澤,她的一手衣袖被他撩起——
「我們一人戴一個。」袁品修兀自將手鐲套入殷素薇的手腕,然後交給她另一個,自己把手伸給她,撒嬌般要求道:「你幫我戴。」
「這是女子的手飾。」她接過鐲子,不贊同的告訴他。「你手那麼大,套不上。」
袁品修不死心,拿過手鐲,非要套進自己比她大了許多的手掌內,可惜屢屢失敗,手上的皮膚都擦紅了。
殷素薇心疼的阻止,「放棄吧!品修。」
他微微一哼,在他的人生中可是從無「退敗」兩宇,於是他開始運氣,施展出「縮骨功」硬是把鐲子戴上手。
即使手鐲套在手腕,緊貼著肌骨的感覺不太舒服,但他仍不在乎。
殷素薇看得傻眼,不知該說他不擇手段還是無所不能?
「幸好我學過縮骨功。」他自滿的揚眉。
「……」她敗給他了,萌生了永遠鬥不過他的自覺。
他執起她的手,愉悅的俯身吻住她欲言又止的唇道:「乖乖和我成親吧!我會疼愛你一生一世。」
許多反對的話要說,殷素薇卻無法開口,抵禦能力全讓他霸道的抽取掠奪,只剩下纏綿的滋味迴盪在體內,感受著他柔暖靈活的舌,挑動起她全身早已湮滅的火種,燃燒了她灰暗的魂魄,讓她像復活般,展現出別樣火熱的生命力。
第五章
月華正濃,宏偉的「翔龍堡」沉浸在柔和的月色中,富有南北特色的精美建築彙集堡內,相映成趣,華麗得毫不遜色於皇宮。
為了籌備婚事,堡內所有人忙到深夜仍未休息;袁品修亦不例外,等籌備完畢,已是萬籟寂靜的子時。
他遣退隨從,獨自回到點著暈燈的寢房,夜風拂起了他的羅袍衣帶,瀟灑的身影今天空的月娘見了也心醉。
儘管繁重的事務為他的眼角眉梢增添了一絲疲憊,不過人逢喜事,他的精神反而十分爽朗。
入了寢房,透過燈影,發現裡問有人,袁品修隨口吩咐,「說了不必伺候,我自己會梳洗,你們先去休息,明晨還有諸多雜事要忙。」
裡間的身影微微一動,並未回覆。
袁品修進門,意外的看到竟是殷素薇端坐在床楊上等候著他。
兩人相視無言,隔著一段距離,默默的端詳著對方。
過了半晌,袁品修輕歎,先開口,「你還不睡,又來勸我放棄了?」她還真是愈挫愈勇。
下午被他打發掉,晚上接著來纏他改變主意,嫁他為妻,難道這麼讓她難以忍受嗎?
「我的勸根本沒有任何效用。」殷素薇心不在焉的捏弄著手指,話說得有幾分喪氣。
他的堅持不懈總能使她軟化直至棄械投降。「每次爭議的結果,哪次不是你大獲全勝?」無奈的她,荏弱的姿態像極了需要滋潤的花兒。
袁品修情潮湧動,怦然的心瞬間滋生了疼愛她的渴望。「知道勸告無用,你還來?」
意味深長的笑,讓他俊俏的臉上出現了兩個調皮的酒窩。「莫非是想使些旁門歪道的伎倆,害我明日不能跟你拜堂?」
被他說中了!
殷素薇心虛的將視線亂轉,關上房門,她的嬌軀不由得發顫,今夜她大概不會離開他的房……
「品修,我的年紀比你大,加上又傷又殘,還沒嫁妝,只有數不清的血債等著遭人追討;無論你能否替我擔當,我是絕對不能嫁你而害了你。」每說一段,便朝他走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