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了。」
他們剛掛了電話,保羅就又接到他在棕櫚海灘的手下的電話。他給了他們每人詳細的指令,接著他倒了一杯水,來到了床邊。他取出他的箱子,開始重新收拾行李。
湃瑞斯等了十五分鐘,也沒等到保羅的回電。於是她只得自己想一個計劃,依靠自己。她的手在方向盤上直冒汗,時速計已經指向了每小時110英里,她有些擔心隨時會因為超速而被攔下。
她需要保持冷靜,需要思考。她用右手打開錢包,摸索著找到一支筆和能寫的東西。然後她拿起車載電話,撥叫了貝爾港電話信息中心。
接線員告訴她思瓏的電話沒有公開。
「你有金波利·雷諾茲的電話嗎?」湃瑞斯問。
接線員給了她電話號碼和地址,湃瑞斯寫了下來。「我還想要貝爾港警察局的電話。」
湃瑞斯記下了號碼,並且先打了這個電話。她找思瓏.雷諾茲探員,警察局的接線員接通了電話。湃瑞斯等待著思瓏的聲音,人不覺緊張了起來。
一個男人接了電話,說他是克魯索中尉。
「我要和思瓏·雷諾茲說話。」湃瑞斯說。
「對不起,女士,不過她在三點鐘下班了。」
「我現在就得找到她。我是她姐姐,事情很緊急。你能給我她家的電話號碼嗎?」
「你是她姐姐,而你沒有?」
「我身邊沒有。」
「對不起,給你的話,不符合規定。」
「聽著,」湃瑞斯緊繃著聲音急切地說道,「這事很緊急。她的生命處在危險之中。有人今晚要試圖謀殺她。」
電話那頭的人很明顯覺得她是個神志不清的人。「女士,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當然不是!」湃瑞斯叫了出來。她意識到無論是歇斯底里的發作,還是小小地發通脾氣都沒辦法讓這個傻瓜搞清狀況,於是她又試著說,「我是她姐姐。你認識思瓏·雷諾茲嗎?」
「當然認識。」
「那你一定知道她幾天以前還在棕櫚海灘探望她的家人。」
「是的,而且她的曾祖母被謀殺了,雷諾茲探員被捕,後來又被釋放了。我們這兒有兩個人打電話來想承認是他們幹的。」
湃瑞斯認定他是個白癡。「你們那兒誰負責?」
「是英格索上尉,但是他今天休息。」
「那麼,第二把手是誰?」
「就是我。」
湃瑞斯掛了他的電話。
理完行李,保羅想也沒想地就伸手去拿他的車鑰匙和手提電話。閃爍著的指示燈說明有一個未接電話,於是他記起來在他和邁卡通電話的時候有過一個電話找他。之後,他又打了兩通長話。他該回電的那個號碼他並不認識。
湃瑞斯手不聽使喚地顫抖著拿起車座上的紙,她念了一遍金波利·雷諾茲的電話號碼。她剛要伸手拿電話,電話鈴就響了,她把它一下從機座上扯了出來。
「我是保羅。李察森。」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你的電話號碼顯示在我的呼機上——」這是湃瑞斯這輩子聽到的最動聽的話。她覺得如釋重負,以至於不得不深吸一口氣,好讓眼淚不要掉下來。「保羅,我是湃瑞斯。我正在去貝爾港的路上,在車裡。你得相信我,因為貝爾港的警察以為我是個瘋子,他們什麼都不願意做。如果你不幫忙——」
「湃瑞斯,我會相信你的。」他用一種分外溫柔而又有力的聲音打斷她,「我會幫你。好吧,告訴我都發生了些什麼。」
「他們今晚要殺害思瓏!他們會讓她寫一張遺書,承認殺了我曾祖母,然後他們就會打死她!」
她有些擔心他會否定整件事情,或者讓她詳細地再解釋一遍,而任由思瓏生命剩下的時間一分一分地溜走。
「好吧。告訴我『他們』是誰,這樣我就可以找出最好的辦法來制止他們。」
「我不知道他們都是誰。我只是碰巧聽到了一個談話,說今晚會怎麼幹。」
「好吧,那就告訴我你聽到誰在說這事。」
背叛的時刻來到了。她的父親關愛她,養育了她……她的父親為了保護他的「生意」竟然完全願意讓思瓏今晚去死……他的父親在意識到他的祖母在因為同一個原因被殺害的時候,並沒有真正地發作。湃瑞斯愛她。她也愛他。她還愛恩瓏。
「湃瑞斯?我得知道誰都牽扯在這件事裡,不然的話我沒法採取有效的行動!」
她哽咽著,左手臂在她濕濕的臉頰上擦過。「我父親。我父親和蓋利·迪士勒。我聽到他們談這事。迪士勒為一些他稱為我父親『合作夥伴』的人工作,那些『合作夥伴』讓他殺我的曾祖母,他那麼做了。」汩汩的熱淚從她的臉頰上滾落,模糊了前方的路和車。「他們告訴他怎麼處置思瓏,但是他不會親自動手。我想他們雇了人。」
「這就是我需要知道的。我會再打電話給你的。」
湃瑞斯掛了電話。保羅會幫她拯救思瓏。他也會逮捕她的父親。
她想到她驕傲、英俊的父親被銬著帶離他的房子。她想到謀殺庭審和指控,還有那些噁心的新聞報道裡面有他的照片。她的眼淚傾瀉而下。「對不起。」她對他大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一架聯邦調查局的飛機停在船塢上,保羅邊走向飛機,邊給貝爾港警察局打電話。他也打到了克魯索中尉手上。
保羅自報了家門,還沒等他再吸口氣,克魯索就說:「我在電視報道裡知道了你的名字。你和思瓏在——」
「別噦嗦,好好聽著。」保羅截住了他的話茬。「她處境危險。有人會想法接近她,可能在她的房子——」
「我肯定你是說剛才打電話來的那個蠢女人。我猜她是個瘋子,但是為了安全的緣故,我已經尋呼了思瓏,而且還在她家的電話答錄機上留了言。」
「她回呼了?」
「不,還沒有,不——」
保羅在腦子裡快速地檢索了一遍那天在燒烤晚會上他和思瓏一起遇到的警官。其中一個跳了出來;他十分敏銳,那晚他對保羅很是有些懷疑,還追問思瓏關於爆竹的事,因為它們聽上去像槍聲。「傑斯普在哪兒?」
「他今天休息。你還想找誰——」
「聽著,你這個無知的傢伙,我告訴你我要什麼。立馬去找他,然後讓他打這個電話找我!」
三月的白天非常短暫,當州際公路上的貝爾港出口映入眼簾的時候,太陽已經在漸漸下山了。湃瑞斯需要有人告訴她怎麼去思瓏的家,但是每次她打電話到金波利家裡,她接通的總是答錄機。
金波利也許還在上班,湃瑞斯腦子裡一片狂躁。她告訴自己要保持冷靜,得想其他辦法。她突然想起來金波利在一家服裝店工作,思瓏說起過那個店主人。那個店主有一個老式的女人的名字,那家店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湃瑞斯對於那家店出售的設計師產品一直特別感興趣,那家店……那家店是……莉迪婭。
她抓起電話,問了莉迪婭服裝店的號碼。當聽到莉迪婭抱怨是金波利的私人電話時,她終於大舒一口氣,也幾乎都要笑出來了。
「我是金波利-雷諾茲,」一個柔和的聲音說道,聽上去對來電者的身份很是好奇,這可以理解。
「我是湃瑞斯,雷……媽。」
「哦,我的上帝。哦,感謝上帝。」她那麼緊緊地捏著她的電話聽筒,以至湃瑞斯在她的電話裡也能聽到這聲音。
湃瑞斯打上燈,將速度減慢到出口處速度,以免撞上那些排在出口處暫停燈前的車輛。「我在貝爾港。我有個麻煩。我得立刻找到思瓏。」
「她該在家。已經過了五點了,她今天上的是早班,不過如果她手頭有案子的話,她也經常會幹到很晚。」
「我正從州際公路上下來。你能告訴我怎麼去她家,從……」湃瑞斯停頓了一下,念著路牌,「……從港點大道和州際公路。」
金波利照她說的做了,溫和而又熱切,儘管湃瑞斯因為焦慮心跳不已,她還是感到很窩心。「思瓏在一個你從不會想到要去找的地方放了一把備用鑰匙。」她又說,接著告訴了湃瑞斯到哪兒去找。「如果她還沒到家,你可以進去等她。」她又說。
「太謝謝你了。」根據金波利的指點,她已經向左轉彎了。突然她意識到她還不想就這麼結束和她母親的第一次通話。她屏住呼吸,不太肯定地說道,「你覺得晚些時候我可以過來看你嗎?」
她母親不由笑了,笑中帶著淚。「我等了三十年聽你說這話。你……你不會忘了吧?」
「我保證,我不會。」
幾分鐘後,湃瑞斯找到了思瓏的家。裡面有燈亮著,一輛普通的白色舊款汽車停在車道上,車牌卻並不普通,上面寫著BHPD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