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姐姐對把她也繞了進來,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思瓏肯定當她回答說,「是的,非常」的時候在說謊。
「你的其他興趣呢?」
思瓏覺得這個盤問已經進行得太久了。她餓了,於是撕下了一片她的餐包。「你指什麼?」
「時下的事情?」他毫不放鬆。 思瓏垂下眼簾好掩飾起她的笑意,一邊給她的麵包抹上牛油。「我非常喜歡時下的那些玩意。我一直看有線台的娛樂頻道,可以知道誰和誰又鬧緋聞了。哦,是不是該用『誰』?」(見註解1)她假裝出一臉茫然的樣子,抬眼正巧撞上了諾亞·梅特倫還沒來得及藏起來的鄙夷而含笑的眼光。他已經把她當成一個傻瓜看,想到這兒她不禁有些遺憾。
很顯然,她的父親不打算讓她繼續丟臉下去,或者讓他的客人覺得無聊。「你覺得市場上會發生些什麼新情況?」他看著諾亞問道。
薩拉每次提到「市場」的時候,指的都是在達拉斯和紐約的設計中心每半年一次的新品介紹。「在達拉斯的市場,今年玫瑰色和金色很人時,」思瓏佯裝興奮地說,她很清楚卡特是想談股市。「在紐約市場,我看到了一些真的漂亮極了的叢林印畫。」
「你和湃瑞斯晚些時候可以好好談談了。」卡特·雷諾茲說道。
. 思瓏鬆了口氣,覺得好笑可又覺得委屈了自己,她注意到他沒說出口的要求是要她保持安靜。她有點擔心自己會不會演得過火了,不過當她偷眼瞧保羅的時候,他衝她咧嘴一笑,表示她做的比他希望的還要好。
對不需要擔心自己的得分,思瓏感到很滿意,她假裝專注在她的八道大菜上,一邊聽著她父親和諾亞·梅特倫生氣勃勃地討論著世界經濟。兩個男人在幾個觀點上大相逕庭,但是他們都感覺到思瓏聽得入迷,還有些心生敬畏。
1 原文用了一個英文中的語法錯誤。
除了在警局加入一個退休基金,思瓏每個月都從工資裡拿出一小部分錢存在自己的退休賬號裡,而且她堅持要她的母親也這麼做。等到甜品撤下的時候,諾亞·梅特倫的邏輯深深打動了她,她決定要徹底改變她的投資策略。
當最後一道甜點從鋪著亞麻桌布的餐桌上撤掉的時候,艾迪斯·雷諾茲伸手取過枴杖,費力地站起了身。「我該休息了。」她對眾人說。
保羅和諾亞兩人都站起來要幫她,但是她揮手讓他們作罷。「我不想被當作是個沒用的人。」她生硬地說,「我和你們倆一樣健康!」
儘管她這麼說,思瓏看到她的動作僵硬而不自然,很大程度上靠著枴杖的支撐。思瓏意識到這完全是意志的力量,而不是身體的力量,支持著這個上了年紀的女人走向這間大房間的另一頭。
在門口,她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圍坐在名貴吊燈下的巨型巴羅克餐桌邊的人們。思瓏以為這個白髮蒼蒼的一家之長會很正式地和大家道晚安。「別忘了關燈!」她竟然大聲地說道,思瓏急忙低下頭看自己的大腿,偷笑了起來。
艾迪斯的離開似乎是立刻結束這頓晚餐的信號。「如果你們這些年輕人能允許我離開的話,」卡特對大家說道,一邊站了起來。「我還有些工作要做。」
「我想走走。」保羅說,一邊已經幫思瓏挪開了沉重的椅子。「思瓏,你呢?」
「我喜歡散步。」她回答,急不可待地想離開這間屋子。
保羅沒法不邀請另外一對人和他們一起去,不過讓思瓏鬆了口氣的是他們謝絕了。 在外面,思瓏一直沒開口,直到他們差不多走到高爾夫輕擊區,屋子裡的人再也聽不到他們談話的時候。她轉過身,毫不掩飾自己的笑意,看著保羅。「我真不能相信我竟然和這些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她坦率地說道。
「我也不能。」他呵呵笑著,表示同意。
「我曾祖母一定是成吉思汗的嫡系傳人。」思瓏接著說。
「為了表演的需要,我必須拉著你的手或者擁著你,以防有人在看。你更喜歡哪一個?」
「沒有更喜歡,任何一個都可以。」思瓏說道,她如此專注於她的話題,以至他拉了她的手都沒有留意到。「還有我的姐姐!她一點生命力都沒有。難怪人們會認為她又冷酷又高傲。」
「你認為她是這樣嗎?」
「我還不知道。」
「你覺得你的父親怎麼樣?」
「我有一種印象,但是還沒有完全形成。至少我想我知道了我母親眼中的他。那時她只有十八歲,而他魅力四射,精緻儒雅,而且還非常英俊。我能想像她被那些迷得暈頭轉向。」
「你覺得梅特倫怎麼樣?」
這個問題讓思瓏吃了一驚,因為他既不是一名家庭成員,也不是他們兩人在工作上需要感興趣的對象。「很帥。」她不情願地承認道。
「他一度一定認為你很有吸引力。剛開始他都沒辦法把眼睛從你身上移開。」
「你是說直到用晚餐,當他發現我實際上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笨蛋。」她不無遺憾地說道。
保羅不由自主地放開了她的手,摟住她的肩膀輕輕地擁抱了她一下。「你簡直太棒了。」
他的聲音低沉卻充滿了誠意,思瓏有些意外,她看著他被月光照亮的側影。「謝謝。」她說。這是她第一次實在地感受到作為一個搭檔,她給他帶來了幫助。
「你沒有把你的徽章或武器放在別人可能發現的地方吧。」
「沒有,它們在我房間裡藏得好好的。」
「今晚我們差不多也到這兒吧。我知道你急著要回去看你的書了。」
思瓏轉回身,面向著房子。等他看上去更放鬆的時候,思瓏決定向他要求一點更多的信息。「我希望我能知道你想在這兒找些什麼特別的?」她開口道。
「如果對此我有一個特別的回答的話。」他說,「我就能讓法官簽署一個搜查令,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也不會需要你把我帶到這兒了。」
他用一種更為輕鬆的語氣說道,「不論發生了什麼,我在這兒的時間都不會是完全浪費的。今晚在飯桌上,當梅特倫和你父親談論世界經濟的時候,我聽到了一些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什麼?」
她臉上熱切的表情讓他笑了出來。「比如說,我需要改變我的股市投資策略。很有意思,不是嗎,他們的觀點如此不一致。你父親控制了一家在全球都有分支的銀行,而梅特倫在世界各地都有投資。他們倆有共同的利益和全球化的眼光。我想他們兩人應該有著相似的理念。」
「我也這樣想。」思瓏說,「基本上,我覺得他們認為會發生的是同一些事情,但是在其影響和時間上卻有分歧。我注意到他們好像在做很多離岸投資。」
他對她古怪地一笑。「我也注意到了。」
他陪著她一直走到臥室的門口,但是他並沒有在大廳裡對她說晚安,而是跟著她進了臥室,並且關上了門。然後,他等待著。
「你在做什麼?」思瓏問,她已經一邊走到房間的當中,一邊脫下了耳環。
「和你吻別。」他開玩笑道。
等他走了,思瓏決定趁今晚發生的事情還都歷歷在目時,給薩拉寫封信。一台電視機掩藏在她床對面的大衣櫃裡,她調到了有線新聞頻道,然後開始寫她的信。
第七章
在網球場上,思瓏的父親和姐姐穿著白色的網球眼,冬日裡曬黑的皮膚讓他倆看上去非常矯健,而且就如同兩個珠聯璧合的受過良好訓練的運動員,他們既優雅又充滿力量。比賽第一局剛開始,思瓏就不禁嘖嘖讚歎起來。
在比賽結束的時候,思瓏注意到了一些別的事:他父親在網球場上打球,就好像在戰場上一樣,對對手毫不留情,儘管保羅和思瓏很明顯不能和他們匹敵。而且,他對他的搭檔也同樣不留情面。每次他認為湃瑞斯犯了錯,不管那錯誤有多麼微不足道,他都要批評或是訓她一頓。
這讓思瓏感到很不舒服,以至於只剩最後一局比賽的時候,她都想歡呼起來。不過她並沒有這樣做,而是立在網前,站在保羅身邊,假裝沒聽見她父親對湃瑞斯的說教,他對湃瑞斯取得上一分的方式大為不滿。「你整個早上都離球網太近了!保羅沒接住你上個球的唯一原因是因為你運氣。失敗者才靠運氣。勝利者憑的是技術。你不知道嗎?」
「是,」她說道,像往常一樣鎮定且彬彬有禮,但是思瓏知道她一定感到尷尬異常。思瓏想,他們在其他地方打球的時候,他是不是也這樣對她。
「真是令人難以相信!」思瓏對保羅輕聲說,「她為什麼不正視他,告訴他她已經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