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貝爾港,當有錢的新居民建造新的大廈或者翻修一棟舊建築的時候,他們總是安裝現代化的多線路電話系統。這種系統使用的電話機不僅為所有的房間提供對講服務,而且還可以讓房主控制一切——從照明,安全系統,到冷暖系統——用一個電話。
只要房主記得使用編碼,電話機就會照章辦事,但是當房主犯錯誤的時候,結果就會混亂不堪。而由這些意外引發的故事,在貝爾港的消防隊員和警察中傳揚開來,通常都是非常搞笑的。
冷不防的令人愉快的鄉愁,讓思瓏不禁想起了上個月凱倫·阿爾索普惹下的麻煩。她拿起她的電話,一不小心鍵人了5打了火警,而她原本是想鍵人6,打算打開她的涼台。當消防隊破窗而人,穿過房子衝到後院,卻發現那個身材曼妙的離了婚的女人正全裸著和她的花匠在裝滿了熱水的浴缸裡劇烈扭動著。
她渾身裸露但怒火中燒,威脅要起訴那些可憐的消防隊員破壞了她的財產,並且命令他們離開。
一星期後,她將6錯輸成了9,接通了無聲警報。傑斯·傑斯普第一個到達那棟黑漆漆的房子,而他發現凱倫·阿爾索普斜倚在游泳池邊,仰望著星星,全身赤裸。
當傑斯宣告他的出現的時候,她驚得尖叫起來,隨即又邀請這位英俊的警官脫了衣服和她做伴。
播姆伯博士和太太在他們的新房子裡也裝了一個相似的系統,而這導致了他們的離婚。潘姆伯博士後來試圖起訴生產商賠償七百萬美元——離婚的時候他不得不給了太太同樣一筆錢,方才息事寧人。
思瓏並不把這些當回事,她打開了她的書。《死神到此止步》是一本寒徹脊樑骨的暢銷小說,很快她就全神貫注於其中了。
突然響起的鬧鈴讓思瓏蹦了起來。她打算看完這一章,於是看也不看地探手將廣播鬧鐘給關了。幾分鐘後,她不情願地把書面朝下放在了夜燈台上,然後起身了。
離七點還有幾分鐘,保羅敲響了她的門,思瓏把他叫進房間。「我差不多準備好了。」她對他說道,人斜倚在更衣室的轉角上。他穿著一件灰色的細條紋西裝,白襯衫,配一條紅灰相間的領帶。思瓏覺得他看上去非常帥,但是她會不准在他們目前的情況下,評論他的穿著是否合適。「最好還是讓門開著,這樣就不會有人想歪了,並且向她老人家告發我們。」
思瓏站在更衣室的全身鏡前,打量著自己,一邊對照著寶麗來快照。淡藍紫色的真絲長裙筆直而熨帖,開衩一直到膝蓋。相配的上衣有著很寬的袍領,根據快照,那應該是可以露出肩膀的。思瓏對露肩膀有些不習慣,但是每次她想把領子拽起來,那柔軟的絲綢都會滑下來掉在她的手臂上,於是她就索性順其自然了。
她又看了一眼照片,把配套的腰帶繫在了腰間?接著,她踩上了照片中所拍的銀色高跟涼鞋。她又戴上了該戴的銀色耳環和手鐲,然後又揀出了照片裡的頸鏈,也戴了起來。她覺得她戴了太多的首飾,但是在趕時髦方面她是個新手,而薩拉l I租她母親卻是這個問題的專家,所以她決定還是聽從照片上建議。
保羅對她裝扮的反應近乎獻媚,令思瓏立刻覺得非常高興,慶幸自己緊跟照片上的搭配。「都把我看呆了,」他帶著一個純粹的男性傾慕的笑容說道。「你管那顏色叫什麼?」
「我不知道。怎麼了?」
「因為她和你眼睛的顏色一樣。」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管這顏色叫藍色。」思瓏對他說道,毫不造作地笑著。
在樓梯底下,一個穿著制服的女僕正等著帶他們去客廳,在那兒已經擺上了雞尾酒和開胃菜。早已聚集起來的是這個家裡的三名成員和一個男人,他正在同湃瑞斯交談,背對著門口。
他們一走進房間,她的父親就抬眼看到了,於是把他的杯子放到了咖啡桌上。「正趕上時間,」他邊說邊面帶笑容地起身迎接他們。
他介紹的那個陌生人是諾亞·梅特倫。思瓏的第一個反應是在這樣一個尷尬的家庭場合下竟然還有一個客人,但是當諾亞·梅特倫轉過身,看著她的時候,她就像一個十幾歲的少女一樣暈眩了。
高大,皮膚黝黑,一頭黑髮,他的微笑足可以溫暖一個房間,而眼睛的顏色像冰鐵一般,他還有受過良好熏陶的男中音,聽上去如同悅耳的音樂。他穿著度身定做得天衣無縫的外套和戴著條紋領帶,看上去是如此帥氣,如此與眾不同,對異性如此有吸引力,以至他要和她握手的時候,思瓏都無法集中注意力了。「這個家裡真是盡出漂亮女士了。」他說道,灰色的眼睛充滿了欣賞的柔情,並且直直地望向她的眼睛。
「你好。」思瓏終於定了神。「謝謝。」她極不自然地補充道,一邊急急地抽回了她的手和注視著他的目光。他活生生就是薩拉的「完美先生」。
在前往就餐的路上,她的父親平靜地向她吐露說,「湃瑞斯和諾亞實際上是訂婚了。」
「他們看上去非常登對,」思瓏誠心誠意地說道,一邊注視著她的姐姐走在諾亞身邊步人了客廳。對於薩拉錯過的機會,她感到有些可惜,但是晚飯一開始,保羅和她就立刻成為了談話的焦點,這給她帶來了更大的煩惱。
「對於我們全家,這是一個重要的時刻。」她的父親一字一句地說道,環視著餐桌旁的每一個人,還特地把諾亞·梅特倫包括在內,他就坐在思瓏的正對面。「思瓏,給我們講講你的情況吧。」
「沒什麼可說的,」思瓏回答,試圖不去注意諾亞·梅特倫此刻正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身上。「你想讓我從哪兒開始?」
「先說你的職業吧。」卡特提議道。「你幹什麼工作?」
「我是個室內設計師。」
「我們家也盡出有藝術氣息的女士。」他沖湃瑞斯笑著說道。
「我沒什麼藝術氣息。」艾迪斯突然在她靠桌尾的位子上發了話。「你上過大學嗎?」她要思瓏回答。
「是。」
「你學什麼?」
該是時候把自己描繪成保羅·李察森需要的膚淺而不太聰明的女人了。「哦,我學了很多」思瓏說,盡可能地想離事實近一些,這樣日後就不太可能偶爾地自相矛盾。「我沒法決定我這一生想做什麼。我一直在換我的專業。」她停了停,喝了一勺放在她前面的湯。
她的曾祖母並沒有覺得有進食的必要。「你的成績怎麼樣?」
「一般。」
「你是個出色的室內裝潢師嗎?」
思瓏更正了她,感到小小的一點滿足。「室內設計師。」她說道。
於是,保羅.李察森接口了。他充滿愛意地望著思瓏,「我覺得她非常出色。」
艾迪斯.雷諾茲不想就這麼被說服。「我聽說的室內裝潢師都是同性戀者,她鄭重其事地說道,「在這個年頭,和這個歲數,我希望像湃瑞斯還有你這樣的年輕女子能夠用你們的一生幹些更有用的事。」
思瓏偷眼瞧了瞧湃瑞斯,想看看她沉默寡言的姐姐對這個包括了她們兩人的並不含蓄的批評有什麼反應。不過即使湃瑞斯感到了些什麼,她也沒有表現出來。她穿著一條紅色沙龍式鑲著中式領子的裙子,黑髮整齊地在頭頂盤起。她看上去漂亮,充滿異國情調而又矜持。「你會選什麼職業?』思瓏對那個白頭髮的女人發問道。
「我想我會做一個財稅會計。」艾迪斯宣佈道。「我知道我一定會比我的會計做得更出色,找出更多可以扣除的款項。」
「不幸的是,思瓏對數字一竅不通。」保羅驕傲地說,一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
「運動怎麼樣?」卡特問她。「你打高爾夫嗎?」
「不。」
「網球呢?」
思瓏打網球,但是她知道沒法和他們同日而語。「一點兒。不多。」
他把目光轉向了保羅。「保羅,你打嗎?」
「一點兒。」
「明早九點我們會合,湃瑞斯和我可以幫助你們提高技藝。你在這兒的時候也該上點高爾夫課。湃瑞斯是個出色的高爾夫球手。」他向湃瑞斯望去。「明天下午你能帶思瓏去俱樂部嗎?給她準備好所有她需要的,也給她一些指導。」
「是的,當然。」湃瑞斯立刻答道,飛快地向思瓏淺淺一笑。
「我真的不喜歡高爾夫。」思瓏開口了。
「那是因為你不玩。」他爭論道。「你的興趣愛好是什麼?你在空閒的時候都幹些什麼?」
思瓏開始覺得有點鬧心。「我……我看書。」
「什麼書?」他問,聽上去對她有些失望。
「雜誌,」思瓏對他說,故意要加重他的失望。「我非常愛看《房子和花園》。你呢,湃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