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星期!天啊!難道學長整整兩個星期都在失眠嗎?還是其實……她想到這裡,連忙詢問。
「陳媽,我想問一下,床鋪沒有使用的問題是從第一天就開始了嗎?」
如果是第一天就這樣,那表示學長根本連嘗試都沒有就放棄睡眠的可能,這代表學長失眠的問題,已經不是到迷島以後才有的。
「小芬是說第一天就這樣了。」
「謝謝。」江可梨口裡答著,一顆心直直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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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幾乎百分之九十確定了谷修深極可能患有嚴重失眠症,但江可梨還是抱著一點點的希望,並決定去證實消息的可信度。
她決定守夜。
晚上確認谷修深回到房間後,她就抱著幾本書到二樓的小客廳等待,這問小客廳就位在樓梯旁邊,而且視野良好,不但可以清楚從窗邊看到他房間的陽台,也是他上下樓必經之地。
於是做好萬全準備後,江可梨開始看書,一開始她還沉浸在自己的閱讀裡,不覺得無聊,但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她開始覺得有些睏意,而谷修深房間的燈始終是亮著。
就在她打了第二十個哈欠時,谷修深房裡的燈突然暗去,她連忙振作精神,坐起身一瞬也不瞬地看著那個房間。
難道學長睡了嗎?
江可梨才在猜想,一個修長的人影從房間裡走出來,優雅而慢條斯理地在陽台上的椅子上坐下,陽台上暈黃微弱的燈光,將那抹身影映得矇矓。
接著,黑暗中亮起了一抹火光。
學長在抽煙!
她好半晌才看出所以然,驚訝地看著暗夜裡偶爾明滅閃爍的星火。
學長居然會抽煙!
記憶裡的學長,總是乾乾淨淨的,就算後來性情大變後,也不見學長有這樣的習慣。
江司梨凝視著黑夜中幹他,不自覺地皺緊了眉頭。
尤其,隨著觀察時間增常,她發現學長下是只抽一根煙,而是一根接著一根下停地抽時,心裡泛起有種難以言喻的心疼和……憤怒。
當學長要點起第四根煙時,她不知道哪來這麼大的勇氣,也或許是因為時間太晚,開始感到疲倦而神智不清吧。
總之,她做了一件很不像她會做的事晴!
她放下手上的書,快步地從起居室走到學長房門口,用力敲門。
過了半分鐘,門扉開啟,學長出現了。
夜晚的他,一身黑,頭髮略顯凌亂,雙眼仍明亮有神,眉宇有幾分疲憊,下頷淡青色的胡碴讓他看起來有種頹廢的俊美。
他斜倚在門邊,俊眉微挑,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嘴角微微勾起笑意。
她好像在生氣。
不過看起來好可愛。
「怎麼了?」谷修深凝視著那雙閃爍著怒火的水燦黑眸。
「學長你抽煙!」江可梨不由分說地將他夾在手指的煙一把搶過來,丟在地上踩熄。
「煙味飄到妳的房間嗎?」看她難得出現的生氣情緒,他覺得很有趣。
他一直以為她是沒有脾氣的小綿羊。
「不是!」她忿忿地回答。
「那妳在氣什麼?」谷修深輕聲詢問。
「我在氣你!」江可梨聽著學長的聲音,突然莫名感到委屈,一下子居然紅了眼眶。「我更氣我自己!」
她好不容易以為學長逐漸敞開心胸,慢慢恢復,現在卻發現學長比想像中壓抑得更深,不但無法入眠,還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想起總部早上要她盡早帶學長回去的事情,她更加心急。
她不能讓學長以這種狀況回去,可是她已經沒有時間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痛恨自己的遲鈍、愚蠢,沒有提早發現學長有失眠的問題,她討厭那些只顧著要學長回去工作的冷血董事會成員跟學長的爸爸,她更生氣自己根本無法觸及學長的內心世界。
所有累積的挫折、擔心突然在這一剎那爆發開來。
「你為什麼要這樣虐待自己?失眠已經很傷身了,你還一直抽煙!你為什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或許學姊過世的事情真的讓你很難過,可是看你這樣,到底誰會高興了?你覺得很自責,可是那不是你的錯!你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難道你不知道關心你的人看到心裡會有多難過嗎?」
她連珠炮地一口氣說完,一張粉臉氣得通紅,心裡無法表達的心疼、憤怒、傷心化成淚水,滑落頰畔。
谷修深被她突如其來的情緒爆發震住,半晌,才伸出手輕輕拭去了她的淚水。
「噓,好了,不要哭好不好?」他的聲音好溫柔,溫柔到幾乎是悲傷了。「不要哭了。」
「我好想要幫你,真的……」他的安慰讓她的眼淚掉得更凶。「我不要你這麼不快樂,我知道你不是他們說的那種人,我不要任何人誤會你,可是為什麼我什麼都做不好……」
「別說了。」谷修深不想再看她的自責,伸手一帶,將她擁入懷中。「妳做得很好了。」
「你騙人……」
小臉埋在溫暖結實的胸膛裡,氣息破碎,幾乎要泣不成聲,她覺得自己完全迷失了。
最初那樣信誓旦旦,不論什麼挫折都不要放棄,一定要靠這幾年累積下來的經驗跟勇氣幫助學長度過難關。
可是結果呢?
什麼都沒做好,還是一團糟。
或許一開始她就不該接學長的案子,讓更有經驗的同事去處理一定可以處理得更好。
「要怎麼做你才會快樂?」她想知道,她還能做什麼?
圈住嬌柔身軀的雙臂靜靜收起,將她環抱得更緊。
看見她的眼淚、聽見她的哭泣和焦慮,他覺得麻木了很久的情感,開始出現細微的、尖銳的抽痛。
他已經很久下去思考關於快樂的問題了。
谷修深沒有回答,任由沉默無限蔓延,直到江可梨逐漸恢復平靜,發覺了自己的失控和失職,連忙從他的懷抱裡掙脫。
在這一剎那間,她知道自己完全失敗了。
她不但沒有好好引導他定回正軌,居然還任性到跟委託人爆發自己的情緒,完全犯了大忌。
從頭到尾,她就是無法抽離自己的情感,才會把事情搞成這樣。
江可梨反手擦去臉上的淚水,深呼吸了一口氣。
「谷先生。」這次她回到了原本的稱謂,帶著禮貌的疏離。「抱歉我失態了,我想我已經不適任這個職位,明天,我會通知總部,請他們另外派遣較有經驗的同事來接手這份工作。」
她匆匆解釋完,鞠了個躬,轉身就想離開。
「妳在懲罰我嗎?」
被她丟在身後的谷修深突然開口,定住了她的腳步。
「什麼?」她愕然轉過頭。
「妳在懲罰我嗎?」他眉宇鎖著陰鬱。「懲罰我的不合作、失眠、不能滿足妳期望中的那個我嗎?」
「不是這樣的!」江可梨急急否認。
「那為什麼放棄?」
「因為我的能力不夠,我……我幫不了你。」她自責地低下頭。
「誰說的?」如果連她都不行,還有誰可以?
「我自己知道我不行,我——」江可梨想解釋。
她想告訴學長,TJ集團一定有更好的辦法跟人才可以帶他走出陰霾,可是卻被打斷,下巴被修長的手指溫柔端起,逼迫她直視那雙闇如子夜的俊眸。
「我知道妳可以。」谷修深篤定地說。
「不行。」學長的凝視讓她心跳無法克制地亂了拍,她像是被催眠般說出了最主要的原因,「因為、因為……我、我越界了。」
她沒有解釋什麼是越界,越了什麼界,可是兩人此刻心裡都很明白。
對於專業人士或貼身服務人員來說,最嚴重的錯誤就是對被服務者動了情,無論是醫生、顧問、保鏢都是如此,而TJ集團對這一點的規定尤其嚴苛。
很久以前曾經接觸過TJ集團的谷修深也很明白。
可是他不管。
他已經不是那個事事非得照規矩的人了,很久以前,他曾經因為責任的枷鎖而放棄過她,但這一次,他不會再讓她離開。
輕輕拂開她頰畔的髮絲,略微粗糙的掌心貼上她柔嫩的臉頰,黑眸深深凝入她燦亮的眸中。
要她的眼中,只倒映著他一個人。
俊臉緩慢俯下,冰冷的唇貼住了她溫暖可愛的小嘴,在她唇畔低喃細語。
「我,不值得嗎?」
江可梨愕然地瞠大明眸,來不及思索,就被他擁入懷中,深深吻住。
不似上次懲罰惡意的吻,學長的吻是溫柔熾熱的。
學長的懷抱,有著乾淨陽剛的氣味。
她開始覺得世界在旋轉,壓抑隱藏許久的愛戀和渴望終於脫繭而出,她閉上了眼,踮起腳尖,主動伸手環住了他寬厚的頸項,青澀回應了他的吻。
學長說的對,他值得她越界。
關於她的失職,她會主動跟公司請罪。
「喂。」谷修深突然挪開嘴,低眸帶著笑意地看著她,粗嘎地輕聲開口,「只想著我,認真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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