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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可梨覺得自己好白癡,好像永遠不能停止惹學長生氣。
可是學長講得也沒錯,她的確是在監視他的一舉一動,防止他自殺。
因為這是她的工作。
唉,工作。
她知道自己這次從頭到尾的表現都不專業,遇到了學長,什麼都變了,她這幾年的工作經驗好像都沒用了。
快步追上學長的步伐,在他後頭亦步亦趨地跟著,抬頭看見學長僵凜的俊容,她心一冷。
好像看見這幾天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良好關係又有了結凍的徵兆。
「學長。」江可梨深呼吸一口氣,決定自己不該繼續退縮了,她追上去大膽試探地問:「你在生氣嗎?」
「妳說呢?」谷修深的口氣冰冷得一如初始,讓她更灰心了。
「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不信任你,每天一直跟著你,可是……」
「我不討厭妳跟著我。」他低眸睨她一眼。「就算懷疑我會自殺也一樣。」
「嗄?」不是因為這件事?那是什麼?她有點錯愕。「那學長為什麼會……」
谷修深瞪她一眼,讓江可梨噤了聲。
他加大了步伐,加快了腳步,好像想甩脫她,好像無視於她在後頭跌跌撞撞地追趕,可是無形中,卻始終保持著她能跟上的距離。
經過長長的小徑,一路到海邊,谷修深終於緩下步伐,在沙灘上站定了腳步。
幽黯的黑眸凝視著令人放鬆、平靜的海洋,等著她終於追上他,站在他身邊,困惑地看著他。
半晌,他才沉聲開口,「我一直以為妳在關城的時候,眼中只有我。」
「嗄?」江可梨愣住了。
雖然她知道自己曾在睡夢中陰錯陽差地表白過,但經過那次之後,兩人始終沒有再觸及這個話題。
她緋紅了臉,幾乎要說不出話,空白了好久,才低著頭,結結巴巴地承認。
「我、我是啊。」
聽見她在清醒的狀態下親口承認這件事情,讓他心情好了一點點。谷修深凝視著小臉垂著低低的她。
「那妳跟齊格軍是怎麼回事?」
他們兩人間過度親暱的模樣,讓他非常、非常在意。
「這跟齊隊長有什麼關係?」
小鹿般的明眸充滿困惑地看著他,好像真的很無辜。
「你們不是在關城認識的嗎?」谷修深撇開臉,將目光落在海洋。
「嗄?齊隊長也是關城中學畢業的?!」江可梨驚訝地輕呼。
難怪她始終覺得齊隊長有點眼熟。
對於她訝異而直率的反應,谷修深忍不住笑了。
「到底怎麼回事?」對於學長一下生氣一下笑的情緒變化,她一頭霧水,一點也不明白。
俊眸含著濃濃笑意,低凝著她,谷修深很簡潔地解釋。
「我嫉妒了。」
是嫉妒,而且不只一點點。
剛剛看見他們的擁抱時,讓他當場很想揍那個傢伙,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忘記了齊格軍跟她都隸屬於TJ集團,會相識也不無可能。
「嫉、妒?」江可梨覺得自己聽錯了。學長怎麼可能會嫉妒?
「以後不要跟他摟摟抱抱。」儘管解開心裡的疑惑,確認她曾經眼中只有他,但相同的妒意卻仍存在。
他不要她跟任何男人這麼靠近。
「那只是打招呼。」江可梨急急解釋著。
「那以後每天都這樣跟我打招呼吧。」谷修深摸摸她的頭,轉頭給了她一個太過耀眼的笑容,欣賞著她的耳根子逐漸發紅。「我會很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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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入靜。
窗外,夜色明朗,皓月當空,繁星點點。
萬物似乎都陷入深深的沉睡,只剩下遠方海浪規律的沙沙聲。
谷修深獨自坐在陽台上,將自己沉浸在黑暗中,數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這是屬於他的夜晚。
他已經逐漸忘記睡眠的感覺。
自從那個出事的晚上,他接到電話通知,到現場認屍、被媒體包圍、接受警方詢問、到殯儀館處理後事、回家接受父親毫無憐憫的指責,經過了太多無法休息的時刻後,他突然就喪失了睡眠的能力。
於是夜晚開始的時候,他只是等待時問消失。
最初,失眠是個困擾,但很快地,他找到了方法解決,如果真的不能睡,那就不要睡吧。
於是他成為報章裡流連於酒店的敗家子,只為了不想獨自度過漫漫長夜。
然後每一天變得有點相似,睡著或醒著,似乎不會有什麼差別,是不是活著,是不是還能繼續活著好像也不重要了。
直到她出現的那個晚上,他的世界緩慢地,恢復了運轉。
他開始恢復很多麻痺的感覺,他感到憤怒、感到疲憊、感到軟弱、感到想念。
他也經常感到害怕,害怕曾經因為深深喜歡他而只看著他一個人的純真眼神,會因為他糜爛頹喪的人生,只剩下憐憫跟同情。
他也害怕自己,每一次看見她,他都能清楚感覺到自己對她強烈的渴望。
那份渴望巨大得讓他害怕,因為他已經夢想了太多年了。
他曾經以為有一天會過去,有一天會忘記,可是重新看見她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的愚蠢。
一直都沒有消失。
從許多年前,當他意識到她的存在開始,他就察覺到那份渴望了。
只是,那時候的他只能壓抑,只能努力規範自己不可以忘記責任,不能忘記他該愛的人是詠蓓。
只是偶爾,他獎賞自己可以小小的越軌,於是大膽將她帶進了學生會,讓自己在很安全的距離下,可以跟她說說話、看看她,讓他在所有壓得他喘不過氣的期待和責任下,能夠有一點點溫柔的空匿。
而她總是傻傻的,從來不知道自己很重要。
她不知道自己曾經讓他好想拋開一切的失控過。
也不知道她的出現再度拯救了他沉淪的世界。
那一度模糊黑暗的世界,正一點一滴恢復了輪廊。
當然,有了她,夜晚似乎變得比較容易度過了。
只要想著她就可以了。
第七章
天氣突然改變了。
一早起床,江可梨就感覺到空氣裡不尋常的水氣,探出窗外,天空烏雲密佈,大半個山區已經被雲遮擋住,眼看就要下雨了。
她還以為迷島四季如春,沒想到昨天還晴空萬里,一個晚上就變了天,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她的心情也跟著鬱悶起來。
昨天她才回報總部,關於學長逐漸好轉的消息,晚上就寢前,她就接到總部的回電,要求她盡快處理好學長的情緒,最好在這個禮拜之內就可以帶他回台灣。
因為谷董事長已經失去耐心了。
最近兩個星期,媒體在她事先佈局及組員有計畫的操控下,逐漸逆轉了谷修深的形象,而隨著時間過去,消耗性的八卦也很快被遺忘,只是谷氏科技集團的董事會仍不滿意,希望谷修深能盡快回去穩定投資人的信心,而向來公司至上的谷董事長,自然也發急了。
唉,學長也才離開兩個禮拜,根本連休息都談下上,居然就被要求工作。
她真無法想像,就連學長人已經生病而且不在台灣,都還被賦予這麼多壓力和期待,更遑論學長從前在台灣的時候。
在這種透不過氣的壓力下,不管是誰都會不健康的吧。
江可梨梳洗完畢,一邊準備下樓吃早餐,一面煩惱著學長的問題,還沒走進餐廳,就被管家太太鬼鬼祟祟地拉到一旁。
「江小姐,有件事情我覺得好像應該跟妳講一下。」她不安地搓著雙手,猶豫地開口。
「是關於什麼事情呢?陳媽?」江可梨溫柔地詢問。
陳媽是個安靜而穩重的幫傭太太,工作十分勤奮,鮮少說長道短,能讓她看起來有些焦慮的事情,應該有點嚴重。
「是這樣的,谷先生已經住進來兩個星期了,可是,這兩個星期,小芬每天去幫谷先生整理房間的時候,都覺得谷先生好像……沒有在使用床鋪。」陳媽很保守地敘述著。「我們都是從事清潔服務訓練很多年的人了,被單、枕頭是否有被使用過我們都看得出來,而谷先生的部分很明顯是沒有在使用的。」
「有沒有可能谷先生睡在沙發而不是床上?」江可梨很快就明白陳媽所指的事情,只是她不希望陳媽的猜測是正確的,因為那表示學長的情況比她想像的嚴重。
「一開始我們也是這樣想,可是昨天小芬和保全人員聊天時,才知道有幾位輪值的保全人員都曾看過谷先生半夜在外面散步,或看過他坐在房間外的陽台上,一坐就是一整夜。」陳媽憂慮地說。「我知道江小姐是派來的負責人,所以我想應該讓妳知道一下這個情況。」
「謝謝妳,陳媽。我真的太大意了,居然一直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江可梨覺得很自責,她居然粗心到以為每天只要各自回房以後,問題就算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