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要開始了。
儘管原本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但江可梨還是緊張不安,她努力斂起情緒,以最平穩的方式開口,「這是南太平洋上一個叫做迷島的小島,我們特地安排您來度假的。」
「度假?」谷修深揚起眉,嗓音更加陰冷。「說清楚。」
「谷先生,不如我們到客廳,坐下來慢慢——」
感受到他強烈的情緒波動,江可梨企圖安撫他,可惜他並不領情,厲聲截斷了她的嘗試。
「回答我。」
看著那雙蘊含風暴的怒眸,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才開始解釋。
「是這樣的,關於報紙的傷人案,我們已經拿到了當晚的監視器錄影帶,也提供給媒體為這件事情做了澄清。」
「這跟我的問題有什麼關係?」谷修深瞇起黑眸。
「我認為谷先生壓力太大了,需要度假。」
「我需不需要度假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不相干的人來安排。」他豈不明白「壓力太大」代表的是她判定他目前沒有能力面對媒體。「當然,我更不需要被下藥綁架來度假。」
「谷先生,對不起,因為……」
「安排我明天回去。」不想聽她解釋,谷修深轉頭就要走。
「抱歉,谷先生……我沒有辦法。」江可梨急急叫住他。「迷島對外沒有交通工具,必須要一個月後TJ公關部才會派人來接我們。」
「什麼意思?」他轉過頭,眸色更沉。「電話呢?網路呢?對外聯絡呢?通知他們,我馬上就要回去!」
「抱歉,谷先生……」她凝視著他,歉然地拒絕了。
「妳不會告訴我,連電話都沒有吧。」
一種被愚弄的憤怒在胸腔裡炸開,谷修深並沒有嘶吼,只是聲音越是冷靜,神情越是駭人。
「抱歉……」
她只能講這兩個字,無論他怎麼生氣,她都不能讓他走。
「抱歉?!」他冷笑著。「妳以為妳是誰?誰給妳權利拘禁我?」
「谷先生,我覺得……」明明知道學長會生氣,但冷冽的話語依舊如刀一般鋒利地刺入心裡。
「妳覺得?我的人生為什麼要妳覺得?!」谷修深朝她逼近,週身散發出危險噬人的怒火。
「谷先生,請冷靜一下,請聽我說……」
「說什麼?說妳為什麼要控制我的人生嗎?」
他已經受夠了被控制的人生!
為什麼現在連她!連她這個從前只懂得崇拜愛慕他的小女生,都要試圖控制他的人生?!
「我並不是……」看見學長眼中的憤怒和絕望,她的心像是被緊緊扭住了無法呼吸。
「如果不是要控制我的人生?那是為什麼?」谷修深怒瞪著她,而後嘴角忽然扭起一抹殘酷的笑意。「還是,妳從國中暗戀我到現在,終究忘不了我,所以特別製造跟我獨處的機會,『學、妹』?」
學長認出她了?!江可梨驚愕地睜大雙眼。
「原來是這樣嗎?那妳就直說好了。」發現自己找到了她的弱點,憤怒中的谷修深並沒有放過她,惡意地羞辱著她的心意。「如果只是要上床,學長很樂意陪妳玩,不需要費力把我弄到這裡來。」
不自覺被學長的氣勢嚇到,原本就在樓梯旁的江可梨忍不住往後退,卻一腳踩空,眼看身子一晃就要往下跌,腰間卻被有力的臂膀一手撈回,將柔軟的身軀緊密貼壓向他剛硬結實的胸膛。
「妳一定很渴望我這樣抱妳吧?」深邃無情的黑眸微微瞇起,谷修深一手捏起她的下巴,逼她仰視自己。
「不是……別這樣,學長……谷先生。」看著學長狂亂的神情,江可梨慌亂地想推拒。
看著那雙無車恐懼的明眸,心裡的怒火更熾。
她為什麼要和其他人一樣,為什麼她不能永遠都是十五歲時只愛著他、卻不控制他的小女生?!
谷修深俯下了俊臉,堵住了那張抗辯的小嘴。
他的嘴惡意蹂躪著柔軟甜蜜的紅唇,粗暴得幾乎要將她吞噬,只是隨著加深的吮吻,伴隨怒氣湧來的慾望之火亦熊熊燃起,大掌毫不憐惜地將她貼壓向自己的身軀,順著嬌柔的曲線游移而下,將她按向自己早已勃發的慾望,惹來一聲驚喘。
被她的抽氣聲喚回理智,谷修深才挪開嘴,抵著她的額,冷凝那雙委屈的淚眸和被吻得水亮微腫的紅唇,否認了心臟泛起的抽痛,冷聲輕諷。
「叫學長啊?怎麼不叫了?」
江可梨這次終於掙開他,忍著不讓眼淚滑落,看著神情冰冷的學長她抖著嗓音開口。
「谷先生,請早點……休息,晚安。」
看著她倉皇離去的背影,谷修深憤恨地低咒了一聲。
該死!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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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第四天了,谷修深依舊不肯跟她說話。
看著窗外陽光明媚的差麗景致,江可梨歎了口氣,決定出去散散步。
那天晚上,她難過了好久,明明知道學長是在盛怒之下才說出那些話、強吻了她,可是理智上的明白卻敵不過感情上的受傷害。
隱藏了這麼多年的愛情,在瞬間被赤裸裸地攤開,並被喜愛的人所輕蔑踐踏,真的讓她一時很難平復。
難過了一夜之後,她好不容易決定放棄自己的感受,想當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嘗試和學長溝通,可是學長卻不理她了。
學長不再要求離開,卻也不跟她講話、不聽她講話,甚至不跟她有眼神上的接觸,有什麼事只吩咐別墅的管家處理,直接把她當作透明人。
唉,走到這一步,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她不確定強勢將學長帶到迷島的決定將會是對還是錯,可是她只想讓學長離開他長期沉溺的痛苦淵源。
那天,黎詠寧告訴她的話,至今仍讓她感到心碎。
她說,學長是個責任感太重的男人,從小他就承受著未來要接管谷氏科技集團的壓力,當其他的孩子在反抗期的時候,他卻只是認命地照著父親安排的一切定。
甚至包括感隋。
「我從來沒看過有人可以打定主意,那麼用力去愛一個根本不可能愛上的人,他沒有辦法為她心跳,卻嚴格要求自己眼中只有她,因為愛情對他只是一種責任。我姊姊和谷修深的婚約是從小就定下的,雖然沒有非完成不可的必要性,可是這是谷家老爺給他的『任務』之一,所以他盡一切能力去完成。」
黎詠寧這麼告訴她。
「他就是這樣『愛』我姊的,而我深信自始至終,他從來沒有真的愛過她,姊姊也明白這一點,儘管她是真的很愛他,可是看著一個人這麼努力卻還無法愛上自己,而自己卻怎麼也無法放手,那種折磨真的很可伯……姊姊是個傻瓜,谷修深也是。」黎詠寧淡淡敘述著,眼裡卻有一種難言的悲哀。「就因為谷修深是個責任感太強的笨蛋,所以儘管姊姊的死是意外,他卻無法不自責。」
江可梨沿著碎石子小徑走著,一面聽著海浪的聲音逐漸靠近,回想著黎詠寧說過的話,她的心情卻怎麼也不見好轉。
她一直知道學長是個責任感強的人,從他儘管每天看似在酒與女人之間打轉,卻沒有耽誤到太多工作上的事務就可以得知。
只是,她不知道學長連愛一個人,都要這麼努力……
「可梨姊姊!」
江可梨還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一個慌張的聲音喚起了她的注意力。
「朵莉,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這麼慌張?」看清朝她跑來的小小人影是管家的女兒,她關切地問。
「不好了……谷先生,他、他好像……」七歲的小朵莉神情害怕得像是想哭出來,又氣喘吁吁地,一時之間話也說不清楚。
「谷先生怎麼了?」江可梨緊張地抓著她。「妳慢慢說。」
「我、我看到谷先生沒換衣服就下海游泳,然後……然後他就沒上來了。」朵莉說著就放聲大哭起來。
「朵莉乖,妳先別哭。」她臉色煞白,心臟好像要停止了,卻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先安撫小女孩。「告訴姊姊,谷先生在哪裡下海的?」
朵莉邊哭著,邊拉著江可梨到海邊指給她看。
「谷先生在那裡下去,然後……然後我就去抓螃蟹,谷先生就不見了。」她抽抽噎噎地說。
「好,妳先別哭,聽姊姊的話。」江可梨摸摸她的頭。「現在妳趕快回家跟爸爸說,請他跟基地的齊隊長聯絡。知道嗎?」
「知道。」朵莉點點頭。
「好,快去。」
朵莉離開後,她看著無邊無垠的滔滔大海,焦慮得眼淚差點就掉下來。
她該怎麼辦?
學長如果想不開怎麼辦?
她不該逼學長來這裡的!她不該因為自己的時間緊迫,所以就採取這麼激烈的手段……
腦子裡亂烘烘地,江可梨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往海裡去,她滿心只想要趕快找到學長,確認他安然無恙。
她瘋狂地潛入了水中,在海裡搜尋著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