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打電話回家,卻不願意撥電話給我?」恆籐牧受傷地嘶吼。
「你是孩子的父親,只是若想看孩子的話,可能要麻煩你到台灣去看她。」她希望能生女兒,這樣就不會讓高貴的恆籐家非要將孩子帶回不可。
他不敢置信地瞪著她。「你決定就成?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牧,我們不要為了這事吵架好嗎?」
「是你無理取鬧,是你沒顧慮到我的感受,你反而怪我找你吵架?」恆籐牧站起,煩躁得在室內來回走動。
伍靳雅沒說話,只覺得她好累,好想回溫暖的家。
「你說啊!」他朝她大吼。
眼前閃過顏雪噥輕視她的眼神、被丹下珠寇當眾揮掌的難堪,以及幻想像兇惡老婆婆的恆籐香織……
「你不要以為裝啞巴就沒事!」不知情的恆籐牧對她冷嘲熱諷。
她單薄的身子縮晃一下,顫抖地說:「我不要……不要再留在這裡……我想要回家……我討厭你……討厭所有姓恆籐的人……」潛藏的所有恐懼一下全爆發了。
伍靳雅陷入心中害怕的思緒,神智狂亂地奔向門口。
「雅雅,你……」在她碰到門把時,恆籐牧抱住她。「對不起、對不起!」
她被他的吼聲嚇得渾身打顫。
恐懼駕馭她的腦門,她狂亂地攻擊阻撓她奔回家的人。「放開我、放開我!」
恆籐牧的口中喃喃地訴說他的歉意,任她在胸前捶打發洩。
她好累、好累!疲累的感覺讓她好想一睡永遠不起。
「媽媽……雅雅好想你……」昏迷前,她道出最真的渴望。
攔腰抱起她,恆籐牧大聲喚關智去開車,他得送她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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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義子口中知道伍靳雅入院,恆籐摯星趕來醫院探視,卻被擋在門外。
恆籐牧將伍靳雅的護照交給父親保管,並請他轉告姓恆籐的長輩別出現在她面前,怕一刺激,會造成孕婦的情緒不穩而小產。
伍靳雅懷孕的消息讓父子倆既高興又難過,恆籐摯星無奈地同意,讓恆籐牧請長假,寸步下離地跟在她身旁。
自她清醒後,變得寡言不歡,若沒人和她說話,她可以整天都不開口。
出院後,他陪她上課,替她推掉了家教課,就連今天的考試他也陪在教室外。
以前的同事碰到他,高興地和他寒暄話家常,知道他是來陪考的,還笑著問他何時要結婚?他只得苦笑地含糊帶過。
下課鈴聲響起,他向舊同事說抱歉,走回教室門口等她繳卷。
恆籐牧接過她手上的背包。「考得好不好?」
「應該不錯,寫得我好餓。」自從懷孕後,她的食量大增,體重卻沒變。
「寫到頭昏眼花?」他笑著問。
「對呀!一邊寫,肚子一邊咕嚕咕嚕叫,好難受。」
「那我得趕快帶你去吃飯,免得讓你餓得眼花。」牽起她的手漫步走向門口。
在肚子填飽後,伍靳雅滿足地抹去嘴上的油漬,瞅看坐在對面的恆籐牧,一個她好愛好愛的男人,內心裡暖烘烘的。
「牧,我想談那件事。」出院後,她第一次主動開口聊天。
恆籐牧喚來侍者撤掉桌上的餐盤,擺上甜點和果汁。
越過桌面,他拉過她的手放在嘴上親吻。「你說,我聽。」
每根指尖他都不放過,手心也讓他的吻佔滿。
「關於孩子的安排,我想聽你的意見。」
「我們結婚,讓孩子在這裡生下來,我會盡一切所能地栽培他。」
「除了結婚外,其他的全依你。」伍靳雅微笑地說。
她認真想過。這個孩子是恆籐家的小孩,孩子有權利享受恆籐家給他的一切,她不能為一己之私,抹煞孩子含著鑽石湯匙出生的所有福利。
她是她,孩子是孩子,兩者對於恆籐家族並不等同。
恆籐牧面無表情地瞅著她。「告訴我原因。」握著她的手未放開。
那股窒息感從奶奶生日那天後一直揮之不散,橫亙在他胸口上,好悶。
「我只有這個要求,只要你答應,我不會帶著孩子逃走,會讓他在你身邊。」
「若我不答應呢?」濃飛的雙層攬在眉心。
「回台灣待產,或是……拿掉。」
「若我答應呢?」這是不公平的選擇,他只有同意一途。
「只要別讓我看到你們兄弟以外的恆籐家人,我一定會平安將他生下來。」這也是她的附加條件。
她只要小孩享有該有的權利,她的部份伍家自會提供,不需要跟姓恆籐的人有瓜葛。
「雅雅,你一定要劃清界線嗎?」他的家人包括他都想修補之前犯的錯,然而她卻已不領情,這讓夾在中間的他難受下已。
伍靳雅用力點頭。「沒錯,你們是你們,我是我。」就算她在生下小孩後可能會被他一腳踢開,她仍堅持不願和他家的長輩握手和好。
「我同意。」他決定先依著她,以後再慢慢軟化她的想法。
誰教他為時已晚的發現,她是個外柔內剛的小女人!
唉!這條路會不會漫長而艱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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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懷孕八個月時,伍媽媽飛來日本照顧她。
半個月後,恆籐摯星在沒有任何預警下突然宣佈退休,由長子恆籐牧接掌恆籐集團總裁位置。
三十五歲的恆籐牧在擔任集團證券部門的業務執行長時已頗受外界關注,各方也看好他的表現,如今順利接下集團總裁職位,顯見他的能力已受到向來意見分歧的董事會所有成員的正面肯定。
恆籐集團舉辦的總裁交接酒會,伍靳雅並未隨著主角恆籐牧出席。三位長輩抱著希望來,想要對她示好;沒見到人後,抱著一顆失望的心回家。
半個月後,伍靳雅在深夜中突然開始陣痛,小孩提早一個月來臨。她生了個小男孩,恆籐牧為他取名為恆籐楓陽。
她仍堅持不願見到恆籐家的長輩,謝絕他們探望她,但沒阻止他們到育嬰室探視小孩。
滿月時,恆籐牧依照台灣習俗舉辦一個盛大的滿月酒,違反一向低調的作風,大方地將他的兒子昭告世人,只是孩子的媽媽並未出席。
恆籐牧以單身的身份突然宣佈有一個兒子,引起一陣喧騰討論,但不論媒體記者如何詢問,也問不出小孩的母親是何人,只能揣測她是恆籐牧的地下情人。
幫伍靳雅坐完月子後,伍媽媽帶著幾大本相簿回台灣,其中一本是托她帶給好友露靜懷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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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室外好天氣,伍靳雅推著娃娃車走出公寓,到附近的公園散步。
母子倆在草皮上玩要,小名喚小豆豆的恆籐楓陽活潑好動,六個月大的臉蛋養得白胖胖的,五宮簡直是恆籐牧的翻版。
這讓伍媽媽一直念著虧大了,一點都不像女兒。
「好可愛的小孩。」在車皮旁的走道上,恆籐摯星露著笑容蹲下身。
伍靳雅見到說話者的眼,像透了她認識的人。
回他一個笑容。「謝謝,小豆豆像爸爸,是個可愛的小男孩。」
「可以讓我抱抱他嗎?」
她點點頭。「爺爺本來就有權利抱小豆豆。」她抱起往旁爬走的兒子,送到恆籐摯星的懷裡。
對恆籐摯星,第一次在會場見到他時就心生一股好感;又從臣昊和阿智口中得知他對自己從未排斥過,甚至還贊成她和牧在一起。他是唯一不會讓她想排斥的恆籐家長輩。
他一愕,驚訝地看她。「你知道我是誰?」沒想到她還記得他。
伍靳雅點頭。「伯父的眼睛和牧很像,整體的感覺也很像。」
盤腿坐在草皮上,他逗弄懷中的小孫子。「我可以叫你雅雅嗎?」記得兒子是這麼喚她的。
她又點點頭,拿出濕紙巾擦去兒子嘴邊流下的口水。
「下個月要回去上課了,小豆豆怎麼辦?」他雖想將孫子接回大阪,但又怕造成孩子的母親情緒反彈。
「我已經托久美幫我找到一個信得過的保母,下課後我就去接回自己帶。」
「不會太辛苦?」他在內心重歎口氣,想來希望不能實現了。
「不會。若不是牧反對,我還想帶小豆豆一起上課。」兒子吵著要吃餅乾,她從娃娃車的夾袋中拿出一包拆給他吃。
恆籐摯星採取迂迴地問:「雅雅,奶奶她年紀大了,希望能多看看小豆豆,你……可以常帶回去讓老人家看看嗎?」
伍靳雅轉開頭,看向一旁的花盆。「我會請牧週末帶小豆豆回大阪過夜。」
他的內心又重歎數口氣。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一切似乎太慢了。
「你不跟著回來?」他不死心地問。
她調回視線,眸心灰黯地看著他。「不,我仍不是日本的國民,沒資格進大阪祖宅的大廳。」
這是她目前的堅持,只願是這個國家的過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