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費預估:一萬英鎊。
食宿費用:由伯爵大人負擔。
請將一零一萬英鎊匯入英國銀行薇特島分行的勞勃·戴維斯帳戶,本人將於收到匯款後六小時內啟程前往貴國……
打到這裡,莢亞的手指暫停了一下,她偏頭沉思半晌,一抹詭異的微笑浮現唇角,然後,雪白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下了署名——M。DAVIS。
「我倒要看看是混血美女聰明,還是冒牌伯爵精明。」芙亞得意洋洋地發出傳真。
第二章
請問,奧丁伯爵是個什麼樣的人?
大海盜。
大色魔。
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
敗德之人。
墮落的天使。
北歐社會的資本主義敗類。
反平等的封建主義擁護者。
騙子。
惡棍。
吸血鬼。
冷血禿鷹……
讀著螢幕上不斷冒出來的答案,芙亞的雙臂不禁竄起一粒又一粒的雞皮疙瘩。
奧丁伯爵的匯款迅速得令人佩服,芙亞發出傳真後半小時、一零一萬英鎊就進到指定帳戶內。
芙亞瞞著父親,偷偷償清了銀行貸款,然後領出一萬鎊的現金,收拾簡單的行囊和裝備,買了一張超級昂貴的機票,履行六小時內出發的承諾。
設備周全的豪華頭等艙內,備有電腦供乘客使用,芙亞對這位冒充伯爵奧丁先生好奇極了,於是上網和北歐網友聊天,想不到竟跑出一大串不堪人眼的評語。
看來,父親是對的,這位冒牌伯爵的確不好惹。
芙亞偏臉望向窗外,那塊深藍的海洋就是大西洋,再過不久,飛機就要飛抵卑爾根,她和冒牌伯爵的戰鬥即將開始。
芙亞閉上眼睛,試圖放鬆緊繃的情緒那些惡毒的評語的確干擾了這位勇敢女孩的心情,然而,她不害怕,也不後悔。
為了一百萬英鎊,值得冒這種險。
芙亞渾渾噩噩睡著了,夢中,她看見一張蓄滿金色落腮鬍的臉孔,一雙狹長的籃眸瞇成一線,血紅的火光在眸中閃個不停。
芙亞知道,這不是人的眼睛,這是野狼撲向獵物前的打量,一雙嗜血的眸子。
當勞勃在書房中發現芙亞的留言時,震驚得幾乎昏厥過去。
一陣自責之後,勞勃衝出屋子,跳上舊舊的吉普車,朝銀行狂駛而去。
不行!他寧願失去房子,也不能失去女兒。
他得要回一百萬英鎊,換回女兒的性命。
深秋的陽光慵懶地照在峽灣旅館的咖啡廊上,草草喝過一杯咖啡後,芙亞沿著旅館後方的小徑,漫無目的地走著。
今晚,奧丁伯爵將設宴歡迎「她」,騙局即將揭穿。芙亞不停在心裡模擬今晚的戰局,雖然她一再告訴自己,最壞的結果莫過於奧丁伯爵一狀把她告進法院裡,讓她吃上幾年牢飯,然而,她心中還是有一絲說不出的忐忑與擔憂。
穿過鋪滿紅葉的林子,陡峭的石階朝風景秀絕的水灣延伸,置身於舉世聞名的峽灣風景區,心情紛亂的芙亞非但對山光水色毫無所覺,連自己將要走向何處都不在乎。
不知走了多久,她來到一方幽靜的海灣。
蔚藍的海水波紋不生,靜靜徜徉在山腳下,一株株開滿白色花朵的綠樹沿著水流生長盛放,景色如詩、如畫。
無人的峽灣有一種永恆的靜美,芙亞不禁駐足凝眺眼前這幅天下絕景。
深邃寧靜的海面忽地漫開水紋,一艘小舟繞過山彎,朝芙亞所立的方向劃來。
他就是這樣闖進了芙亞的世界!
他那頭澄亮如黃金的卷髮在陽光中散發出燦亮的光芒,一雙蔚藍深邃的眸子嵌在線條冷峻、卻又優美異常的臉龐,波光粼粼的海面變成他身後一片模糊的背景,滿樹白花及壯麗的山峰也都成了陪襯的風景。
他愈劃愈近,一雙藍眸直直盯著呆立不動的芙亞,直到他繫好船、跳上了岸,芙亞才猛然恢復知覺,一張俏臉霎時紅透。
金髮男子身上只著一條黑色短褲,他拖著漁網走向芙亞,赤裸的上身非常結實寬闊,一看即知是個經常運動的人。
「你從哪裡來的?」他放下裝滿肥碩魚只的網子,邊撥垂到眼前的劉海,邊打量髮色微紅、高挑亮麗的女孩。好個漂亮的混血兒,他忍不住在心中讚歎。
同時,他心裡浮上一種奇異的感覺。
他一開口,芙亞的臉又紅了。他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跌宕的音調彷彿潮起潮落,格外好聽。
「英國。」不是她沒見過帥哥,而足他給她一種相當特別的感覺,一種說不上來的微妙感覺……
「英國?」金髮男子皺皺眉,藍眸閃過一抹疑問。 「奇怪,我相當確定自己不曾見過你,但是,我覺得你的面孔很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他仔細打量芙亞的眉眼,愈見愈迷惘。
但是,他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尤其她又長得如此特別,如此出色,倘若見過,一定不會忘記。
「好巧,我也有這種感覺。」芙亞脫口而出,方纔的羞怯一掃而空,立刻恢復了開朗的本性。
對,就是似曾相識的感覺。
眼前這個男子年紀約在三十歲左右,不但有著北國男人特有的高大身材,冷峻剛毅的形貌還摻雜著優雅俊美的氣質,他的人就像秋日的陽光一樣,燦爛明亮中透著一絲絲的冰冷。
「喔?」男子藍眸一亮,笑了起來。「也許我們前世見過面吧!」他朝她伸出手,說道:「我是拓爾,你呢?」他爽朗地介紹自己的名字。
「拓爾,北歐神話中的雷神,農民和一般百姓的保護者,每當天空出現閃電時,就是拓爾來臨的時刻。」芙亞邊說邊伸出右手,蔚藍雙眸漾著璀璨的流光。「我是芙亞。」她笑盈盈地道。
「芙亞!」拓爾露出詫異的眸光。「北歐神話中的愛神及美神?」
「嗯。」芙亞興奮地點頭,「又是一個巧合,我們倆竟然都是以北歐神的名字命名。」
「你是英國人,怎麼會取個北歐名字?」拓爾不解地問。
「我媽媽很喜歡北歐神話。」
「難道你的母親是北歐人?」
「不,她是中國人。」
「中國人?」拓爾挑挑眉,心頭的疑惑更深。
「事實上,她來自台灣。」談起母親,芙亞美麗的臉孔不由得黯了黯。
她匆匆離開薇特島,母親現在不知如何?
拓爾犀利的眼睛自然沒放過芙亞瞬間微妙的轉變。
「你母親如此醉心北歐神話,她和北歐一定相當有淵源吧!她自己是否山取了個北歐名字?」拓爾坐到綠樹下,他拍拍身畔的草地,邀請她坐到他身邊。
「據我所知,她和北歐一點關係都沒有,她甚至不曾到過北歐任何一個國家?」芙亞皺皺小巧的鼻頭,媽媽對北歐神話的狂熱,的確教她無法理解,「也許她前世是北歐人吧。」她補上一句,半是歡喜,半帶羞怯地坐到他的身畔。 「至於她有沒有北歐名字……嗯,沒有,事實上,她連英文名字都沒有。我曾問她,為何不取個英文名字,比較容易記。她回了個很奇怪的答案,我不懂,追問幾次,她都不肯解釋。」
拓爾將背靠在樹幹上,瞇著藍濛濛的眸子斜睨著她,看來相當灑脫不。「那個奇怪的答案是什麼?」他咧嘴輕笑。好純真的女孩!
陽光從長滿白花的枝椏灑落到他身上,結實的胸肌在細碎的陽光中更顯健美誘人。
芙亞仰起臉蛋,癡地凝著他,一向規律的心跳此刻完全亂掉了。
「媽瞇說她在等待一個永遠無法知道的名字。」
「你媽媽是個詩人。」拓爾說著,高大的身軀忽然傾向她。
芙亞還沒弄懂他的意圖,她那雙粉嫩的唇瓣已被他吻住。
芙亞詫異地瞪大雙眸。然而,她還來不及抗議,他那雙略微冰涼的唇瓣已然移開。
一切都發生得太迅速,芙亞錯愕地瞪著他,「你吻我?」
「這不算真正的吻。」拓爾又在她唇上輕輕啄了一下,藍眸、嘴角全是笑。「我的確想好好吻你,但是,我有重要的事不能再逗留……」
他的話尚未說完,芙亞已經恢復了知覺。「你吻我之前,不是應該先徵求我的同意嗎?」
雖然很多男人追求過她,可她從沒碰過如此蠻橫霸道的人。
他們認識不到半小時,他就吻了她……
「在英國,教養良好的紳士不會強吻—個認識不久的女孩。」芙亞被他覷得好心虛,彷彿她才是做錯事的人。
「嗯……」拓爾瞇瞇眼,笑得很諷刺。「你看我像個紳士嗎?」他伸手拉拉身旁的漁網,強調自己的身份。
「顯然不是。」芙亞這才發現令她臉紅心跳的男人竟然是個捕魚郎。
「這就對了!」拓爾爽朗地笑了幾聲:「這是世界上最平等自由的國度——挪威,不是死氣沉沉、充滿教條與包袱的英國。你太緊張了,試著放鬆你的心情,解放你受到束縛的靈魂吧。」他握住她的雙肩,兩人面對著面,兩雙同樣蔚藍的眸子互相凝視著。「我知道你有一個熱情狂野的靈魂,掙脫鏈住你靈魂的枷鎖,用你自己的方式來生活吧,芙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