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洗戰鬥澡,昕語用最快的速度洗好頭髮洗完澡,頭髮還未完全乾透便穿上外套準備出門。
「這麼晚了還出去?」父親有些擔心。
「我和朋友出去,不會有事的。」昕語匆匆丟下話,便以跑百米的速度衝了出去。
齊競文的車已停在門口。
隨著她一陣風般閃進車裡,一股淡淡甜甜的香味瞬間竄進齊競文的鼻子裡。而看她一副活似擔心大人不給跟的小孩似,一上車就趕忙繫上安全帶的緊張模樣,齊競文忍不住笑。
「笑什麼?」看著他嘴角耐人尋味的笑,昕語不禁臉紅心跳。
事實上,她是擔心自己的眼神會不自覺流露出想見他的慾望,所以才先以系安全帶來偽裝一下。不過,她發現自己還是難掩見到他的雀躍。
「洗這麼快,到底有沒有洗乾淨啊?」說完又發現她濕濕的發尾,齊競文伸手捲起一束皺眉。「頭髮都沒吹乾,以後容易頭痛。」
「不會啦,我又沒有出去吹風。」
「還說沒吹風,那妳剛才上車前沒吹到風嗎?」
「呃……」要這麼計較嗎?
「看來妳不大會照顧自己。」齊競文故作煩惱的搖頭。
「誰說的!」昕語不服氣的微仰著下巴反駁。
儘管在黑暗中,但,聞著她身上的香氣,齊競文彷彿可以看見她新鮮嬌嫩如蘋果般的臉頰,他要拚命克制自己,才能壓抑心裡那股想用力吻她的衝動。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他將視線移回正前方。
察覺到他的語氣忽然變得有點淡,昕語側頭試探的問:「餓到沒力呀?」
「有點。」齊競文敷衍的應答,心裡還有些微蠢動的念頭。
「喔。」感覺到此刻的他不是很想說話,昕語識趣又體貼的閉上嘴。然而,一分鐘不到,她又忍不住開口:「我想問你一件事。」
「平台琴和直立琴的差別?」齊競文幫她問出問題。這就是這麼晚了兩人還在路上找東西吃的原因。
「平台琴直立琴?」昕語納悶。
望著她不解的表情,齊競文笑著解釋:
「三角鋼琴又稱平台琴,一般常看到的是直立琴。這兩種琴除了外型不一樣之外,最大的差別就是音域和音質,而且平台琴的價格非常昂貴,平台琴是玩琴的人的夢想。」
喔,昕語瞭解的點頭。「那我在小說裡會送男主角一部平台琴。」
齊競文斜眼看她一眼,笑了。
「妳的小說到底寫得如何了?」
她的小說寫得如何?說來慚愧。因為忙著感受愛情,昕語這幾天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寫,所以當然是沒什麼進展嘍。
「你還沒彈琴給我聽,我很難有靈感去描述那個鋼琴家耶。」推卸責任她倒是很行。
「妳就寫他高大威猛英俊帥氣,才華洋溢琴藝出眾,一心想創番大事業好揚眉吐氣……」
昕語為難皺眉。雖然他說得一點也不誇張,不過……
「這樣很老套呢,每個小說的男主角都是這個樣子,我倒覺得那個鋼琴家可以更與眾不同些。」
嗯,在她心目中的齊競文就是特別的與眾不同,所以當然要好好的想一些獨特的形容詞來形容他。
「與眾不同?」齊競文想了一下,說:「要不,妳寫他從小身世可憐,一出生就腿瘸背駝、沒人疼沒人愛,幸好有個善心人士看出他的潛力,於是收養他栽培他學琴……」
「腿瘸背駝?你說的是鐘樓怪人吧!」昕語皺著鼻子質疑。
「哦?鐘樓怪人也長這樣啊?真是巧呢。那,搞不好他們有點血緣關係。」
「別鬧了!我是很認真的。」昕語邊笑邊嘟著嘴抗議。
「認真什麼?」發現她無意的引誘,齊競文再也忍不住飛快的在她唇上一印。
「欸!」被突襲後才反應過來的昕語笑著拍他一下。「這樣很危險耶!」
齊競文只是笑。忽然,他的手機響了。
「我接一下電話。」和昕語打聲招呼後,他接起了手機。
一定又是講公事。幾次和他出去吃飯,他的手機總是響個沒停,他甚至有兩支手機。
「一支是專用來處理公司業務的。」他解釋。
所以,每當那支手機響起,不管手邊正在做什麼,他都要停下來。
為了讓他專心講電話,昕語想轉頭看窗外的夜景,卻在貼了隔熱紙的車窗上看見自己和齊競文的倒影。
看著他講手機的認真表情,昕語微微揚起嘴角。
她真的越來越喜歡他了。雖然從認識到今天還不到半個月,但她卻覺得兩人在一起好像已有幾個月,所以相處起來是如此自然愉快,而她喜歡他的程度也超過了自己的想像。
說到時間,一個問題忽然在昕語腦袋裡冒出來──
如果愛情真有賞味期限,她這種「度日如月」的感覺會不會造成愛情期限提早失效啊?
這麼一想,昕語莫名的緊張起來,不由自主的轉頭盯著齊競文看。
感覺到她的目光,齊競文邊聽著電話邊用唇語問她:「怎麼了?」
擔心妨礙他的事情,昕語忙搖搖頭表示沒事。
但齊競文還是不放心的看她一眼。幸好已經講得差不多了。
「……我知道,明天我會先去那邊勘察一下場地再決定要怎麼做。嗯,好,那就先這樣了,拜拜。」
收起手機,他伸手摸了摸昕語的臉說:「對不起。」
因為害怕自己的擔心成真,昕語緊緊握住他的手又吻了吻他的掌心。
「怎麼了?想尿尿?前面找個加油站讓妳放水。」感覺到她突如其來的焦慮,齊競文試圖用玩笑讓她放寬心。
他總是能一眼看穿她的心,然後不著痕跡地解開她心裡的愁結。他真的太好了,好到讓她害怕。
「我不要尿尿。」昕語仍緊握他的手。
齊競文靜靜望著她,等她自己說出心事。
停了一會兒,昕語在心裡憋了很久的問題終於脫口而出:
「你覺得愛情是有期限的嗎?」
「當然有。」齊競文想也不想便回答。
他肯定的語氣讓昕語有種不好的感覺。
「那你覺得愛情的期限有多久?」
「嗯……通常只有十八個月吧,過了這十八個月之後,男女朋友的關係就變成家人了。」
「為什麼是十八個月?」
讓她這一問,齊競文像是沒認真想過這問題似的想了一下。
「差不多吧,一般情侶從相識到熱戀到冷卻,能維持一年半就算不錯了。」
是這樣嗎?昕語拿自己和韶志的例子想了一下又問:
「那麼,你覺得我們能維持多久?」
這一次,齊競文沒有馬上回答。他的表情沒有改變,然而昕語就是感覺到他的心情凝重了起來。
是不是他覺得他和她的戀情不會持續很久,所以說不出口?
「超過十八個月,所以很難計算?」昕語故意這麼說,想試探他的反應。但齊競文還是若有所思的直視著前方。
不想回答就是一種答案。
雖然昕語很想知道他認為兩人的戀情能持續多久,卻又不想逼他太緊;況且,真相讓人傷心,或許她也有某種程度逃避問題吧。
因為兩人各自想著心事,車裡忽然陷入一片無聲之中。幾分鐘之後,齊競文在路邊停好了車,熄火之前他轉頭看了悶悶不樂的昕語一眼,在心中歎了口氣才說:
「不要想太多。人生之所以精采就在於它充滿許多未知,有很多事情不是我們想得到或能夠預知,它就像一場冒險,走到眼前才能看清一切,所以多想其實並沒什麼太大的作用。愛情也一樣。兩個人因為某種感覺的契合而相遇交往,但感覺會變,說穿了這世界上沒什麼是恆久不變的。」
很悲觀,卻也是事實。
「一旦對方當初吸引妳的新鮮感消失了,戀愛就終止了。如果妳要的是戀愛的感覺,那麼每十八個月妳就得換個人才能不斷得到戀愛的感覺。」
「我一直以為『事在人為』,只要兩個人彼此用心,戀愛的感覺就能永遠存在。」昕語沉重的說著。
「我不能否認有這種可能性,但多數人做不到。愛情只是生命中的一部分,人活著,還有許多其它有意義的事情要做,我們沒辦法每天光是接吻、默默對望就能填飽肚子,對不對?像現在,如果再不吃點東西,妳可能真的要幫我叫救護車了。」齊競文作勢把自己的手機交到昕語手上。
雖然心裡還有話,但想到齊競文餓了一整個晚上,昕語又萬般不忍,於是強打起精神,笑著說:
「好啦,不說了啦,免得你真餓壞了。萬一你父母叫我賠他們一個兒子,我到哪裡去找一個還他們?」
齊競文只是笑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昕語覺得他似乎不大想提及他的父母。
難道……他的玩笑是真的?他有個不愉快的童年?
當齊競文牽著她的手往前走時,她才發現自己不自覺又犯毛病了。幹嘛沒事喜歡想東想西編故事呀!就算興趣是寫小說,也不必把每個人的命運都幻想成坎坷多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