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莫名其妙的大男人心理作祟,以為我沒有他之後會難以存活,所以三不五時要表示一下他自以為是的關心、表示他不是無情無義無血無淚。」昕語早猜透他的心思。
「說的也是啦。如果他真還在意妳,就不會喜歡上別人了。」小月點頭。「就像妳現在已經喜歡上別的男人,當然也不會再把他放在心上。」
事實如此。
「那就希望妳和新男友順利發展,早生貴子嘍。」小月最後下結論。
她的祝福讓昕語噗哧一聲。「妳在說什麼呀!還早生貴子勒,會不會太快了點?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唉呀!按照妳和他目前的進度,八字很快就寫完了啦。」小月說完又頓了一下,「不過,妳有沒有想過妳的新戀情的賞味期限有多久?」
去!她還真是懂得在最適當的時候潑冷水。
面對昕語一臉「受不了她」的表情,小月苦口婆心道:
「這是無法避免的事,越早做好心理準備越好。」
「我該做什麼心理準備?準備隨時和他分手嗎?」
「未嘗不可。」小月認真點頭。「反正早晚要分,隨時做好分手的準備,當那天來臨時,心裡會好過一點。」
「妳真是懂得未雨綢繆呢。」昕語對她作了一個鬼臉。
雖然表面上不以為然,但昕語其實也想過這個問題。她以前曾想過愛情可以像鑽石一樣恆久燦爛光亮,然而,後來她又想到人的壽命都有終了的一天,愛情又怎會沒有?
而且,就算愛情真能像鑽石一樣恆久不變,可它還是會隨著不同的環境、光線、配戴的人有沒有用心愛護而顯現出不同的光澤;一旦配戴人的壽命終了,鑽石也就轉入他人手中。
所以,物換星移、時代更替,愛情這東西依舊健在。
至於她和齊競文的賞味期限……按照目前的發展來看,似乎真的順利無阻,然而,昕語心裡某個角落卻藏著一個小人,當齊競文不在她身邊時總會跳出來挑撥離間──
「妳覺得他今晚真的是加班工作而不是和別的女生出去?」
「他告訴我他今晚有個會要開……」
「那是他說的,他說妳就信嗎?」
「我當然相信。」
「如果相信,為什麼要懷疑?」
「我沒有懷疑,我只是……」昕語頓住。
她是真的在胡思亂想。
天!她為什麼要胡思亂想?就因為過了九點而齊競文卻一個電話也沒有?他可能還在忙呀……
明知道猜疑只會傷害兩人的感情,她卻蠢得做出這種事來,她是怎麼了?
是因為太在意齊競文的關係吧,她為自己找了個看似正當的理由。但,馬上又否決了自己的理由。
她不該用在意一個人來讓「猜疑」合理化,如果她真的喜歡齊競文,就該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
經過一番自我反省檢討,昕語警告自己不可以再出現類似情緒。她說過會給予最大的精神支持他剛起步的事業,她不要讓自己成為牽絆他事業發展的石頭。
嗯,她要百分之百相信他。
昕語拿起手機打了幾個字──
──吃飯了嗎?
一會兒,嗶嗶聲響起──
──哪有妳好命,還在開會。
已經晚上九點多了還沒吃飯?!看起來他真的很辛苦。昕語心疼之餘又為自己莫名其妙懷疑起他而內疚不已。
──那你去忙吧,我要去洗澡了,晚點再和你說。
──要人幫妳抓背嗎?
昕語笑了。
──嗯,要,不過我的手抓得到我的背。開會不專心喔。
──一心兩用。
見他回傳的速度,昕語懷疑他有用心在開會。
──難怪你還沒吃飯。再不專心點,可能要開到十二點喔。
昕語的恐嚇似乎奏效了,等了幾分鐘他都沒有回傳,昕語決定去洗澡。
就在她拿了換洗衣服要走出房間時,手機忽然響了。她展現出前所未有的敏捷跳過跟前一個懶骨頭椅,直達梳妝台前搶起手機──
「喂?」他的會議不會是開完了吧?
「昕語。」
……是韶志。昕語像瞬間進入冷凍庫一樣,笑容凝住了。
「有事嗎?」
「一定要有事才能打給妳嗎?」
如果分手前他懂得這句話的道理,或許今天就不是這種局面了。昕語靜靜等著他的下文。
感覺到她的冷淡,韶志忽然感慨的說:
「我忽然很懷疑妳曾經愛過我。」
昕語一愣,還是無話。
「如果妳曾經愛過我,為什麼分手才幾天的時間妳就可以這麼冷淡的對我?」
原來他是為此感慨。
「韶志,你已經愛上別人了,又何必在乎我有沒有愛過你?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既然你選擇了別人,就好好專心對她,不要再三心二意了。」
「難道妳一點就不念舊情嗎?」
「你希望我念什麼舊?」
「……」
「好了啦,我要去忙了,不跟你說了。」在昕語要掛電話之前,韶志又喊:「等一下!」
「怎樣呢?」昕語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找個時間一起吃飯好嗎?」
又要找她吃飯!看到她食慾會比較好嗎?
「我……」昕語剛要婉拒,又聽見韶志在那頭嚷著:
「我的手機沒電了!就這麼說定,明天晚上六點我去妳公司等妳,拜拜。」
呵!手機沒電?手機沒電還能一字不差的講完,他還算得真準呢。
明天晚上?她可沒答應。昕語把手機扔到床上,洗澡去。
「昕語!昕語!」
頭髮洗到一半,頂著滿頭的泡沫,母親忽然在浴室外鬼哭神號起來。厚!要安靜洗個澡還真不容易呢。
「什麼事啦?」昕語隔著門喊。最好別說她要拉肚子。
「妳的手機響啦。」
手機?呃!算她錯怪。
「妳讓它響嘛。」一定又是韶志打來囉嗦。
「可是響很多次了耶。」
以前她手機響都沒見她這麼緊張過,昕語不禁為母親忽然生出來的熱心感到啼笑皆非。
可能是手機鈴聲吵她睡覺吧。
「妳幫我聽,如果是韶志,就跟他說我沒空接電話。」
「喔。」
過了幾秒鐘,母親又喊:「他說他姓齊耶!」
姓齊?
昕語像地板上通了電般跳起來。「給我聽!給我聽!」
「啊妳不是沒空接電話?」母親從門縫裡遞過手機時說了句風涼話,但昕語才沒空跟她計較。
「喂。」不管她多忙,都要接齊競文的電話。
「妳還沒洗好啊?」
唷!聽起來他還計算過她花了多少時間洗澡。
「你開完會啦?」她還沒問他為何又在混呢。
齊競文先在手機那頭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才說:「對呀,剛開完。肚子餓死了。」
「好可憐喔。」昕語心疼的說:「那就趕快去吃飯呀。」
齊競文停了一會兒才問:「妳可以陪我去吃嗎?」
陪他去吃?昕語當然願意。想他想了一整天,如果可以馬上看到他……可是……她想到頭髮上那堆泡沫。
「如果不方便就不要勉強。」感覺到她的遲疑,齊競文忽然也醒了。
他為什麼一定要拉著她一起去吃飯?事實上和剛才一起開會的客戶及同事去吃也可以,但……他就是想見她。
打從接到晚上臨時有個工作會議的通知後,他的心情便一直浮動著;他問過會議可不可以改時間,得到的答案是客戶只有這時間有空檔。
說也奇怪,以前也常在晚上開會,甚至於公司所接的案子幾乎都在晚上進行,他對朋友笑稱自己是夜行者,照道理他應該很習慣這樣的工作模式,而他今天不但意圖排開這個會議,開會時也老是定不下心來,根本沒太注意開會內容是什麼。
直到昕語的簡訊傳來,他浮浮躁躁的心就像飛舞在風中的蒲公英種子找到了落地棲息之處。
看著她傳送過來的每個字,就像她活靈活現站在他的面前一樣,教他清楚可見她說話時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她真的不是他見過最美的,但他卻深深迷戀著她的眼睛、鼻子、嘴唇……
一陣莫名的心驚打斷了齊競文的心思。
他,剛才似乎用了「迷戀」這兩個字──
他竟然會迷戀上某個女人……這種感覺不大妙。
「妳慢慢洗好了,我自己隨便找點東西吃就好。」趁他還能掌控自己的意志時趕緊踩煞車。
「等我!等我!」昕語急切的聲音傳來,「再給我二十分鐘,不,十五分鐘就好了,我很快就好了。」
他能體會她想見自己的心情,就像他想見她一般。可是……
「我有些事情想問你。」就在齊競文心裡掙扎著時,昕語說。
「什麼事情?」
「呃,就是那個……」一定要找個他不能拒絕的理由。「我想問你關於鋼琴的問題。」總算想到一個。
鋼琴的問題?
「我想問你,三角形的鋼琴和一般常看到的鋼琴有什麼不同。」這種問題應該不會太蠢吧?
不蠢,但顯而易見這個問題的用心。齊競文不禁笑了。他如何能拒絕她呢。
「現在是十點十六分,我大概十點四十分到妳家樓下。妳慢慢來不要急,如果下來看到我餓到不省人事,記得幫我叫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