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餓,今天我開車,我們看夜景去。」他下車跟她交換位置。
「去哪裡?」她見他興致勃勃,好奇地問。
「很快你就知道了。」他踩下油門,秘而不宣。
當一座巨大閃亮著璀璨霓虹燈的摩天輪離眼前愈來愈近,陸茜文知道他的目的地了。
這座九三年開幕的購物中心,陸茜文因公事來過幾次,卻從未坐過摩天輪,她的外表裝扮給人理智成熟的刻板印象,所以即使想嘗試這個年輕人所謂的約會聖地也不好意思開口,沒想到白亦棋竟然載她來到這裡。
「現在知道我的企圖了?」他停好車,繞過車頭,幫她打開車門。
陸茜文有些彆扭,排隊的人不多,但是她還是覺得與前面五顏六色的裝扮,旁若無人揚聲大笑的年輕人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白亦棋買好票,一回到她身邊便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湊近她耳邊說:「我想在一百公尺高的空中吻你。」
她用手肘輕頂他一下要他小聲點,他卻得寸進尺朝她唇上偷了一個吻,她聽見排在後頭的人「哇」了一聲,羞得不知該把臉藏到哪裡。
「我女朋友,我們熱戀中。」白亦棋還白癡地向後面的人說明。
「看得出來、看得出來,好羨慕……」後面的人邊笑邊說。
他大樂,摟緊陸茜文的腰,這下,她也只能任他胡作非為,腦子早就熱得失去正常思考的能力。
兩人踏進摩天輪裡,才關上門,白亦棋就抱緊陸茜文,立刻熱吻,她羞得抵住他的胸膛,這人怎麼像隻野獸,發情都不看地點的。
「你不是……不是要到、到上面。」她左閃右躲,好不容易將話拼湊完。
「我改變主意了,獎勵改為熱吻十七分鐘。」
「為什麼是十七分鐘?」
「剛好轉一圈……」最後一個字消失在她的舌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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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季一次的例行董事會在今天召開,白亦棋坐在會議室裡,面對著父親和幾位看著他長大的叔叔伯伯,神情自若。
他知道父親至今仍非常介意他聘請陸茜文做顧問,也知道幾個資深的主管受父親指使處處刁難她,今天,他就是來一次擺平這些害他未來老婆皺眉頭的事情。
為避免父親給陸茜文難堪,他大拍胸脯要她放心,執意單刀赴會。
陸茜文坐在辦公室裡批閱公文,一邊又焦急地頻頻看向玻璃門,擔心白亦棋應付不了董事們的詢問,也擔心他們父子倆又發生爭執。
終於,經過三小時的等待後會議室門打開,董監事陸陸續續走出來。
每個人都敲門進來鼓舞她,最奇怪的是一向反對她管事的白董事長居然也進來了。
「咳、咳……」白成睿清清喉嚨。「你通過考驗了,就算你想做白家的媳婦,我也舉雙手贊成。」
白亦棋在董事會上報告完上一季的業績後表示這全是陸茜文的功勞,並且半開玩笑地威脅說,如果還覺得不滿意,那他就帶他未來的老婆到非洲行醫,讓他們幾個老頭子自己來管公司。
他老爸一聽,已經失蹤了一個兒子,可不能再讓白亦棋跑掉,加上他也看見陸茜文管理後公司的改變,所以,為避免七老八十還在公司賣老命,他只好坦白自己看走眼了。
對於董事長態度的轉變令陸茜文感到錯愕。
董事長離開後她等了十分鐘卻沒見白亦棋進來,想弄清發生什麼事,他在會議上說了什麼?
「看見總經理嗎?」她問秘書。
「剛才往樓梯那邊去了,沒坐電梯,可能上頂樓天台。」
「我知道了,謝謝你,你很細心。」陸茜文微笑。
她爬上通往頂樓的樓梯,鐵門果然開了一條縫。
打開門,白亦棋坐在靠圍牆邊的石椅上,背對著她,正在講電話。
這裡是員工的吸煙區,不過,白亦棋不抽煙的。
「大哥,你不用擔心老爸又抓你回來干總經理啦!」白亦棋蹺著腳,笑得很愉快。
陸茜文猜想他在跟他大哥通電話也就沒打擾他,站在背後等他說完。
白亦棋的大哥離家出走後回到美國史丹佛大學做兼任教授,即使國內不少大學希望他回來任教,他也不敢輕易回國。
「不過,我讓你擺爛不是要你把公司搞垮,結果你離家出走成功,樂得逍遙,我到現在都還動彈不得,當初真不該幫你。」
白亦棋原本以為只需花三個月的時間,等陸茜文將業績拉起來後,他就要向老爸提出由她接任總經理一職,沒想到公司問題太多,陸茜文先著手改善內部,業績一直到近三個月才明顯成長。
陸茜文聽著聽著,覺得有點不對勁,難不成他大哥離家出走還是他出的主意?
「都跟你說了,我女朋友真的很厲害,連老爸也佩服,公司有她就搞定了,你老弟這麼天才,放心,全都按計劃進行。快點回來吧!媽一天到晚念著你。」
「我又不必管事,當然每天都很輕鬆愉快啊……等時機成熟,我就溜了,和平轉移。」對方不知說什麼,白亦棋仰頭大笑,正巧瞄到站在他右後方的陸茜文。
「好了,就這樣,我掛電話了。」
白亦棋匆匆結束通話,轉向陸茜文,笑著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陸茜文沒笑,她的心堵得慌。
聽見白亦棋與他大哥的對話內容,她有種不舒服的感覺,聯想起董事長態度的轉變。
該不會白亦棋的意思是,有個這麼會賺錢的女朋友,要他爸要他大哥放心,公司有她在就不會倒,所以董事長才提到她夠格做他們白家的媳婦?
她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笨蛋。
他口中稱讚她的、提到計劃、說到擺平、樂得不必管事……聽進她的耳裡卻酸到心裡。
雖然現在的工作她的確樂在其中,也獲得成就感,但是,接下這份工作的起因是因為白亦棋信賴她、愛她,而她願意幫他。
如果……這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劃的局,而她只是握在別人手中的棋子……他所謂的完全授權,用欣賞她、愛她的美麗言語做包裝,事實上只是想逃避他父親丟給他的擔子,讓她拚命,然後他繼續過他逍遙的日子,那她不是個笨蛋是什麼?
公平地說,她的努力與付出是為實現自己的理念,但是,那份心又何嘗不是為了白亦棋?!
他很樂,因為她很厲害,因為公司有她在就搞定了?他很得意,因為這一切計劃設計得天衣無縫,她像個傻瓜被隱瞞其中?
「你怎麼了?」白亦棋見陸茜文表情冷漠,他回想自己與大哥的對話,應該沒有會引起她不悅的內容,他大哥知道他有多麼以陸茜文為豪。
陸茜文看著他,平靜地說:「問你幾個問題,你會老實告訴我嗎?」
「當然,我為什麼要瞞你?」他走近她,環住她的腰,要她坐下,她卻轉身閃過。
白亦棋頓時覺得「代志大條」嘍!
她露出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你大哥離家出走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從他第一天上任總經理就不斷提說他要離家出走,念了一年。」
「但是,他真正離家出走的那一天,我剛好在你的診所。」她的記性很強,那天晚飯時間,她記得他頻頻看牆上的鐘,而且非得她陪他回家不可。這時聯想起來,才覺得他狡猾得可怕,他甚至算準她會有什麼反應。
白亦棋本來就不是個笨蛋,聽到陸茜文這麼問問題,他知道她已經在懷疑什麼了。
「我知道我大哥離家之後,我爸一定會要求我接管公司,我認為你的能力絕對可以勝任公司顧問一職——」
「我的能力?你不過認識我幾天,你如何知道我的能力如何,除非你查過我。」她的語氣漸漸尖銳。
他默認。
「你不像你表現的那麼笨。」她冷笑。
「我做我認為對你好的事,即使當中有隱瞞,也絕對沒有任何惡意。」
「我的確是沒吃虧,現在的我有名、有利,有個男人每天甜言蜜語,怕我累、怕我餓,幫我按摩,就算是虛情假意也不該再抱怨什麼了。」她嘲諷地說。
「你覺得我對你是虛情假意?」她的話讓白亦棋提高了些音量。
「是——」她斬釘截鐵地說。「不過,我不會怪你,只能怪我自己識人不清,真的很諷刺,連身邊最親密的人都看不清,我還有什麼資格管理一間公司?」
「茜文,你冷靜下來,我把我的想法全部告訴你,絕對不是你現在心中懷疑的那個樣子。」
「呵,你連我心裡懷疑什麼都猜得到,你應該比我更高明才對,真不好意思,一直在你面前賣弄我那點小伎倆。」
他看著她,感覺她尖銳的言語背後是無法出聲的哭泣,他寧可她海扁他一頓,也不要她用這樣的表情看他。
「很抱歉,不該貿然跑上來破壞你的好心情,否則也許晚上你會帶我去放煙火,還可能開瓶紅酒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