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季堯隨手翻看了幾張,臉色越來越臭。「不錯嘛,你的追求者文筆都不錯,」每一個都擁有能拿文學獎的超優文筆,看了真是……他媽的嘔啊!
「差、差強人意啦。」昏倒!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像貓一樣走路都沒聲音,怪嚇人的!她緊張得連自己說了什麼都沒注意。
「冠佑不是說你沒認識幾個男人嗎?怎麼這幾個他都不知道?」兒子啊兒子,資訊錯誤可會害死老爸的啊!他握緊拳頭,心頭鬱悶無法排解。
「我是個有原則的媽媽,家裡歸家裡,該有的社交活動沒必要讓小孩知道。」沒想到隨口亂掰也能讓她掰出個道理來,她不由得佩服起自己來。「他只要顧好自己的課業就夠了,其他的我不想讓他擔心。」
「你也知道他會擔心?」他越想越火,聲音不覺變大了起來。「你這根本是不負責任的做法!」
她什麼時候認識那麼多男人了?為什麼當初的調查報告裡隻字未提?完全出乎預期的發展讓他心慌,更多的,是憤怒!
她只能是他的——這是從他們相遇就注定的事,他不准任何人企圖搶走她!
「你那麼大聲做什麼?我又哪裡不負責任了?」他才是吧?說不見就不見,一消失就是十年,到底誰才是不負責的那個?!
「你……你亂搞男女關係!」面對她的指責,他衝動的脫口而出。
「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自己才收了人家幾把花,竟會被認為她亂搞男女關係?
天啊!這世界還有沒有天理?
她火大的衝到他面前,一隻纖纖小指使勁戳刺著他的肩窩。「荀季堯先生,請你搞清楚,本小姐我可是單身女郎,有幾個男性朋友是天經地義的事,你憑什麼說我亂搞男女關係?!」
「憑、憑我是你孩子的爸!」他被她戳得理智全失,不由自主的結結巴巴。
「笑話!是誰告訴你,你是我孩子的爸?」或許是被他的口不擇言氣壞了,她控制不住的火氣幾乎燒壞她的腦子,跟著胡言亂語了起來。「我潘子璦就只能有你一個男人嗎?現在你看到了,我的行情好得很,多的是男人等著當我孩子的爸!」
「潘子璦——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你講話之前最好想清楚!」荀季堯的理智線繃斷了,他氣惱的攫住她的肩用力搖晃,恨不得搖醒她腐化的腦袋。
她被搖得頭暈,反手抓住他的臂,藉以穩住自己的暈眩。「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別再搖了……」
「行,把這些花退回去!」他也不囉嗦,直接下達命令。
「退?這些都是花店送來的,你要我退到哪裡去?」她不可思議的喊道。
「不管,總之你把它們退回去就對了。」他態度強硬,十分堅持。
「你講點道理好不好?」她氣得掙開他的鉗制,不悅的搓揉自己的手臂。「不要這樣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他瞠大雙眼,完全無法接受她的指控。「你都要變心了,怎能指望我保持風度?」
變心?誰啊?
呆愣的瞪著他,她突然感到心臟跳得好快,呼吸困難的屏息以待。
「雖然你不答應跟我結婚,可是我從沒想過有任何女人能取代你成為苟太太,沒想到這全都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他垂下雙肩,臉上佈滿痛楚的線條。「你說的對,竊窕淑女君子好逑,有男人追求你是天經地義的事,我根本沒有資格約束你——」
他……他到底想說什麼?不能一次說完嗎?真是急死人了!
目不轉睛的凝著他,潘子璦懷疑自己下一瞬間就要死於心臟麻痺。
「自從我們重逢以來,—直都是我用熱臉在貼你的冷屁股,我知道這十年來虧欠你太多,但我是真心想要彌補你們母子倆,你不給我機會就算了,還用這些花來刺激我?!」一個人的忍耐有多少限度他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受不了了。
如果她堅持不讓他們之間變得圓滿,他再強求又有什麼意思呢?徒增心酸罷了。
原以為她對自己還存有些許感情,但現在他知道他錯了……她恨他,所以處處跟他唱反調、拒絕他,他怎能再盲目的看不清?
雖然做這種決定,他的心很痛、很痛!但若能不讓她繼續恨他,他也只能選擇放棄。
「現在我知道你的心意了,往後不管你選擇哪個男人,我都誠心的祝福你。」痛苦的看了她一眼,他緩緩閉上眼,然後轉身拉開辦公室的大門。「我只希望你偶爾能讓我和冠佑聚一聚,拜託你了。」
呆愣的瞪著被關上的門,晶亮的水滴霎時由她的眼眶滾落。
他就這麼放棄了嗎?
因為這幾束花?
她突然含淚輕笑出聲——
原來,嫉妒真會使人瘋狂。
第八章
矮桌上攤著潘子璦的調查報告,檔案裡夾著她巧笑倩兮的照片,另一張則是她和潘冠佑的合照。
荀季堯一身輕便的斜倚在連接院子的玻璃長窗前靜立,他沒有開燈,任由闐黑的夜色將他掩沒。
他不記得自己多久沒進公司了,好像一天或一個禮拜、一個月,甚至更久。
他覺得好累,什麼事都不想聽、不想說,也不想做。手機關了,家裡的電話線也拔了,門鈴更是當沒聽見般置之不理,他只想一個人放鬆、獨處,只要他一個人就好。
媽媽在紐西蘭跟繼父生活在一起,不需要他多餘的關心;冠佑有他母親照顧,不會有問題的,反正他也度過了千年沒有父親的日子,應該很習慣了吧?
公司有陳俊傑頂著,俊傑熟悉「季堯電子」所有運作方式,公司交到俊傑手上,他沒有不放心的道理。
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需要他,就像他一直以來的孤獨……嘲諷的是,他竟似乎也已習慣被孤寂吞噬!
黑暗間,聽覺似乎變得格外敏銳,這讓他感到小小困擾,不料這個困擾卻令他的無趣增添幾許刺激——
門把上傳來幾不可聞的轉動聲,他聞聲轉過頭去,晶燦的眼盯著微微顫動的門把,黑瞳閃過一絲興味。
想不到在這以完善保全設施聞名的社區,竟會有闖空門的「小白」不請自來?
令他感到有興趣的是,門外的那個人,究竟是用什麼方式瞞過保全人員的監控,繼而接近他家大門?
這是數日來第一個吸引他注意的現象,真是個值得研究的問題呵∼∼
「小白」並沒有花太多時間便開啟大門,藉由門外廊上的燈光,荀季堯清楚的看清「小白」的身影,同時也令他不由自主的渾身一顫——是她?!那個無情的女人潘子璦?
她到這裡來做什麼?手上竟還拿著他家的鑰匙?她究竟想做什麼?!
「有人在嗎?」潘子璦怯怯的進了門,她沒想到屋內會一片黑暗,這是不是表示他不在家?「請問……有人在嗎?」
由於外頭的燈比較亮,她一進屋裡便適應不良,感覺眼前漆黑一片,不安極了。
沒有闖空門的傢伙還會開口問有沒有人的吧?可笑的念頭竄進荀季堯的腦海,但他卻笑不出來,只是貪婪的凝視著她。
她似乎瘦了點……該死的女人!長這麼大還不懂得照顧自己嗎?非得要人這樣牽腸掛肚不可嗎?
可惡!可惡至極!
「奇怪,電燈開關在哪裡?」潘子璦渾然不知屋裡有雙虎視眈眈的眼緊盯著她,小心翼翼的摸著牆,企圖在牆面上找到電燈開關。
但不管她怎麼摸就是摸不到,反而腳尖不小心去拐到門邊的鞋櫃,整個人失衡的往前撲倒——
她驚呼,準備承受身體的疼痛,未料一雙有力的臂膀從天而降,攫住她的腰肢,讓她免於皮肉之痛,也結結實實的嚇了她一大跳。
這屋裡有人?!
是誰?不會跟她一樣是沒預告的侵入者吧?
但為什麼她似乎聽見輕淺的歎息聲?
「你就不能小心點嗎?」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室內燈光隨即亮了起來。
「季堯?」突如其來的強烈燈光讓她睜不開眼,而他的聲音則讓她愣住,忘了他的手還環著自己的腰間,也忘了自己是不請自來的入侵份子。「你在家怎麼不開燈?」
「你來幹麼?誰給你的鑰匙?」沒回答她的問題,他放開她,雖然他心底有個聲音不斷的吶喊、抗拒,雙手其實想收攏、擁抱她,他仍舊是放開她了。
「我跟陳特助拜託好久,他才肯把備份鑰匙交給我。」她頓了下,彷彿這時才察覺自己的唐突。「我來看看你為什麼不去上班,我以為你、又發燒了。」
「沒有我,公司一樣能運作,有差嗎?」他自嘲一笑,兀自走往冰箱。「坐,想喝什麼?」
「我不渴。」見他自作主張的拿出罐裝紅茶,她安靜了下,然後才又開口。「你……還好嗎?」
「你看不出來嗎?」他佯裝頑皮的將紅茶罐在手上上下丟晃兩下,這才放到她面前。「沒病沒痛,平安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