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她乖乖地到客廳看電視,看著、看著,可能是這幾天被黑帝斯鬧得睡眠不足,就這樣睡著了,直到辜蔭叫她起來。
「煮好了。我去洗個澡,你去把碗筷擺好。」
她雙手伸進鏡框內揉揉還沒睡飽的睡眼,含糊地說聲好,看得出來她的精神還在神遊列國狀態。
她邊揉著眼邊晃到廚房,愣愣地擺好碗筷,然後趴在桌上繼續會她的周公。
毫無預警地,一串討債似的電鈴聲逼得她不得不強振作起精神,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要開門。這時洗掉一身魚腥味的辜蔭見狀,制止了她的動作,表示他去開就行了。
站在門口等待裴孝耘開門的黑帝斯一臉賊笑,準備觀賞裴孝耘悲慟欲絕的表情。可是門一開,竟是辜蔭。「那個只配開門的笨女人呢?」一進門,便開始搜索裴孝耘單薄的身影。
「怎麼?才幾個小時沒見到偶就那麼想念偶啦!」一聽到讓她憶起從前不愉快回憶的禍首的聲音,精神突然不再委靡不振,她精神抖擻地坐在餐桌前揶揄道。
「是啊!我是在想你今天晚餐給我準備得怎麼樣,如果不及格的話……大門你知道怎麼走吧。」他好笑著。
「呵呵……早就替你準備好了,就等你回來吃。」她虛情假意地笑說。
黑帝斯瞧一眼桌上的佳餚。「不錯!」沒想到這小妮子竟曉得他的喜好,都是他喜歡吃的。
那是當然,因為這一桌全是辜蔭煮的。
黑帝斯夾一塊魚肉假惺惺地放進裴孝耘的碗裡。「謝謝你準備這麼棒的一桌菜,來,多吃點喔。」
「謝謝你的好意喔!可惜偶吃不下。」隨即將他夾給她的魚肉轉給辜蔭。
黑帝斯見狀,立即將她轉出去的魚肉再從辜蔭的碗裡轉回去給她。「怎麼可以吃不下呢?你那麼瘦,不多吃點怎麼行呢?」
裴孝耘盯著回到碗中的魚肉。她吃下去的話,就可以扳回一城,讓黑帝斯那張狂妄的臉難看,但往日的記憶歷歷在自,她實在無法克服。
「怎麼不吃?是不是不合口味啊?」黑帝斯惺惺作態地說。
明明已曉得她不敢吃魚,何必裝什麼熱情。
她實在受不了黑帝斯那張虛情假意的嘴臉,站起身,認輸地離開餐桌,從櫥櫃中翻出泡麵,到客廳去。
裴孝耘落荒而逃的窘態讓黑帝斯不禁開懷大笑。「哈……沒想到你也會有這天吧!痛快!」
她不斷對自己催眠,叫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忍著氣,不然只會助長黑帝斯囂張的氣焰。但她手中無辜的泡麵就成了她現成的受氣包,被她捏得歪七扭八的了。
氣死人了,此仇不報非君子,它日她一定要給他一頓「粗飽」,看他還席不席得起來。
這時吃飽飯的辜蔭走到正專心策畫復仇計劃的裴孝耘面前,小小聲說:「等一下冥去洗澡的時候我再幫你炒個飯。」
辜蔭的貼心,讓她好感動。「不用,偶自己來就行了。」今天的晚餐已經太麻煩他了,不能再給他添麻煩。
「別忘了,我今天放了你一天假喔!」他微笑地揉亂裴孝耘的頭髮。
沒想到不大愛說話的辜蔭也有這一面啊!好親切溫柔哦!這讓她更喜歡辜蔭了。
之後辜蔭真的為她炒了飯,還準備了一大碗布丁給她品嚐。
哦!好幸福哦!
裴孝耘捧著不停發出如雷吼叫的肚子,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果然那盤炒飯是不夠吃的。裴孝耘雖然長得瘦瘦小小,她每一餐飯少說要吃上三大碗才算飽,而且餐與餐之間還要加上點心,不然一到半夜就會像現在這樣餓得想睡卻睡不著。
這一切全歸咎於那個心眼如綠豆般小的黑帝斯,這仇她非報不可!不過在報仇之前,先填飽自己的肚子再說吧。
要吃什麼好呢……吃泡麵好了。
下了決定,裴孝耘踏著有氣無力的腳步走出房間往廚房去。
在經過書房門前時,她發現書房的門縫洩出一道銀白的燈光。有人在裡面,會是辜蔭嗎?這麼晚不睡在幹什麼?要進去看看嗎?可是這樣會不會打擾到他啊?
一串疑慮讓她握著門把猶豫不決。
先聽聽屋裡的情況再做進一步的決定吧!她將耳朵貼在門板上。
靜悄悄的,絲毫聲音也沒有?裡面的人該不會睡著了?還是裡面根本就沒有人,只是忘了關燈而已?腦裡不斷揣測房裡的情況。
最後還是逃不過好奇心的驅使,裴孝耘決定進內一探究竟。
小心翼翼地盡量不發出聲響的旋開門,一顆小西瓜般大的頭顱偷偷摸摸地從門縫探進,因為少了眼鏡的幫忙,眼前的景物如夢境裡才有的朦朧,她的黑眼珠快速地掃視房裡的一切,忽然,她的黑眼珠停止掃動。
啊!發現了。
辜蔭躺在書房內的沙發上睡著,胸膛上躺著一本關於電腦網路方面的書。
他應該是看書看累了就這樣睡了的吧?這是她的猜測。
看他睡得那麼沉,進去應該不會吵到他吧?念頭一起,人便大膽地溜了進去,來到辜蔭身旁。
他這樣大個睡在這麼小的沙發不會覺得痛苦嗎?看,小腿都掛在沙發的把手上了。要叫他回房間睡覺嗎?可是每個人都不喜歡睡到一半被吵醒,如果就這樣叫醒他,他會不會因此發脾氣啊?
算了,還是不要叫他好了。
小心地拿開躺在他胸膛上的書,隨手放到一旁的茶几上,可能是空調的溫度調得太冷,讓她一個輕顫。
「不知道他會不會冷?」然後她轉身走出書房往自己房裡去,但她刻意用來塑造自己是名純樸鄉下小姑娘的台灣「狗語」口音,卻在以為辜蔭睡死了聽不到,竟大大膽膽地說出口。
她的這項疏忽讓一直在假眠狀態的辜蔭聽得一清二楚。
辜蔭掀開作戲的眼皮,帶著想看透人內心的表情,望著走出門的裴孝耘。
她的發音……她到底是誰?她最終的目的是什麼?
其實在裴孝耘尚未進門前,他正上網調查她的底細,初有眉目時,她正好步出房間往書房來。聞聲,他立即將電腦關掉,準備熄燈時,她人已經來到門口了,讓他放棄熄燈的動作,只好隨手從書櫃中抽出一本書,人往沙發一躺,書翻開放在胸上,偽裝出是看書看累睡著的模樣。
其實他大可不必如何做,可以隨便編個謊言搪塞他所以晚睡的原因,但他討厭說謊,因為說謊太麻煩了。為了不想麻煩,他只好這麼做。
不過……她這麼晚不睡是要做什麼?這讓他心中升起了警戒。
掛在沙發外的手探入沙發底,摸到一把冰涼、可一擊斃命的凶器,準備裴孝耘一有不利於他的舉動時,他可以馬上殺了裴孝耘。
他所以會對裴孝耘產生這種疑心,完全起因於他在這世界上樹立了太多敵人,想要他的命的人比比皆是,有時假扮成推銷員、郵差,甚至警察,借此讓他疏於防備要他的命,但往往讓他化險為夷。不過一個人的好運能有多少次呢?認了保護自己,他選擇了這棟警備森嚴的大廈做為新住所,還刻意挑頂樓靠安全梯最近的這間公寓,好方便受追殺或逃亡時能快速逃逸。
這個住所只有組織內部之人知道外,應該是無人知曉的,想不到裴孝耘像枚意料之外的不定時炸彈出現在他眼前,毀了他短暫的寧靜。為了瞭解她的最終目的,他不惜冒著隨時被裴孝耘暗殺的可能收留她,現在終於等到她露出馬腳了。
聽到裴孝耘回到書房的腳步聲,他不慌不忙地閉上眼繼續剛才裝睡的戲碼,趁機觀察她的動靜。
裴孝耘抱著涼被走回辜蔭身旁,將被子妥善蓋上他的肚子。「蓋一下還是比較好,萬一感冒就不好了。」她對裝睡的辜蔭喃喃叮囑道。
她拿被子給他蓋?
「這樣做應該不會有人發現吧?」她鬼鬼祟祟的左顧右盼。
真面目終於露出來了吧!辜蔭握緊手槍,蓄勢待發。
只見裴孝耘彎下腰,蜻蜓點水似的吻上他剛毅的唇。
「天哪!我真的做了!」裴孝耘也難以置信自己剛才真的做了這種「偷香」的事。「我真是不知羞,竟偷偷吻了人家。」她捧著電紅的雙頰,逃離現場。
走到門口時,她忽然停下腳步,回身,柔情緩蜷地說:「晚安。」然後關掉電燈,輕輕帶上門。
辜蔭沒有馬上睜開眼,只是任由自己沉溺於裴孝耘偷吻他的那一刻。她微帶顫抖的唇貼上他的唇,羞怯的吻裡傳達著不敢訴說的情感。
他冰凍的心竟為此產生了一股激烈的悸動。手指碰觸尚餘醉人甜蜜的唇,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難道這就是動情的感覺?
裴孝耘趴在床上愁眉不展地盯著被她滾來滾去的玻璃瓶。
「都已經過了一個月,這安眠藥我都還沒有吃,再拖下去,天晴那傢伙準會把我的行蹤賣給瓊舞的,到時候我就吃不完兜著走了。還有那牛屎……可是吃了,要是就這樣嗚呼哀哉怎麼辦?吃還是不吃?啊……」猛抓快打結的花椰菜頭。「要是有人代替我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