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找我有什麼事?」
「這——」挽月的眼神閃爍了下,隨即心虛的別過頭去。「挽——挽月也不知道。」
要是讓二夫人知道方纔她在老夫人那兒說了些什麼,她定是少不了一頓罵。
二夫人平時人雖和善,但她卻清楚性子倔強的她,可不會高興她這下人多嘴替她爭取公道。
絲毫沒有察覺挽月不安的神色,凝霜理了下妝容便隨同挽月來到大廳。
一見她出現,南宮老夫人原本繃緊的臉,不露痕跡的迅速堆起了笑。
「凝霜,到這兒幾個月了,一切都還習慣吧?」
南宮老夫人將她拉到身旁太師椅上,慈藹問道。
「謝娘的關心,凝霜過得慣,莊裡上下也很照顧我!」只除了一個對她不聞不問的丈夫——凝霜笑得牽強。
凝霜的落寞與強裝的笑顏全落入南宮老夫人的眼中,她暗自歎了口氣,心疼也惱怒。
這麼好的媳婦兒,她那渾兒子卻一點也不知珍惜,成親幾個月了,卻連她的身子也——
對了!這麼一說,她差點把這椿重要的正事給忘了。
「來,凝霜!今兒個我請了城中有名的陶大夫來替我看病,你也順道給大夫看看。」她重新綻起笑容,熱絡的說道。
雖說如此,南宮老夫人的臉上卻絲毫見不到一絲病容,反倒紅潤氣色比一夜無眠凝霜還好。
「不用了,娘!凝霜的身子沒有什麼不舒服,不麻煩大夫了。」凝霜瞥了眼一旁顯然等候許久的白髮老翁,忙搖頭道。
「反正大夫都來了,看看也無妨,來!」
南宮老夫人不由分說的拉過她的手,讓大夫在她纖腕上繫上紅線。
「娘——」凝霜不安的轉頭望著南宮老夫人。
南宮老夫人伸指在嘴邊比了下,示意她噤聲。
忐忑不安的看著白髮大夫仔細替她診脈,只見大夫手含紅線閉眼凝神聽脈,不一會兒功夫隨即張開了眼。
只見那大夫不宣佈病狀,反倒是在南宮老夫人的耳邊私語了幾句,而後者既怒卻又凝重的臉色,竟不知怎麼的讓她感到不安。
「娘,凝霜的身子可是有什麼問題?」
「喔——」南宮老夫人愣了下,敷衍的朝她一笑道:「大夫說你身子沒什麼大礙,就是體虛了,明天我讓廚娘燉些補物讓你養養身,喔!」
「謝謝娘!」她懷疑的抬眼看了眼一旁的大夫,總覺得事情絕非這麼簡單。
「沒事了,讓挽月扶你回去歇息吧!」南宮老夫人慈愛的說道。
「那凝霜先回房了。」福了個身,凝霜便帶著挽月走出大廳。
待凝霜的身影一消失在門外,南宮老夫人的笑立即消失在遽升的怒容中。
「喜兒,去把二莊主給我叫來!」
那渾小子,她今天絕對饒不了他!
「你倒是好好給我解釋,究竟是怎麼回事?」
午後時分,偌大的大廳裡響起的冷厲聲音聽來格外令人心驚。
南宮琰沉著臉立在廳前,始終不發一語,宛若無言的抗衡。
「你說!凝霜是你媳婦兒,成親至今已經三個多月了卻還沒圓房,你——你這丈夫是怎麼當的?」南宮老夫人氣得聲音不住發抖。
成親這麼久了,竟然連一次也沒有回房睡覺過,這像什麼話?
要不是挽月這丫頭機靈來告訴她這事兒,她還不知道要被他瞞到何時哪!
凝霜那丫頭善良從沒有一句怨,並不表示她這個做娘的,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任由這渾小子欺負凝霜。
「我並不愛她!」他淡漠的聲音宛若風,雖輕卻冷利得傷人。
「感情這事兒得慢慢培養的,像你這樣三天兩頭不見人影,如何能培養得出感情?」
聽了挽月丫頭的報告她才知道,一直以為恩愛異常的兩夫妻,根本是難得碰上一次面。
「我為了娘當年的一句承諾娶了白凝霜,但這不表示往後事事我都得聽任您擺佈!」南宮琰倏然回過身,恨恨的擠出一句。
他真不明白!
娘向來精明、理智,但怎會莫名其妙在六年前答應了一個異想天開小丫頭,要他這做兒子的在她滿十八歲這年娶她?!
難道他娘到現在還不明白,這不是信守承諾,而是荒謬的兒戲?
僵立在門外,隱隱意識到事有蹊蹺去而復返的凝霜,得狠狠咬住手指才能阻止啜泣聲衝口而出。
「你說這是什麼渾話?!凝霜有哪一點不好?她聰慧又漂亮,哪一點讓你不滿意了?」
「她是沒什麼不好——」他的眼前倏然浮現凝霜那張清新可人臉龐,不得不承認她的特別。「但,我不愛她!」這才是事實!
造成如今的狀況,要怪也只能怪白凝霜六年前的異想天開,害慘了自己,也害慘了他!
「娘同凝霜她娘情同姊妹,我既許了婚約就沒有反悔的道理,如今你既然娶了凝霜,就該好好待她,否則娘要如何向她娘交代?」
「我就是沒辦法愛她——」
「你不試怎麼又會知道?」南宮老夫人的一句話驀然堵住了他接下來的話。
「我——」
用不著試,他就是知道,這輩子他再也無法愛上別的女人了!
「難道到現在你還——」說著,南宮老夫人倏然瞠大眼,她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竟執著到這種地步。
「我與水映相愛,她——本該是我的啊!」南宮琰緊握著摹,悲憤的低喊道。
「但出了那種事,水映不得不嫁給你大哥,這是為了她好,也是為了咱們南宮家好,你再不甘於事何補?」向來好脾氣南宮老夫人也出現難得的嚴厲口氣。
她以為讓琰兒娶了凝霜,就可以沖淡兄弟倆的心結與不合,假稱六年前曾允的諾言也只是個借口罷了,但如今看來她還是太樂觀了。
「這天大的屈辱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他緊握著雙拳,仰天悲吼道。
他曾經是那麼深愛著那婉柔似水的水映,如今卻成了大哥的妻,他不甘心啊!
隱隱迴盪在山莊裡的悲愴聲音,竟讓窗外的窈窕身影再也難以承受的含淚飛奔而去。
「不管如何,今晚你給我回房去!必要時,我會不惜親自把你綁回去。」南宮老夫人強硬的撂下了話。
壓抑心底許久的憤恨與不甘,宛如狂濤巨浪,席捲了他的理智。
他陰鷙著臉,不顧一切就往門外沖——
在成親後的幾個月後,他終於回了房——是挾帶著令人心驚的憤怒與不甘。
碰的一聲,被粗暴踢開的房門發出的巨大聲響,嚇著了房裡頭的凝霜。
凝霜倉皇的擦去淚水,慌張的一回頭,只見他宛若一頭失去控制狂獅衝了進來。
「琰,你——你怎麼一」
凝霜一心期盼他回心轉意,如今他終於踏進了房門,卻只令她感到害怕。
「怎麼?獨守空閨太寂寞了,所以到我娘面前哭訴你遭受冷落的苦楚?」
他一步步的逼近他,臉上那狂亂、憤恨的眼不再是疏遠冷漠的南宮琰,而是像只負傷的野獸。
他不善的眼神、狂暴的氣勢讓她不自覺站起身,一步步的往牆邊退。
「不——我沒有……」凝霜緊楸著衣襟,她什麼也沒做,頂多只是給大夫診了下脈罷了——
診脈?凝霜怔了下,這前後的事情一連貫起來,突然間,她懂了!
原來南宮老夫人突然要大夫替她診脈,就是想知道她是否跟南宮琰圓了房,而非真要替她診病。
但,南宮老夫人一向深居簡出,又怎會知道他們——
「我真是錯看你了,模樣純真得像朵百合似的,心機卻這麼深沉。」他瞇起冷眸盯著她,逼迫的腳步卻一步也沒停。
「琰——你——你聽我說——」她背驀然頂上了牆,再也無路可退了。
「你還想解釋什麼?」
他的臉逐漸逼近她,以一種輕柔得令人心鶩的語氣輕喃道,濃烈、溫熱的氣息也跟著噴上了她的肌膚。
他宛如一隻狩獵狂獸,看著獵物被逼人了絕境,竟露出了噬血的殘酷微笑。
「我——」他銳利陰冷的目光,讓她不安嚥了口唾沫。
「怎麼,怕了?難道你出嫁時你娘沒告訴過你,得懼怕提防男人嗎?」
「你——你是我丈夫,我怎會怕你?」她故作鎮定的說道,然而聲音卻早已微微發抖。
他眼前這副失去理智的狂亂模樣,確實快嚇壞她了。
「丈夫?你當我是你丈夫?」他感嘲諷的勾起唇。「不!你這被寵壞的千金小姐只是把我當成玩具,看上眼的,就非要到手不可?沒想過得到的卻是個只剩空殼的丈夫,你說,這婚姻豈不諷刺?」
望著他冷然的臉孔,一股莫名的衝動,讓她在還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時,話卻已脫口而出。
「我愛你!」她一鼓作氣說道。「從第一次上南宮山莊作客,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愛上了你了!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是——玩具,當時的我只是好喜歡你,喜歡得連胸口都疼了,所以才——」
「住口!」他惡狠狠的吼住她。「你認為那種光憑一眼就決定的感情,就是愛嗎?你真是天真得可笑!」他勾起唇嘲諷的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