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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謝璃

  「你想幹什麼?」她揪緊衣領。「我室友快回來了,你想用強的馬上會被發現;且就算我被你怎麼樣了,我也不是古代的貞節烈女,非嫁給你不可!」她驚恐地死瞪著他,這個人的霸道已變本加厲。

  「別想歪了,強摘的果子不甜,我對強迫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他輕蔑地勾唇。「我有正事要和你談,既然你有室友,我看不太方便,到我那兒去好了。」

  她該怎麼做?把他推出去嗎?她有一千萬個理由這麼做,但是另一個小小的反對理由力道勝過這一千萬個理由,讓面膜滋潤過的水膚掠過一道暗影。

  「我換件衣服,馬上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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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頭喝完最後一滴酒,她的前面立即多了一瓶易開罐啤酒罐,連同先前的兩瓶,整齊排列在大理石茶几上。

  「我勸你別再喝了,否則待會我要說的話你一句也聽不進去,要是誤了你的權益,可沒有反悔的餘地。」洗過澡,徹底除去惱人的香水味,他一身白衣、白褲,神清氣爽地坐在她的前方。

  「我就知道,每一次你出現都不會有好事發生,我又沒得罪你,你幹嘛一定要找上我?我清楚得很,你根本就不可能喜歡我,我想破腦袋也搞不懂跟我結婚對你有什麼好處?」她憤怒地瞅著他。

  「這麼討厭我?別的女人口中的糖蜜,在你看來跟毒藥沒兩樣,我們之間的過節有這麼深嗎?」他斜瞅著她,已經懶得再禮尚往來。

  「你幹的好事我不想再重複一次,你有什麼目的最好老老實實的說清楚,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了,別想朦我。」

  他看了她兩秒,驟然仰頭大笑,一口整潔亮眼的白牙讓她無名火又起,不禁握緊了拳頭。

  「好,明人不說暗話,我也不想瞞你,選擇你並非我的初衷,是有人指定你。沒辦法,為人子女,父母有了難關,總要盡點心力,我自由自在了這麼多年,他們這點要求,我理應做到;況且對我而言,這件事沒什麼實質的損害。」他收斂起玩世不恭的姿態,正視她。

  「是你父母要你娶我?」她忍不住挺起腰桿。

  「當然不是。」他嗤一聲。「那兩老眼中只有大家閨秀,哪裡看得到你這小家碧玉!他們也是受制於人,聽命辦事,真正的主使者,是我姨婆,她要我娶你。」

  「姨婆?那個老太太?她還活著?」她愕然地掩住嘴。

  「嗯,今年七十五了,前陣子身子不大好,最近穩定了一點,不過醫生說了,大概拖不過半年。」

  老太太是一名富甲一方的遺孀,沒有子嗣,曾經和夫家的親屬打贏過幾場轟動一時的遺產官司,財產後來托專人經營管理後就深居簡出,為人低調冷淡。李宛霏年幼時曾隨替人幫傭的母親在老太太大宅子裡住過一段時間,她也在那裡第一次遇見年少時的盛士暐。李母和盛家是九彎十八拐的遠房親戚,透著這層關係,李母才能獲得幫傭的工作。老太太嚴厲不多言,和一群家僕守著山上冷清清的大房子,偶爾盛士暐一家人受邀來度假,房子裡才會沾點活絡的人氣。

  這麼多年了,她幾乎早已淡忘了老人的面孔,為何老人會在眾多後輩中選擇了她?她甚至記不得和老太太交談過,這太詭異了!

  「為什麼?」她一籮筐的問號卻只能問出這三個字。

  「沒有人知道。」他聳肩。「她行事一向怪異,她若不想說,你也得不到答案。但她調查過你倒是真的,大概你是最符合她心中的好媳婦的人選吧。」

  童年時她老是怯生生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很難讓人忘懷,可能是老人家先入為主的刻板印象深入記億。

  「不過,這不是重點,對我而言,和誰結婚都一樣,這個婚姻最多只會維持一年,從此我們各不相干,這是我父母私下與我的協議。」

  「什麼意思?」她愈聽愈迷糊,有錢人果然作風另類。

  他一手托腮,沉默良久。「既然我們即將在同一條船上,那我就實話實說,盛氏旗下的集團,早已搖搖欲墜,原因很多,主要是股東派系很多,互相傾軋,我父親信任的一些手下又被對手買通,加上最近推出的許多銷售案慘敗,之前擴充過快的弊病都陸續的出現了。我父親雖然有心興利除弊,進行人事改革,但這只能解決一部分的問題,最嚴重的虧損問題才是要害,所以盛氏需要龐大的金援,銀行疏困那條路已經行不通,能夠在短時間內不需任何擔保質押又能提供足夠支持的,就只有姨婆了。」

  她眨也不眨地看著他,所有的迷霧逐漸散去,得到了一個概廓。「老太太答應你父親了,唯一的條件就是要我們結婚?」

  「不單如此,她希望在有生之年看著我們結婚生子,開枝散葉。」

  「她——瘋得還不輕!」她困難的吞嚥乾澀的喉嚨,看向吧檯角落的冰櫃,又想再開一瓶啤酒了。

  他兩手左右一攤,道:「我父親可管不了那麼多,只要能給他二十億解決眼前的問題,叫我娶一頭狒狒回家他恐怕也不會太介意。當然,他也不是那麼不顧父子之情的,他毫不考慮地替我答應這個條件,也是因老太太恐怕不久人世了,這個婚姻的有效期不會超過一年,屆時我要恢復自由身不是問題。」

  「你們……這是欺騙……」她倏地站起來,無法想像自己要加入這一場爾虞我詐的騙局中。「我不能做這種事!」

  「哦?你確定?」他眉一揚,走向她。「你父親,能讓你選擇嗎?」

  「你……」她指著他,手指在抖動。「你……」

  「別訝異,要娶你,總是要多瞭解你們家的近況。」他握住她的手指,裹住了她的顫動。「這樁婚姻,同時解決了我們兩家的問題,除了暫時的身份變更,我們可以保有各自的私人生活,互不干涉。當然嘍,在姨婆看得到的範圍內,我們仍得扮演好夫妻的角色,不能令她起疑,否則她尊口一開,盛氏馬上就消失了。此外,婚姻存續期間,有損盛家名譽的行為是不被允許的,這一點,我相信你做得到;至於婚姻結束,對一個女孩子名譽多少有點影響,所以,盛家決定事後給你一筆錢補償。」

  他鬆開她的手,走到客廳左側的房間內,出來時,手上多了一張紙,他微笑地送到她手上。「這是保障你我權益的合約,是經過律師擬定的,有關婚姻的效期、你必須盡的義務、你能拿到的好處等等都載明得很清楚,只要你一簽字一」千萬就會先送到你南部的家。」

  她手一縮,彷彿合約上有炭疽熱的病毒。「大荒謬了!萬一老太太一年後沒事,我們不是要一直綁在一起?」那與一條毒蛇關在同一個籠子裡有什麼兩樣?

  「任何投資,總是有風險的。」他抬起她的臉,輕柔無比的低哄道:「霏霏,你不用擔太多心,結婚後,你照樣上你的班,我照樣搞我的設計公司,就算同床共枕,沒有你的同意,我不會碰你的,你會很安全的走出盛家,這樣說,你可以放心簽字了吧?」

  她眼眸沒有移動,怔仲地停駐在他臉上。

  那飛揚的羽眉、飽含豐富語言的深目、直挺的鼻樑、總是勾揚著調侃意味的唇……這一些,不都該是令女人傾倒的元素嗎?那為何眼前觸手可及的他,卻令她有種想哭的衝動呢?而且,絕不是喜極而泣,是酸澀苦楚、前路茫茫的那種……

  她任憑水氣淹沒視線,半張的唇不由自主地抖動著,終於,在第一滴淚滑下眼角之際,她驟然仰首嚎啕大哭起來,哭聲在寬敞的公寓裡震人肺腑,他渾身僵硬,錯愕難解。

  「我怎麼那麼倒霉……我又沒做壞事……上天幹嘛要這樣懲罰我……讓我跟個該死的傢伙連在一起……」淚珠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合約上,哀傷欲絕到令人聞之鼻酸。

  他沒撤走那張瞬間濕了一攤的白紙黑字,只是臉龐抽動著,面色愈來愈鐵青、愈來愈暗沉,一雙黑眸裡儘是惱火……

  第二章

  她用力地搓揉已發痛的臉頰,掬起大量清水潑去泡沫,再仔細地對著鏡子端詳。確定不再殘留一絲粉妝後,才脫去身上的內衣褲,走進淋浴間,讓頭上灑下的水花洗滌一日的疲累。

  婚禮終於結束了。在精心設計的花海繽紛、緞帶飄揚、華麗璀璨的樂聲中,她一度還感染了那恍似走進幸福花園的喜悅,將深處的憂鬱沖淡了一些。

  但是當一桌桌敬酒答禮時,她不時接收到穿心利箭般的眼光,且發射來源都是女性同胞;再看看身邊認真投入角色的新郎,不時對那些含怨毒的女性投以抱歉的微笑,她隨即「咚」一聲掉回幽暗的現實人生——一切都是假的,包括這個夢幻婚禮,以及她視為夢魘的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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