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來愈深了,仍不見唐井遙返回。奇了,他究竟去哪兒了?
「哼,唐井遙是出門害誰去了?」搥紅的粉拳青筋暴露。
嘎吱──
門板被打開來。
唐井遙回來了?
風露迅速回頭──
「呃?!」是唐管家。
唐管家走進廂房,見她坐在桌前,沒有情緒的面孔竟然浮現了一絲絲的不滿。「妳怎麼還坐在椅子上?」
「咦?我不坐椅子要坐哪兒?」好奇怪的質問喲,難不成要她坐地上?
「夜已深,秋風蕭瑟天氣涼,妳身為奴婢不該先替王爺暖床嗎?」管家責備她。
「啥?」
「天寒了,妳不會溫好被褥等王爺回來好就寢嗎?」唐管家似乎無法忍受她的愚蠢。
唐管家要她去溫熱臥鋪?
見她呆傻,他續道:「快點上床去將被窩給溫熱了,讓王爺一回廂房就可以就寢!這是妳該做的工作,還愣坐著做什麼?」
她仍一臉傻呼。
「快上床!」唐管家斥道。
「嗄?!」第一次看他生氣,她駭然。
「上床去!」唐管家非常用力地指向床鋪,咬牙切齒的口吻嚇得她腦袋空茫,立刻跳上床鋪,躺臥下去,乖乖地暖被。
第五章
「刺客在逃出王爺府的地牢後,立即去尋訪名醫,找尋七日斷腸丸的解藥。」唐井遙的部屬恭謹地回報消息。
唐井遙離開客棧就是為了見他的部屬,兩人走在四下無人的後街上,不讓談論的機密有任何外洩的機會。
唐井遙的防心極重,他容不得一點閃失發生,即便唐慈已經失勢,卻還是有一群覬覷太子位的皇子,懂得算計的並不只他一人,他不能因為疏漏而壞事。
唐井遙停下腳步,側首問著部屬道:「刺客有找到解藥嗎?」
部屬回道:「當然沒找著。這七日斷腸丸哪裡是可以輕易取得的?它的解藥極為稀少,即便王爺您本人也不過才掌握三顆,所以刺客就算找到名醫也是束手無策。」
唐井遙微微一笑。「那麼我可以等候刺客回來求我續命了?」
部屬卻蹙起眉,搖頭道:「可奇怪的是,刺客的性命明明只剩下五天時間,他卻在確定民間大夫無法替他解七日斷腸丸之毒後,就率領下屬一路南下往泯洲而去,完全沒有回頭找王爺求命的跡象,似乎泯洲一行才能給他生機。」
「是嗎?」唐井遙打開扇子,悠然地搖了起來,似乎對於刺客的抉擇感到相當滿意。「他應該是去尋訪司徒迭世了。司徒神秘莫測,手中還掌握著各式各樣的神奇寶物,刺客或許是認為找到司徒迭世遠比向我投降要來得有機會活命,所以才不回頭。」他笑了笑,再道:「不過他的選擇是對的,也確實有見識,看來司徒迭世的落腳處刺客應該是有所掌握的。」他詭異一笑,非常滿意刺客往泯洲而行,這與他的揣度一模一樣。
部屬看著主子的表情,旋即明白了唐井遙的打算。「王爺是想利用刺客來找尋司徒迭世的下落,而我們只要差人監視,就可以以逸待勞了?」
「是啊,有他們來打前鋒,大夥兒不就可以輕鬆一些嗎?」唐井遙含笑地搖著扇子,悠遊自在得很。須知,唐慈可以博取皇上的歡心,進而受到寵信,然後登上太子位,甚至到末了皇帝還有意將皇位禪讓給他,這種種演變全是唐慈所豢養的部屬所拱起的。
可想而知,若非他借助了司徒迭世的力量擊敗了唐慈,今日的太子寶座之爭誰輸誰贏仍舊是未知之數。
也之所以,他才故意餵食刺客七日斷腸丸,謀算的正是要利用唐慈殘留的勢力來為他查出司徒迭世的下落。那些仍在民間流竄的唐慈餘黨雖然已是強弩之末,可他相信他們仍然具備查尋司徒迭世下落的本領。
果然得到線索了。
「我明白了,我回去之後就按照王爺的指示監視唐慈的餘黨,務必找出司徒迭世的下落來。」部屬回道。
唐井遙收扇,道:「去吧。」
「屬下告辭了。」
唐井遙頷首,看著部下的身影消失在暗夜裡。佇立了會兒後,他才慢慢轉身踱回客棧裡。
除了利用刺客尋找司徒迭世的下落,另外,還要從風露那頭把佟七樂給引誘出來,雙管齊下,不許有任何疏漏,無論如何都要把司徒迭世的寶藏給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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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進廂房時,已經五更天,天都快亮起了,不過廂房裡的燭火仍然亮晃晃的。
舉步來到床前,床鋪上睡了位嬌人兒。
風露閉著雙目,只是她似乎睡得極不安穩,不斷地輾轉反側,而且還緊抓住被角用力咬著,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像是在啃噬敵人似的。
是誰讓她這般不開心,甚至於連在睡夢裡都惱到要咬人?
是他吧。
風露,她膽子忒大,為了替唐慈打抱不平,一徑地認定他是魔頭,並且沒有任何懼怕地與他作對,絲毫不擔心他輕輕易易就可以奪取她的性命。
她的性格與他母親簡直是一個模樣。
正直、單純、沒心眼,不過也衝動。
多年前,他母親的坦率性格深受皇帝的喜愛,她因而受寵十年,相對地,也成為了其他妃嬪的眼中釘。
不善鬥爭的娘親果然抵擋不住深宮后妃們的陰謀詭計,心思良善、不願計較的單純性格成了其他妃嬪迫害她的利器。終於,她漸漸被皇帝疏離了。慶幸的是,父皇曾經對她愛入骨髓,以至於後來即便被冷落,但直到生病離世,她並沒有受到性命上的危害又或是禍延至他,因此他才依然擁有王爺的身份。
只是,在他親眼見證以及親身經歷了最黑暗及最殘酷的宮闈爭鬥後,他徹底明白到掌權的好處。
當好人沒有用處,當好人只會被欺凌,尤其成為刀下魚肉後,只能任人宰割。
反倒是當大魔頭有趣多了。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命令一下,莫敢不從。
然而,他又該如何取得呼風喚雨的權勢呢?
他既然被生成皇子,那登上帝位,至高無上的權力自然就到手了。
他的計劃沒有人可以破壞。
所以,他是不是應該要殺掉眼前這個麻煩呢?這個名叫風露的女子擺明了要來揭發他的真面目,要來破壞他坐上太子寶座……
他深眸瞇起。
「唔……」風露忽然悶哼了聲,迷濛中感覺到有兩簇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瞧,且盯到她頭好痛。翻個身,身子好僵硬、好難受。「……嗯……」腦子慢慢憶起管家要她替唐井遙暖床的命令,她做了,鑽進被窩裡一直等候唐井遙回房,只是他一直沒有現身,所以她暖著暖著,就暖到睡著了。
「呵……」打了個小呵欠,睜開雙眼。「嗄?!」呆住。
唐井遙的眸光正盯住她,尖銳又寒冷。
她無法回神,傻呼呼地回望。
唐井遙的視線移到她的頸項處,如果他用力掐住,她就死定了!
殺她易如反掌,尤其在知曉她是要來壞他大事的。只是,他怎麼還不動手?
「你……你怎麼出去這麼久?天都快亮了。」終於,風露回過神,開了口。
自從將彼此的心思給摸透以後,她壓根兒不把他當成王爺看待,口氣也挺隨便的。
「沒看見我覺得難受了?」他嘲諷道。但,也就因為她這份直率搗亂了他的心。她不理會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行為舉止失禮又放肆,卻讓他下不了手。
她再度挑釁回道:「是挺難受的,沒能親眼見證你做壞事,我當然很失望。」
「我做壞事?」
「不是嗎?你偷偷地離開客棧,不敢讓我跟隨,肯定是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害怕被我瞧見!」
她的斥責一句接一句,他卻無法生氣,只是覺得胸臆窒悶。「可笑,讓妳瞧見我使壞又何妨?我會害怕嗎?又或者妳以為可以改變我的決定?」
「我是不能。」她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懊惱。「所以我不甘心呀!沒能揭發你的惡行是我今生的最痛,就算死了也不會瞑目的!」
「妳就那麼想死?」她臉上佈滿著詛咒他垮台的憤恨,這樣的敵人豈能繼續留她性命?
他只要心一橫,她非死不可。
可……
他卻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
為什麼呢?
風露突然縮了縮身子,覺得唐井遙變得好恐怖。他在算計什麼?俊美的臉容在搖晃的燭火下不斷不斷地散發出一股陰沈的味道,尤其那對詭異的眸子,還流轉出嗜血的寒芒。
心一凜,顫聲問著:「你決定要動手殺我了?」終究,她還是逃不出他的魔爪。
「是啊,是到了該動手的時候了,我怎麼還能猶豫呢?妳是那樣地痛恨我,而且想揭發我……」雙眼凝冰。再不殺她,他當真會被她給控制住。
「呃!」風露雙目爆瞠,他修長的手指正朝著她纖細的頸項伸了過來。「你真要掐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