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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裘夢

  「舅?」

  「你被人強行灌藥,袖兒去赴約,然後次日飛來樓主得了失心瘋──」萬詩禮自言自語,陷入自己的思路當中,片刻之後露出一臉的恍然大悟,雙掌一拍,道:「我知道了,一定是雲飛來不自量力自討苦吃才會招來惡果。不過──」他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紀吟風,「你究竟被人灌的是什麼藥?」

  「我不知道。」這是實話。

  但顯然萬詩禮不認為他說的是實話。

  「你真不知道?」

  「他不知道。」一個淡淡的聲音飄來。

  萬詩禮回頭才發現不知何時蘇盈袖已去而復返,手裡還端著一隻盛著飯菜的托盤,正一臉興味的看著他。

  「是什麼?」兩個男人異口同聲問。

  蘇盈袖慢條斯理的將飯菜擺上桌,漫不經心的道:「處子淚。」

  紀吟風一臉的迷茫。

  萬詩禮聞言卻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吟風,吃飯了。」她逕自招呼丈夫吃飯,對舅舅變得詭異的目光視若無睹。

  「成親這麼久,你們兩個居然沒有圓房?」他太好奇了,明明他們平時表現得挺恩愛的啊。

  托盤應聲飛出,直接招呼某人。

  他一個觔斗翻出房間,不滿的叫,「蘇盈袖,妳太目無尊長了。」

  「反正你也習慣了不是嗎?」她閒閒的回了聲,將盛好的米飯遞給丈夫。

  「我習慣了不代表妳就可以繼續這樣。」萬詩禮在外面跳腳。

  「既然已經習慣了,我擔心我一改常態你反而會不舒服,這是我太孝順了,舅。」蘇盈袖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自己的理由。

  紀吟風悶笑,低頭用力扒飯,這對寶貝甥舅,簡直就是開胃菜。

  飯才吃了一半,萬詩禮就興奮的衝了進來。

  「舅,有消息了?」蘇盈袖鳳眼輕佻隨口問了聲。

  「血劍無情被無情門的人捉回去受審了,難怪沒來找我的晦氣。」他揚揚手上的紙箋說。

  下一刻蘇盈袖的眼就不由自主的瞪大,這個消息確實讓她吃了一驚,當下放下手中的飯碗,一把搶過紙條。

  「吟風,我們吃完飯就動身。」她飛快看完紙上的內容,隨手搓碎,然後再次端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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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明白,真的有點不明白,紀吟風眉頭輕蹙陷在自己的思緒中苦苦思索。

  「想什麼呢?」從車窗外收回目光的蘇盈袖審視著他的表情問出口。

  「妳舅送妳時放炮竹。」他說。

  她袖點頭,「對呀。」

  「什麼意思?」

  「送瘟神。」她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直接把答案提供出來。

  他張口結舌的看著她。瘟神?在萬詩禮的眼中她或許真的稱得上是瘟神,據說在她借住秋鳳院的十幾天內,秦淮河畔的青樓生意十分清淡,不為別的,就因為有名有姓,紅得發紫的女倌都跑到秋鳳院閒磕牙打屁,對自家老鴇的話視同放屁。

  「沒辦法,天生麗質難自棄,我是人見人愛的蘇大姑娘嘛。」蘇盈袖笑嘻嘻的看著他,擺出搔首弄姿的動作來,順口問聲,「有沒有一點兒風塵味?」

  「沒有。」他直接予以否定,她一身的幽雅氣質,想學風塵女子真的學不來。

  她撇了撇嘴,眼珠轉了轉,突然將頭發放下,衣襟半解,露出細膩白皙的肩胛,鳳眼半瞇做魅惑態,用著江南特有的軟儂語調道:「現在有沒有?」

  紀吟風眼神一緊,聲音變得粗嘎乾澀起來,「袖兒──」佳人羅衫半掩,嬌慵懶散,美目流盼風情萬種,並且近在咫尺,渾身的血液都往一點衝去。

  在他撲上來之前,蘇盈袖飛快的掩好了衣裳,閃到一邊去,「我只是問你有沒有風塵味,沒有打算投懷送抱。」

  「我不介意。」

  「事實證明,她們教的法子真的很管用。」她露出沾沾自喜的神情。

  他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她接下來的話馬上證實了他的想法,「想讓男人把持不定,這招最管用了。」

  伸手抹了一把冷汗,他有些無力,「妳學這個幹什麼?」

  「不幹什麼,只是好奇,青樓裡的女人是怎麼把別人的丈夫勾引過去的。」

  「妳……」紀吟風突然之間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

  她坐回到他身邊,「吟風,我們到京城轉轉吧。」

  「好。」他的手環上她的腰,頭慢慢靠近她透著馨香的領口。

  「啪」的一聲輕響,就讓他神情氣爽,靈魂歸竅。

  「好像記得聖人講過君子不能貪閨房之樂而忘了自己的責任。」那個孔老聖人講過的話實在太多了,好像隨便引用都能用到。

  「適可而止就好。」他委屈的撇了撇嘴。

  「所以了,你又想到車外去清醒一下了是不是?」她不懷好意的瞅著他。

  「當然不是。」他馬上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做起和尚入定的功課來。

  蘇盈袖「噗哧」一聲就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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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畿重地,歷來都是集聚天下繁華於一身。

  在偏僻的小店落了腳,甚至來不及休息,一入夜蘇盈袖就打算出門去探消息。

  紀吟風扯住了她的袖子,表情決絕的要求一同前往。

  「我去幽冥門啊,你跟著去不合適。」她低聲拒絕,不想驚動客棧內其他人。

  「幽冥門?不是無情門嗎?」他記得自己聽到的是無情門。

  「江湖事、江湖人你不懂。」

  「不,我絕對不想再讓人強灌一次藥茶。」這是他的理由。

  蘇盈袖沉默下來,而後無奈的點頭。

  一個殺手組織的總部會在京城?這無論如何都是讓紀吟風無法相信的事,可是,他又不能不相信,因為現在他們已經坐在人家總部的房頂上吹風。說實話,這樣寒冷的天氣,跑上屋頂吹風真的是非常的不舒服。

  「早告訴你不要跟來啊。」蘇盈袖看著他非常的無奈,伸手解下自己的白色披風給他披上。

  紀吟風看著她,心頭再次歎息,不是他要說啊,夜探人家殺手總部,她還一身刺眼的雪白,真的很囂張啊!

  「我的衣服不好看嗎?」她微微偏了偏頭,表情帶了幾分困惑。

  紀吟風搖頭,「很好看。」就像踏月臨凡的仙子。

  「那你歎什麼氣?」她越發的不理解了。

  「妳穿成這樣來探路,會不會太……」他含蓄的看著她的衣服,就算他不是江湖人也知道通常夜探都是一身黑衣。

  蘇盈袖「噗哧」一聲笑了,「我的傻相公,我本來就沒想隱藏啊,讓你一起跟來跟明闖一樣了。」

  紀吟風一臉茫然。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你不會武功,所以讓你一起來就注定要暴露行蹤。」就算她一個人來也不會刻意去換衣服的。

  他似懂非懂。

  原本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的院落,突然之間燈火通明。

  「朋友深夜造訪,不知有何見教?」聲音從下面傳來,說話的人是一個錦衣玉帶的中年人,他的頷下飄著三綹青須,看上來居然很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沒什麼見教,我們夫婦只是覺得京城的夜色格外的迷人,這才月夜賞景,借房頂站一下不過分吧。」蘇盈袖神色自如的回答。

  「踏月無痕鬼見愁蘇大姑娘,幾時也這樣謙虛了起來?」中年人臉上帶著笑,但是眼神卻銳利如刀,冰寒徹骨。

  是她的綽號嗎?紀吟風心頭嘀咕著,如果真是那還真是貼切呢。

  「好說好說,連幽冥門的門主大人都可以搖身一變成為京城富賈,妾身謙虛一下也是正常的。」

  「姑娘是為林南英來的吧。」他開門見山的直指核心。

  蘇盈袖摸摸長髮,咬了咬下唇,表情帶了幾許困擾,「好奇怪哦,為什麼我明明成親了,怎麼每一個見到我的人還依舊百折不撓的稱我為姑娘呢?」

  紀吟風仰頭無奈的看著高懸於天際的一輪圓月,袖兒又想把人弄得暈頭轉向了嗎?

  「這是敝門的家務事,只怕蘇大姑娘不適合插手吧。」中年人非常和氣的繼續說,顯然定力十分深厚,不虧為一門之主。

  蘇盈袖非常用力的點下頭,「沒錯,是家事啊。林南英愛的是我結拜妹妹啊,你把我未來的妹婿都給關起來了,我當人姊姊的自然要來看看他了,順便送口牢飯不過份吧。」

  紀吟風把頭轉到一邊,悶笑在心頭。

  「違背師訓的人應該得到懲罰。」

  「說的也是,」蘇盈袖贊同的點頭,語鋒卻在下一刻突然一轉,「可是,這也要看當人家師父的下的命令對不對啊,明明是你們上一代的恩怨──」她歪首作思索狀,然後繼續說:「我聽說是因為門主求愛不成,被飛月教上任教主拒之門外,一時心下不忿,從此結怨……」

  連紀吟風都明顯感覺四周的空氣變得稀薄了起來,可是他的妻子卻兀自說得滔滔不絕、欲罷不能,簡直像當年親眼所見一樣講得鉅細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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