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把我嚇死嗎?」可想而知,這兩光的丫頭絕對是赤手撿起那堆碎在地板上的玻璃片。「為什麼不用我的浴室?」
「我……因為我已經偷偷用你的床了。」她略為靦腆,怕他知道自己一個人在家,只能藉著他留下的氣息才能入睡。「現在還被你『抓奸在床』……不過你這張床真的好好睡喔。」
穆豐洹忙檢查她身上其它地方,果然發現她兩腿都是瘀青。「那這……這些是怎ど傷的?」
「燈泡壞了,我在浴室洗澡不小心撞的,啊哈哈……哈……但是沒撞壞你的東西啦。」
「傻丫頭。」他拍拍她的肩,卻發現她臉色蒼白,瑟縮一下。
「不好意思,我老撞到淋浴間的門……哈哈……總閃不過,真倒霉。」
面對滿身是傷的她,穆豐洹雖氣惱,卻心疼得很,一把將她攬進懷裡。
「至少你還會喊疼,我就知道了。以後別再做這種讓人擔心的事,我的心臟不夠有力,承受不了幾次的。」
「嘿,你在擔心我耶,對不對?」天芸抬起頭,朝他曖昧的眨眨眼。「這是愛的表現嗎?」
穆豐洹捏了捏她的俏鼻,沒好氣的道:「走啦,我替你擦藥。」
愛的表現?
就算是吧!他淺淺地笑,心頭溫暖了起來。
第六章
穆豐洹心不在焉望著餐廳外頭,對眼前這個如花似玉的相親對象,也就是記憶裡的「流鼻涕小鬼」,一點兒也不感趣。因為這時他滿腦子都是天芸,想起臨出門前她像被拋棄的小狗般無助的模樣,他就極為不忍。
「豐洹哥,你今天好像心事重重,是不是在為工作上的事情心煩?」突來的問話,讓他終於將視線調回艾娜身上。
他這才驚覺歲月在一個女人身上起的化學變化有多麼大,當年巴在他後頭的小鼻涕鬼,現在已變成風情萬種的美女,完全不復當時的青澀。
「沒有!」他切了塊肉塞進嘴巴裡,看似在細細品味那軟嫩的口感,卻是食不知味。
「那麼,難道是因為見到我不開心了?」
「沒這回事,只是幾年不見你變得真多,我都怏認不得你了。」穆豐洹端起酒杯。
「那麼……我有沒有變漂亮?」她傾身低問,身上那襲剪裁得宜的黑色低胸洋裝包裡著呼之欲出的豐盈,讓她顯得更加性感。
「當然,這是有目共睹的。」穆豐洹禮貌的微笑,不再多說什麼,自顧自喝起酒來。那個臭湛言,明知道他和艾娜從小就是是冤家,還搞這一套?穆豐洹沒好氣的想。
真是個無聊的飯局!這頓晚餐穆豐洹吃得極不自在,尤其是當他意識到眼前的女人對自己虎視耽耽、勢在必得,就巴不得飯局趕緊結束。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場面非常的冷,穆豐洹悶悶地又喝下一杯酒,心裡頭卻牽掛著另一個人。
想到夭芸晚飯可能是獨自一人吃著路邊攤,或者是守著那間屋子啃麵包,他卻和其它女人大啖美食……穆豐洹不禁皺起眉來,只想趕快一走了之。
「豐洹哥,你酒喝得好凶,是菜不合你胃口嗎?」艾娜問道。
「沒……有!」他端起酒杯,視線看向外頭,冷不防愣住了。
「怎麼啦?」艾娜嫵媚的笑,卻見到穆豐洹睜了大眼直瞪著窗外。
「丫……丫頭?」他摘下眼鏡揉揉眼,想看清貼在玻璃窗外的模糊小臉。
該死,天色好暗,他根本看不清楚。穆豐洹戴上眼鏡,餐巾一扔站起身來。
「咱們主菜還沒吃完呢,你去哪裡?」纖纖素手按住他的手背,艾娜問。
穆豐洹盯著窗外藏在夜色裡的小臉,抽回自己的手。「我不吃了。」
「可是穆奶奶說……」
他惡狠狠地瞪著艾娜,心裡明白鐵定是湛言把他給出賣了。「你少拿我奶奶出來壓我,更別妄想我會買她的帳,咱們到此為止!」
見穆豐洹轉身欲走,什父娜急忙拉住他,委屈的說:「人家只是很想你……」
「有空再聯絡!」他邁開腳步轉往門口。說時遲那時快,艾娜冷不防自身後環抱住他——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艷福,穆豐洹卻是渾身緊繃。他抬頭朝前方看去,卻見到窗外天芸那張哀怨的小臉上,大眼中蓄滿了水氣,對著他傻笑……
他呆呆地看著她的笑意在瞬間被淚花給吞噬,最終消失在臉上,而後狼狽的轉身逃開……
在那一瞬間,穆豐洹很想痛扁自己一頓。他究竟為了什麼來赴約?為何不將寶貴的時間分給天芸,反而讓她看見現在這一幕?天芸沒有挽留他,是因為體諒他,怛他卻從未想過她的感受、看清她那澄亮的大眼裡,充滿著企盼他留下的渴望?
他錯在把她的沉默視作理所當然,錯把她的溫順當作有自知之明……結果呢,自己竟讓她這麼難過!千頭萬緒瞬間湧上心頭,穆豐洹二話不說立刻甩開艾娜,衝出餐廳。
然而,車水馬龍的街道,卻已經不見她的蹤影,好似被黑夜給侵吞殆盡。
微涼的濕意停留在面頰,穆豐洹抬頭仰望著夜空,天空開始飄下綿綿細雨,猶如她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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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出最後一口煙,霧白色的煙圈在夜色中冉冉升起,凌亂的煙頭散了一地,穆豐洹煩躁地坐在自家附近的公園椅子上。
掏出煙盒,準備再來一根,而裡頭卻半根不剩。他明明記得沒放那麼少,搞不好是那丫頭拿走的,她一向都不愛他抽那麼多煙。
穆卡洹隨手將空煙盒扔進身旁垃圾桶,準頭一向甚好的他,今晚狀況不佳,偏移目標太遠。
「該死!」摘下眼睛,他按著鼻樑骨,心底煩悶得很。
那個可惡的天芸不知跑哪去了,他找了一整晚卻不見她蹤影。最初還以為她也許跑回家裡,哪知那丫頭也夠倔,說不出現就是不出現,任他像無頭蒼蠅似的屋內外頭兩邊跑,簡直滑稽到了極點。
以前他絕對不屑為了一個女人花這麼多心思,反正備胎多的是,好聚好散才顯得夠成熟、有氣度。然而今天他卻不能將這套標準用在天芸身上,她和別人不同,沒有那些女人迂迴的心思,更不懂得人心險惡。
眼看著天色愈來愈深,現下已是午夜時分,再不找到她,准出亂子!
穆豐洹站起身來,朝公園裡大吼道:「丫頭!你在不在這裡啊?在的話就喊一聲,別悶不吭聲!」他將附近都翻遍了,最後只剩這個公園。
「是我不對,我道歉好不好?」除了知道天芸愛吃乾麵、愛喝奶茶、愛吃鹹酥雞之外,穆豐洹對她瞭解很少,甚至連她愛去的場所都不曉得……瞎摸了整晚,才突然想起這附近公園流浪貓狗最多,那丫頭逗留的機會也許會大點。
空蕩蕩的公園裡,除了他的吼聲外,偶爾能聽見幾聲微弱的貓嗚狗叫;在黯淡的路燈下,除了夜風吹動遠處鞦韆晃動的黑影外,看來冷冷清清。
「丫頭,我曉得你在這裡,我是不會回去的!聽到沒?」好吧,是他賭她在這裡。雖是憑空揣測卻頗有幾分確定,因為他聽到公園某處傳來貓兒、小狗嗚嗚的叫聲越來越清楚。
「我承認沒跟你說我去相親,是我的不對,但誰曉得會被你該死的撞見?」穆豐洹撿起那失了準頭的空煙盒,洩根地用力擲進垃圾桶。
「你以為我多愛去相親?你以為我多愛去和那女人吃飯?那個流鼻涕小鬼我躲都來不及,誰還想跟以前的冤家聚頭!」想起方才艾娜抱住他,害天芸誤會自己的那一幕,穆豐洹的火氣就直往上冒。
但當想到她可能躲在哪裡哭泣時,他氣焰頓時弱下來。「你不要這樣躲我行不行?」他沮喪地走向前方溜滑梯,喃喃說道:「晚上有很多色狼出沒,你可要知道你的身價很好,被賣掉是值很多錢的,但是我們不要受金錢誘惑,乖乖回家吧!我買珍珠奶茶請你喝,買炒麵給你吃,不過鹹酥雞可能不行,因為你這幾個禮拜已經吃太……」
他突然瞠大眼,看到溜滑梯下蜷曲的身影,那縮得小小的身子旁還窩了幾隻小貓。「……多了。」
「可是……人家還是很想吃你買的鹹酥雞。」
天芸抱著膝縮在溜滑梯底下,夜裡低涼的氣溫凍得她直發抖,看來好不可憐。
穆豐洹忙脫下外套,罩在她身上。「傻丫頭,為什麼出門不加件薄外套?」他用力地將她擁進懷,搓著她發冷的兩臂,試圖要溫暖她。
「我忘了。」天芸勉強扯開微笑。
「躲在這裡做什麼?難道不怕那些貓兒傳染病毒給你。」他緊緊地抱住她,直到這一刻,他才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頭。
「我沒地方去。」她看著趴睡在腳邊的小貓,無奈的說:「大家都是因為沒地方去,才會躲在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