鈧鈧。
她隱約聽見了怪聲,不過此時她被穆無疾吻得有些昏昏然,無暇顧左右。
鈧匡匡鈧匡匡匡……
不是錯覺,她真的聽見了,像……鐵製品摩擦的聲音!
對,就是鐵煉鐵銬鐵什麼的——
喀。喀。
兩聲更怪異的聲響近在咫尺。
穆無疾輕撫她的臉頰,又愛不釋手左右各啾一下才拉開兩人距離,從床榻上起身,皇甫小蒜原本要跟進,卻發覺自己下不了榻——
「咦?!」舉起雙手一瞧,她竟然被兩道鐵煉給牢牢鎖在床上。「這、這是做什麼?你把我銬起來做什麼?!」
「用你聰明的小腦袋想一想。」他站在床邊俯覷她一臉通紅。
「你、你、你想把我綁在床上一直做一直做一直做做到我肚子大起來再也沒有理由逃走只好認命替你喂孩子生孩子喂孩子生孩子喂孩子生孩子?!」她驚呼,憑直覺猜測。
他讚賞地給她一抹笑顏,很高興她還不笨。
「因為這件事是你心裡最介意的一件。你並不是不喜愛我,也不是不想和我執手相伴,你只是遲疑不決罷了。那麼讓我推你一把,那時你會知道自己的死命掙扎是件多浪費時間的事。」
「萬一生出不好的孩子,你不會疼的……」
「誰說的?所謂不好又是如何認定?」
「像我這樣呀……」
「小蒜,你知道我有多喜愛你嗎?如果擁有像你這樣的孩子,我一定會將他們寵上天去的。我不想逼你生孩子,你想生也好不想生也罷,我真的不在意。但是如果它變成你拋棄我的理由,我就必須解決它……我不想再被你棄下。」穆無疾決定用最有效最快速的方法解去皇甫小蒜心裡的疙瘩,「小蒜,你不能在救下我之後,又這樣待我。若真要如此,我情願你不曾出現,不曾替 我治好心疾。還是你就是故意想讓我嘗到比胸痺更疼百倍的痛楚?」
他定定看著她,說話時不改向來的溫雅清晰,但眼裡一閃而逝的歎息讓她明白了自己的行為有多麼傷害他,那些都是不見傷口的。他正為相思所苦,而這些苦,是她帶給他的。
她的離開就是不想為難他,可正如她娘親所說,她卻真正成為讓他為難的源頭。
「嗚……」她瞇起眼,無法控制的眼淚又開始滴滴答答。
「小蒜,不可以這麼卑鄙,想用眼淚讓我覺得自己做得太過火了?」
她猛搖頭,想說什麼又不知道怎麼說。她最想痛罵自己,又找不到最惡毒的詞兒,偏偏他又不暢快淋漓地狠狠罵她……
「我不是想拋下你,我只是不想以後讓你有借口再喜歡別人,我只是害怕……」她哽著聲,緩道出她的心思。
「笨小蒜,你在我的心上及胸口下了這麼多針,縫得密密牢牢的,我甚至懷疑你是不是在替我補心時,將你的名字一併繡了上去,註明『皇甫小蒜所有』,我已經沒有第二顆心能給人了,約好了要在一塊的,我不會食言,絕對不會。」
他伸手將自己的手放在她掌心,他指上的玉戒碰觸到她,那是他一塊一塊黏回去的,費了好一番功夫——雖說玉有裂痕就不該再配戴,但他不在意。
「戒子……」
「對,戒子,我今天才將它全部黏好,我就在想……你應該快回來了。」這是預感。
「所以準備好兩條鐵煉等我?」
「不只,我連我自己都準備好了。」
將自己搓洗得特別香噴噴,等她。
他唇角笑靨迷人,扯開衣裳,吊極她的胃口地緩慢優雅,幾乎像在逼她自己跳過來助他一臂之力,加快剝光他的速度。
他與她相視,他故意加深那抹笑容,卻還是不加快動作。
褪下外褂,他還先將它折得方方正正,放置在桌上,喝道先喝口茶,一切都慢慢忙完,他才繼續解腰帶,解完,又折妥,疊在外褂上,再喝口茶……
皇甫小蒜嚥著口水,努力吞嚥才不至於讓它從嘴角溢出來。
她咬疼了自己豐盈的下唇,聽見自己對著他不滿埋怨——
「你就不能……再快一點嗎?」
他被她的飢渴猴急逗笑,也愛死了她的飢渴猴急。
「如你所願。」
尾聲
頂著大肚,懷孕對於皇甫小蒜來說是件苦差事。
她看起來太嬌小,顯得肚子大得嚇人,整個人好像快被肚子給壓垮。
她走沒幾步,被夫君給抱起來,她加上孩子的重量也只不過和尋常姑娘家沒兩樣,他不看在眼裡。
「我可以自己走。」她討厭被人當成易碎花瓶一樣對待。又不是多走一兩步路就會發生慘事,別老拿她當病患。
「你就當我是想提早抱抱孩子。」
「你怎麼這麼早回來?朝裡沒什麼要緊事嗎?」明明一早就有宮人急呼呼來找他的。
「沒什麼要緊事,輕鬆解決了。」他笑,「箏兒睡了?」
「差不多快醒了。」所以她才急著想趕回房裡去。
她這麼一說,穆無疾加快了腳步,要趕在女兒醒來之前抵達——女兒醒來沒見到人可是會哇哇大哭的。
時間算得恰恰好,踏進房裡的同時,女兒也睡醒了。他將妻子安放在床上,自己抱起女兒,女兒快滿兩歲,讓他疼寵得很。
皇甫小蒜瞧著他與女兒,她向來貪看這樣的景象。「幸好箏兒看起來很正常。就是不知道她長大會不會像我一樣矮不隆咚。」為了試試女兒是否帶有殘疾,她在女兒九個月大時就用辣椒泡水給她嘗,幸好女兒還懂得分辨酸甜苦辣,水一入口就哭得浙瀝嘩啦,沒有味覺喪失,眼沒瞎、耳沒聾、口沒啞,手腳沒多長一隻,反應靈敏,活潑好動,健康寶寶一個。
懷上頭一胎,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算算時日,確實是被穆無疾綁在床上那時有的——穆無疾也沒像他所言那般殘忍,非得做到讓她懷孕才放她下床,她隔天早上就重獲自由,但她太想念他的溫暖,反倒是硬拖著要他不上早朝陪她廝混,到後來已經分不清楚是他在欺負她還是她在蹂躪他,她可以一整天趴在他的胸口細數他心窩處的縫線有幾條,數累了就聽著他的心跳睡,睡醒了還可以就近惡意輕咬他的乳尖,喚醒他的慾火,繼續下一回開戰,鐵煉成為非常具有樂趣的工具,至於使用方法,隨個人喜好,反正《幽魂淫艷樂無窮》裡都有教——
然後過了將近三個月,她在聞到魚腥味時吐得昏天暗地,那時才抖著手指替自己診脈,診出了有喜。
她抿著唇,一時半刻只能手足無措怔忡,穆無疾卻在那時摟摟她的肩,跟她說:「要當娘了,開心嗎?」
她還無法篤定回他「開心」,他卻又自己先說了,「要當爹了,真好,希望孩子像你多一點。」
她突然笑開,因為他說那句話時的臉龐好開心,讓她忍不住摸著平坦的肚子,開始勾勒起孩子的模樣,並且有了期待,有了……當娘的喜悅.
生下孩子後,她的心踏實不少。如同穆無疾說的,那是她的心結,一解開之後她就完全安心了,尤其是女兒平平安安健健壯壯。
「你又在杞人憂天了。女孩子嬌小一點也不錯,抱起來不吃力.」別當男人個個都力大如牛能抱著情人轉圈圈,有時力不從心,也是會累的。
「我就是擔心嘛。我才不像你,老是誇自己的孩子頂呱呱。」穆無疾現在最愛抱女兒到外頭獻寶,非得要從每個人嘴裡聽見一句「好可愛」,他才肯罷休。
她拿玩具逗女兒,女兒很快就被逗得咯咯直笑,舞動雙手要捉玩具,穆無疾乾脆將女兒也放在床上,讓母女倆好好去玩。
「或許像丈人所言,他身上的毒只是影響了你和弟,並沒有傳至你們身體裡。」穆無疾轉身打開木櫃,從裡頭拿出毛裘,準備替愛妻添衣。近日天涼,再過幾日可能就會降下今年城裡第一場初雪。
「嗯,我也越來越相信爹說的了。」床上散落的小玩意兒一下子就讓女兒玩膩了,她向她爬過來,要捉住她腕間的傳家玉鐲玩,她隨手拿過幾桌上的玉如意擺飾遞到女兒懷裡,女兒馬上自得其樂地玩起來,與一般孩子一樣將東西往嘴裡擺,沾滿童涎——
啪裂。
那隻玉如意在女兒的嘴裡碎裂開來,皇甫小蒜從頭到尾都將注意力落在女兒身上,所以這一幕沒逃過她的雙眼——
「她、她把玉如意咬碎了!」
穆無疾聞言回頭,立刻探手到女兒嘴裡將玉如意的碎片給掏出來,這若嚥下喉可就糟糕了!
「我親眼看到她把玉如意咬碎了!」皇甫小蒜急呼呼揪著穆無疾的衣袖嚷嚷。
「怎麼可能?應該是玉如意之前就有裂痕才是。」
「不不不,是咬碎的,你看——」她遞上那根缺角的玉如意到他面前,「這是齒痕對不對?」
玉如意上頭確確實實有個小小的圓弧狀咬痕缺口,拿來對照他女兒的嘴大小正好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