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衣衣只看一眼,血液凝結,不住的在內心大聲尖叫,「刷」地一聲,霍然站了起來。
「你在做什麼啊--」
話再度沒說完,姚衣衣腳一滑,往池邊小河摔去,倒不如上回掉入冰水嚇人,溫溫暖暖也不凍人,可是水流強得超乎她的想像。
姚衣衣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被熱水沖走。
她連叫救命都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景色從蒼蒼樹林轉變成一片晴朗藍天,再接著--
冰寒刺骨,凍徹心扉!
姚衣衣被衝到戲水河裡,水裡有大量碎冰塊,無法控制的一個碰撞,登時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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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隱隱意識到脫衣裳好似不妥,水寒便聽見姚衣衣放聲尖叫,「你在做什麼啊--」
但她還沒講完,便往後倒頭一栽,他正在拉衣帶,沒能及時拉住她,便看見她又掉進水裡,被強大的水流往河邊帶。
行動快於思考,水寒躍下大石,翻身上馬,方纔已失時機,現在只有靠騎馬才能趕得上水流速度,他喝了聲往河道疾行,策馬狂馳。
紅色的身影在水裡載浮載沉,因為河道被冰縮減,正中央的流速更是快得無法想像,姚衣衣撞上了冰,好像人事不知,被流水帶到冰面下方,更快速往下游。
憑著對地形的認識,趁著河道彎曲,水寒馭馬搶了條直線道路,然後飄下馬狂奔,大掌往結冰河面全力一擊,敲開個大洞,深吸了口,然後將上半身埋進冰水裡。
水寒張大眼,一抹紅正朝他而來,他用力抱住,將人撈出水面。
全身冰冷的姚衣衣已沒了氣息。
失去一切的痛苦捲住了他,無法思考,什麼都不管,他以嘴渡氣,將空氣灌入姚衣衣蒼白的唇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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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死了嗎?
噢,她今年冬天真是犯水劫啊!三番兩次掉進水裡,而這一回還因為這樣而喪命,真是太倒楣了。
在水裡枉死,不知道會不會不能成仙?可不可以去西方極樂世界?
就算可以,她還有遺願未了,大概也無法成仙。
唉!爾爾的婚姻大事還沒著落,爺爺爹娘誰來孝順?她和對門的潑婦再也不能斗了,當然沒機會在快到的春天,和逍遙、彩衫到曲江池和芙蓉園去游春、賞花……
而且,她再也看不到水寒了嗎?
不要不要,她還沒滿十六歲耶,菩薩娘娘騙人!還她陽壽,她還沒有看夠水寒呢!
噢,她不能想了,胸口好悶、好悶,頭好痛、好痛喲!
「我……頭……好痛!」姚衣衣脫口呻吟著。
一雙雪白粉嫩的手臂被人緊緊揣住。
「姚姑娘,妳醒醒呀!」
別吵了,死了還要被吵,真的太苦命了!
「姚姑娘,醒醒!」
嗚,她已經死了啦,要吵死人也不是這樣……可是,這聲音好熟呢!啊,是水寒的聲音呢!
真好,在死後還能聽到這聲音,也算勉強夠本。
「姚姑娘……衣衣、衣衣,妳醒醒啊!」
被如此一喚,姚衣衣果然瞬間瞪大了眸,水寒擔心著急的臉在眼前幾乎放到最大尺寸。
天,她終於醒了!
「衣衣,太好了,謝天謝地,妳醒了!」水寒將女人連同毛氈一併抱入懷裡,緊到發疼。
唯有這樣,方能解解他心頭的疼、失去寶貝的恐怖。
姚衣衣神智還有些不清,大眼僵硬的四處轉動。
腦子裡好不容易停止天旋地轉,地上一方地爐正燒得火熱,幾塊布被吊在半空中滴水,簡單而狹窄的屋舍,不是水家大宅。
「噢……這是哪裡?」
聽問,水寒還是埋在女人耳邊,嗅著她的髮香。「這是河畔,水家的秋季獵屋,妳沒了呼吸,身子又冷,我只好先帶妳來這裡。」
姚衣衣沒聽進多少字,但是漸漸歸位的意識告訴她,頭頂上那幾件衣裳,其中有幾件她頂眼熟的……
她的毛緣滾邊胡衫、她的厚襖兒、她的手袋、她的皮革襯絨裙、她的大斗篷,還有她的靴子。
咦,那她身上不就半件衣裳都沒了嗎?
姚衣衣小手無力,還是努力的推開了水寒,低頭一看,毛氈及胸,包著她白皙的身子,底下是小兜和小襯褲而已。
然後,她的大圓眼往前一擱,噢噢噢!不只她半裸,連水寒都全裸耶!
明顯可見的喉結、肌理分明的軀幹、又長又壯的四肢,連平時衣服遮住不見陽光之處都黑得發亮!
噢噢噢噢!還有他雙腳間那叢不知是香菇、花菇、草菇,還是巨菇哪一種的部分都一清二楚啊!
生猛裸男出柵啊?!
「天啊!」姚衣衣腦子裡放煙火,將自己縮進毛氈裡,不敢再去回想水寒那令人垂涎三尺的身軀!
菩薩娘娘,我剛才不是故意罵的,我發誓我說錯話了,而且再也不敢吃任何菇了啦!把我的清白還給我啦!
水寒愣了一會兒,急忙也抓了塊布,盡可能的遮住自己的身體。
其實早就沒用啦,姚衣衣已經看得明明白白、記得清清楚楚,印象之深刻,這輩子大概都忘不掉了。
「呃,姚姑娘,」情急之下,實屬無奈,「我不是故意冒犯,而是妳渾身濕透,光烤火妳根本暖下起來,所以我才脫了妳的衣裳--」
「閉嘴,閉嘴,你不要再說了啦!」姚衣衣像隻兔寶寶,把自己埋在毛氈堆成的洞穴裡狂吼。
那一方隆起的小丘不知是為了什麼,抖抖抖抖個不停,讓水寒心頭一熱,感覺衣衣既可憐又可愛……
她,值得憐愛。
念頭一轉,水寒移到靠門的地方去,許久之後,才輕輕的發出聲音,「姚姑娘,妳別擔心,水某不會踰矩,這屋裡給妳待著,妳好好烤火暖暖身子,我到外頭守著--」
男人話還沒說完,姚衣衣的小頭連忙從洞裡露出來,臉紅成一片,幾番不能成語,臉色千變萬化,最後,她鼓足勇氣大吼道:「水寒,你別胡鬧了,外頭那麼冷,你會凍死的!」
吼完,第一次總讓人臉紅心跳,臉皮薄的姚衣衣就這樣又縮回洞裡去,打死不願意再出來。
屋外天又陰了,雪又落了,可是屋裡火又熱了,心又跳了。
那跳動的聲音徹夜鼓噪不休。
第五章
月落日昇,天亮了。
雪原上,一股炊煙直上天際。
屋裡,姚衣衣只有顆腦袋露在毛氈外,活像座小山。
她捧著碗湯,水寒利用放在這屋裡的臘肉、乾貨和一些乾菜,簡單熬成熱湯。
或許是掉到凍寒的河裡,她的肌肉還有些僵硬,只好讓水寒來煮……以後,還是別讓他下廚得好。
噢,她不想評論這湯,實在難喝到另一個等級去了,她沒有能夠使用的形容詞。
水寒看姚衣衣喝了一口湯便臉色凝重,連忙也自己嘗了一口。
只一口,他便快噴出來!
男人放下碗。
「還是別喝了,等回府裡,我們再吃飯。」水寒生硬的說。
看男人一臉懊悔,姚衣衣又喝了一口。
「還是……可以喝的……」皺著眉,姚衣衣努力說著。
聽那話裡打顫的語氣,水寒幾乎就要上前奪碗了。
不過他沒有,姚衣衣好不容易才願意把臉露出來,他不想她有被輕薄的感覺。
「連我都不想喝了,妳就別勉強。」
姚衣衣置若未聞,小口小口的喝著。這湯是兩刻鐘前,水寒聽她肚子叫而煮的,她說什麼也要捧場。
「下廚的人是老大,伸手等吃飯的人不能有怨言。」家裡做吃的生意,姚衣衣更能體諒日日備膳的辛苦。
其實衣衣比她任性行為的表象更來得體貼。水寒無法不這麼想,但即便這麼想,他還是不想她繼續喝下去。
「昨兒個沒淹死、凍死,今兒個被毒死,那我何必救妳?還是別喝了吧!」水寒一點也不介意的說。
聽他說得堅持,姚衣衣衡量自己的忍耐極限,也放下了碗。
雖然不甚能入口,她冰冷的身子多少有了力氣。
爾爾一天到晚都是這麼虛弱……一想起妹妹,姚衣衣望了望窗外天色。
「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急得找咱們……」
「我娘知道我熟這一帶,找是難免,不過急是不用的。」
「唉!你不懂,爾爾她一定會急哭的。」
爾爾膽子小,加上個性敦厚善良,腦子裡大概上演她和水寒被熊吃掉的戲碼。
聽到總掛在姚衣衣嘴上的姚家次女,水寒不覺內心一動。
「妳這麼在意姚二姑娘?」
衣衣露在毛氈外的頭毫不猶豫的重重點著,「她從小身子就弱,明明和我、彩衫一起出生,我們活蹦亂跳,就她一個奄奄一息。」
姚衣衣回到記憶裡的過去。
「小時候,我調皮愛玩,哪懂她的心情,每次都跑出去玩得不見人影。彩衫當然也沖得像在家裡被煉著,就留她一個人孤單單的躺在房裡,一個人和自己玩。
「直到有一天,我野丫頭一樣的返家,才發現家裡大人急得亂轉,一問之下才知道,爾爾羨慕我和彩衫,也硬撐著身子偷偷跟在咱們身後出門,昏死在大街上,被人送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