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睦輕笑,「我的眼神對你而言是壓力嗎?」若是她能在乎他,該有多好。那傢伙怎麼會變得那麼溫柔?前幾次可是狂妄到令人受不了的地步呢!他搞什麼把戲啊?左千夜狐疑地瞅他,「歐陽睦,你到底想要幹嘛?」
少年的腳步在不注意之間悄悄移動,少女沒有發現,依舊被他的改變攪得昏頭轉向。「很簡單,我的目的就只有一個。」他雙手環胸,黑眸停留在她紅艷欲滴的唇上,「你必須做出你的選擇。」感覺到他呼出的氣息,左千夜猛地往後退了一大步,撫了撫開始抗議的雞皮疙瘩,「你你你,你的話我有聽沒有懂。」什麼叫做她必須做出選擇?真是鴨子聽雷,完全茫然。
「裝傻?」歐陽睦的臉沒有正常幾分鐘,又開始流露不懷好意的味道,「對我沒用。」被她逃了一次又一次,再笨的人也會知道她每個會使出的伎倆。那個人看來已是氣到極點,所以才會消失醉人的溫柔。不過若是那樣對他反而有利,她是他的。這次,那個人奪不走。
「我哪有裝傻。」嘴角微微抽搐,她的耐心又要拋到九霄雲外,「是你自己說話顛三倒四。」人逢晦星倒霉透,擁有一個多事之夏,她是不是可以怪罪那個會走路的禮儀教科書呢?歐陽睦瞇眼,到現在還算安分的手有些蠢蠢欲動——想要掐死她的衝動。「你說什麼?」
「你自己說話……」她往後再退一步。
「怎樣?」濃濃的威脅感。
快縮到角落了,但是她仍是不怕死的開口,「是你說話顛三倒四。我不認識你,你最好就此結束對我的惡作劇。你要找聞隸書的麻煩你請自便,但是不要涉及到我。我沒心思當你們之間的犧牲品!」聽完她長長的獨白,歐陽睦這次真的是無法再擺出好臉色,「左千夜,你以為我是為了和他的恩怨才來和你說這些的嗎?」她頂嘴,嘲諷味十足,「我哪會知道你們這些風雲人物的想法,我只是區區一介平凡小女子。和你們的特殊思想豈是差了十萬八千里。」他的牙齒快要有崩裂的跡象,「我對你說的話句句都是認真的。」
「但是我聽不懂,所以你說了也是白說。」她掏掏耳朵,翻了個不大不小卻正好給他看到的白眼。她絕對是一個顧左右而言他的高手,和她好好說根本就是奢望!歐陽睦開始考慮動用強制力的可能性。鈴——下課鈴選擇在此時響起,寂靜的教學樓開始喧嘩起來,左千夜咧開大大的笑容,對他甜蜜說道,「下課了。」他在她的笑臉中迷失,「如何?」
「你可以走了。」她向著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迫不及待地想要送客。
握著的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他緩緩吐字,「好。」
看來和她好好說是沒有用的,只有另想辦法,然當他見到她愉快離去的步伐,心裡就不甘願。門外的腳步聲越離越近,隱隱聽到有人在喊某人的名字。
「左千夜!」
哪有毫無收穫的道理,用平常的語氣喚她的名,在她不解回頭的剎那,他故技重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擁入懷中。從門外的角度看來,就像是在擁吻一樣。她呆愣原地,未及反應。
門外的腳步在瞬間停止,傳來尖細而瑣碎的輕呼,像慢動作一樣,她回頭。聞隸書就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面無表情。
她的心臟劇烈跳動。
歐陽睦埋首她的發間,露出勝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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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謠言以野火燎原的態勢在奧汀學院中傳開,版本各異卻唯一不變的大致內容就是指某某人腳踏兩條船,外表看似清純,其實是一個狐媚的妖精,一天到晚只會勾引有為少年,讓兩大公認的少女殺手為其爭風吃醋,甚至差點大打出手。她們俊美有禮的學生會長在親眼目睹了心上人的出軌之後,為了她的顏面,還只能暗自傷心……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所有的錯都是她的錯,即使他錯了,也是因為她的錯,才會使他出錯。可是他哪有傷心的樣子啊?站在聞隸書的身後,看著他在那挑挑揀揀的左千夜在經受了一天的精神折磨之後,大腦的系統已經出現暫時停擺的狀態。她今天被閒言碎語攻擊了一整天,從早上和歐陽睦的拉扯,到中午時刻的擁抱事件,她終於成為高三畢業生之中最為出名的學生。其實最無辜的受害者就是她了。又沒有做錯什麼事,卻偏偏被攪和在他們兩個人之間,所有人都知道聞隸書和歐陽睦從很早以前就結下了樑子——可是就她不知道。不過這麼想來,雖然她和聞隸書住在同一個屋簷底下,可是對彼此都瞭解地不深嘛!他越大就越不可愛,但話說回來,他根本從來就沒有可愛過……「哎喲!」想得太出神,左千夜一頭撞上前方的銅牆鐵壁,撫著鼻子哀號,「好痛……」「注意點。」被撞的聞隸書發出警告,然後移開腳步至櫃檯結帳。
偏頭摸摸鼻子,她跟了上去。
「歐陽睦和你是什麼關係?」越想越不對,以他的個性,絕對不會和無關的人牽扯不清。拎起塑膠袋,聞隸書冷淡地撇撇唇,「和你有關嗎?」
「怎麼會和我無關?」她一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來,「因為你們的宿怨,我被拖下水,而且……」還被那個怪傢伙說了一堆的怪話。
他停下邁得大大的步伐,若有所思地看她,「而且什麼?」
「而且……」很自然地接過話,說了一半又停了住,她微微側頭回看他,「千古文學,你在生什麼氣?」他大老爺生氣向來和別人不一樣,越是和顏悅色就表示氣得越厲害。
瞧他現在的樣子,握著塑膠袋的手關節泛著青白的顏色,從不對她展現笑容的臉此刻更是看不出一條的細紋,繃得死緊。雖然大體上說來是比較平穩的表情,但她就是知道,他在生氣。「我沒有。」他怎麼可能會如此輕易就生氣,他更不會就為了那個小小的吻而感到怒火攻心。額際的青筋都在跳動,還說自己不生氣?
她突生逗弄的心思,「你該不會是為了歐陽睦吻我才生氣的吧?」
當然只是玩笑話罷了,他才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而生氣,他向來最厭棄這個離經叛道的繼妹,討厭她的一切一切……忽然冷戾的寒芒如利刃般地朝她射來,某人因被猜中心事而惱羞成怒,「憑你?」他的話總是能使她的神經變得敏感,「你什麼意思?想吵架嗎?」不要說每次都是她先挑起戰爭,其實他自己也總是在挑釁著,總想要讓他們之間充滿火花。平時淡漠的眼眸隱隱透露一股森冷,在瞬間凍結她所有的語言能力,緊抿的薄唇吐出一字一句都異常清晰,「閉、嘴。」嘴邊浮起莫名的笑痕,此刻的她似乎在故意招惹,「在讓我閉嘴之前,我想你最好把你為我帶來的麻煩解決了。無論歐陽睦和你有什麼瓜葛,都不要扯到我的身上。」說完頭髮一甩,就可以完美退場。
然俊美的少年迅速放下手中累贅,在她逃離之前拽住她的胳膊,「他對你說了些什麼?」「他和我說了些什麼,都和你無關。」板著俏臉,從他手心傳來的熱力灼燙了她的肌膚,並開始鑽入骨髓,「放開我。」「你離他遠一點。」他道。
她哼嗤,「理由?」他有什麼資格要求她這樣那樣的?
「回答我。」聞隸書深沉犀利的攝人邃眸緊盯著她,打定主意要問出自己想知的答案。高傲地把頭撇向一邊,左千夜依舊丟去兩個字,「做夢!」
眼看又是僵局,聞隸書卻把手鬆開,率先走離人來人往的大道,拉開自家大門。這時左千夜才發覺,剛才的那番爭鬥,已引起路人們有滋有味的駐足觀看,其中不乏同校的學生。那傢伙最討厭的就是受人注目,怪不得會放棄爭鬥。
優雅地甩甩頭髮,向前跨出五大步,走進目標。
砰——阻絕一切觀望的視線。
第五章
灰黑的、霧茫茫的河川,遙遙無盡,她站在河川的岸邊,迷惘地思考。灰河寂靜地以極緩的速度分為兩頭流淌,彷彿籠罩著死亡的氣息。一葉扁舟在遠處飄蕩,鬼魅地如同幽靈船。這裡是虛無的世界。
「你已經站了很久。」柔轉動聽的女音從河中傳來,卻看不見任何身影,「迷路的亡魂嗎?」她抬起清亮的雙眼,環顧四周,「誰?」
聲音歸於沉寂,似乎潛伏在何處觀察著她,她不禁感到寒心透骨,就連風聲都顯得如此神秘恐怖。「這裡是哪裡?」
怪異的河流,灰黑卻清澈無比,一左一右的流向,像是隔開了兩個世界。還有那柔婉動聽的女聲,美妙如同天籟,即使再冷酷的人也會在這如羽毛般輕飄的音律下臣服。「走錯的路要自己選擇。」突然那聲音從她的身後飄忽而現,左千夜回頭,隨即愕然。一個黑衣的少女正站在她的不遠處。她從未見過如此柔媚的女子,完美精緻的容顏和那柔若無骨的身段,狹長妖魅的鳳眼每一個流轉,都能夠蠱惑人心,甘願為她墮入地獄的最底層。她絕不可能屬於凡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