睞見桃眸閃爍著讓我去瞇一下的渴望,恆籐牧彎下身,「司,克己堂伯最近有來找你嗎?」上次選舉,堂伯高票當選,部分要歸功於司幫他研擬的競選理念。
無力呻吟的人,鼻音嗯了聲,「有。」
「接不接?」
「我沒時間接,阿智建議他找大岳堂弟。」
兄弟之首沉吟片刻後,作出公正仲裁。「該來的沒到,在場的派不上用場,你就等著暖身接棒吧,阿昊。」
「噫?」被欽點的人張口結舌。不相信心思難揣的老大,竟將劊子手的角色,往他這個人人稱讚的好好先生頭頂上扣。
「大哥英明!」
雖然被凡事要求完美的老大揶揄派不上用場,可他不介意,能睡就好。
歡呼完,恆籐司當場攤倒在地,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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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教,她已經很能適應工作了……被換到更遠的上班地點,仍不想辭掉工作,也不讓我知道新辦公室地址在哪,禁止我派人去查……」他怎麼辦?
被詢問者的右手食指轉了幾圈,按下Enter,將計算機畫面跳離原操作系統,進入東大校園網站。
「背著她查,不讓她知道不就好了。」
「我不想惹她生氣,她很討厭她的東西被未經允許使用。」
被詢問者略偏下臉,對著鍵盤,吐舌翻眼後,一本正經道:「夏川同學,你太寵她了。」
「她值得。副教……我該怎麼辦?」
拿出逞兇鬥狠的蠻勁啊!他就不信一般的小女生不會被迷倒。
雖然,他很想如是的建議,卻不能真的說出口,因為,那會損及他堂堂副教的優質形象。
「或許,讓她覺得疲憊的時間點還沒到,你先別急。」恆籐司嘴皮子一動,一串夢幻的漂亮言詞滾了出來。
一年多前,被夏川翔梧攔下詢問後,陸陸續續找了他幾回。
大概一個月會有二三次,寒暑假自然跳過。
來找他的時點不特定,多半都是在被他「姐姐」的言語或是態度傷了後,就會出現。
夏川翔梧將保鏢買來的咖啡遞一杯給恆籐司後,倚牆而站。
「疲憊?我不知道要等多久,才盼得到她有那種情緒。」啜飲一口,沒元氣的聲音沒被咖啡苦得活過來,還是死氣又沉沉。
恆籐司放開捻鼻粱的手,看著夏川翔梧那張本應該年輕飛揚,卻陰鷙得很不健康,一副禁慾過度樣的臉龐。
他……快二十歲了吧?!「她沒疲憊,卻讓你倦了?」
門外,夏川同學的兩名保鏢站崗,門內,是個很安全的談話空間。
這間研究室,是他和另一位副教授共享的,那位副教授這堂有課。
「累。」夏川翔梧坦白承認。
「何不放手?」
「有想過,放不開。試著嘗試,最後苦得是自己。」
不曾為女人患得患失過的經驗,恆籐司無從體會那種努力過後,卻反而覺得情況更糟的感覺,所以只是咧唇微笑。
他不是純情男,也談過幾場戀愛,但都在他還來不及記住對方的名字前,對方就以他的忙碌或冷淡為借口,要求分手,衝不破一項不實傳聞的考驗。
「為什麼苦?」有比嘴裡的黑咖啡還要苦嗎?
「副教沒見過她,所以會勸我別太執著。」
「長得很美?」隨口問問罷了,不然他會打哈欠的。
若不是當事人,實在很難想像,他一個二八成熟男,和准黑道接班人的一九大男孩,兩個人談的,是很粉嫩很粉嫩的話題。
門外的保鑣,最好是口風緊的那一型,萬一,流傳了出去,他斯文學者形象,以及夏川同學的威赫八方之尊,恐怕就要蕩然無存囉。
「嗯,混血兒的漂亮臉蛋,眼深邃、尖挺鼻,紅菱唇,一七五的高窕身段,見過她的人,很少不會對她心起悸動。」
「喔?這麼美。那個性呢?」通常被眾星拱月的女生脾氣多半嬌縱,不然也會很難侍候。
壞心眼時,卻覺一陣熟悉感,夏川同學形容的外表,很像他認識的某個女生。
恆籐司內心,起了微微的忐忑。
不理會他的輕佻問話,夏川翔梧神情嚮往。「小季的個性落落大方,品味超優,很識大體,有幸和她相處過的人,絕對都會愛上她。」
名字也有個季,很相近,夏川同學剛才好像有說識大體……吧?
「識、大、體?」恆籐司一字字慢慢的,輕柔的語氣,像是怕驚擾到誰似的。
「嗯,連我老頭都讚美小季很識大體。」再次強調,並搬出證人來。
忐忑的心定了下來,那位「小季」肯定不是那個女生!
因為──
識大體的女生,不會在相親進行式時,落跑。
識大體的女生,不會看到他,故意裝作不認識。
識大體的女生,不會以為他熟睡成豬時,將冷氣開到最大,存心凍死他。
不過問清楚,應該無妨吧。
「全名呢?」
瞥見男孩的臉色拉沉,恆籐司笑著搖晃兩隻大手掌,倡導世界和平。
「不願意說的話,不勉強。」
他不想在東大校園網的哈燒新聞上,看到自己被毆傷的畫面。
鈴──恆籐司擱在桌上的手機之一響起。
阿門!
寧靜的小室,只有恆籐司與對方通話的聲音,夏川翔梧維持著原來的姿勢。
不是刻意偷聽,不是副教故意大聲說話,而是空間太窄小,他又聽到副教叫對方,洞子。
這兩個人通話頻率,應該算密集。每次來找副教,都會聽到對方打來找他的電話。內容大致和之前的雷同,全是副教在外兼職的公事,偶爾會提到一位叫阿智的人。副教之所以不避諱在他面前講電話,是因為他對對方泰半是丟暗語。
最近,副教提到那位阿智跟一個叫小修女的女孩子時,會眉開眼笑,脫出口的話也比較人性,不脫是交待洞子多多製造兩人相處的機會,所以他聽得懂。
副教很關心那對男女的感情發展。
公事聊完,再聊些話家常後,恆籐司終於結束通話。
心情愉快地哼起幾年前BoyzⅡMen與Mariah Carey合唱的One Sweet Day,抄起桌上的兩支手機、外套和車鑰匙,轉身準備外出前,才發現夏川翔梧還在。
「夏川同學待會沒課了?」
也許是恆籐司給他安心感,也或許認為恆籐司不可能碰得上小季。
夏川翔梧抬起眼,筆直望向恆籐司。「小季的父親是法國人,在這裡,她從母姓,叫石桓熏季。」
刷地,愉快的笑容倏地從恆籐司臉上消去,僵住的半晌,幾度張唇欲語,開開閉閉幾回合後,他還是決定──
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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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喝了阿美姐,別喝了!噢,彩乃,妳也是!」
「嗚……妳不懂……呃……」醉趴在桌上的人肥臂一甩,將欲拖她起身的熏季打回沙發上。
「對呀,陞官發財的人妳哪懂……嗝,再來酒……」另一個醉了八分的人攤掛在另一張沙發上,打著酒嗝嚷嚷。
瘋了這兩個!
熏季由沙發上爬起,朝左瞪,又轉往右,最後她最氣的是自己。
天可鑒!
雖然她很早就開始尋覓,可從看哪個男人對眼過,當然也就沒有戀愛可談,更別提藉酒澆愁啊,阿美姐。
陞官發財?屁啦!散播不實流言,不怕被雷劈一千次一萬次嗎?臭彩乃。
忍不住,熏季發出尖叫。
只是剛好,DJ在她扯開喉嚨時,把輕音樂換成搖滾樂,只有隔璧桌看過來,用眼神罵她瘋子。
她踢她踢她踢,熏季改換踢沙發椅發洩。
在業一單位被裁掉的那天,總營運管控處另發出一張個人的人事派令。將她從子公司調進直接受大阪總營運管控處指揮的東京分部人力資源部門。
底下員工突然被人抽調,主管事前並未被告知。金澤小姐打去問了後,笑咪咪的嘴,不願洩露半句口風。
派令單上明載,石桓熏季的薪水職稱照舊。
名稱,依舊是助理;薪水,依舊是那六位數字,多的,只是交通津貼,還有兩渦睡不飽的黑眼圈。
相同的代價,卻要她每天來回多付出半個小時的車程,她恨起那個英文名字叫Sabaoth的王八蛋!
將一張寫滿人名的白紙射成稀巴爛後,總算,他的名字記下了。
累了一身汗後才發現,就算她把高跟鞋踢斷了,這兩個醉女也不會馬上酒醒。
「再喝!」像是印證她的話般,知原和美拉開嗓門,豪氣十足地吆暍,抵過酒館內的音樂聲,惹來眾多不悅的白眼。
「喝……阿、阿美、美姊乾——」
「乾什麼乾,夠了你們兩個!」明知是螳臂擋車,薰季仍試著將她們拉開。
「阿美姊,有人瞪我們……」
彩乃醉醺醺地爬起,對著屋頂轉圈圈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