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敏之突然頓住,因為皇甫熾突然側過瞼,給他一個銳利到足以洞穿他的瞪視,薄唇同時扭成獰笑的角度,像是他再不識好歹的開口,他就要當場讓他嘗到「後果」。
武敏之倒吸了一口氣,在眾目睽睽之下退了兩大步。
那張略顯蒼白的臉立刻因為羞憤而漲紅,他惱怒交集地撂下狠話。
「皇甫熾,我會記住今天的事。」說完,武敏之忿忿地一揮袍袖,頭也不回地離去。
皇甫熾的目光重回到臉色異常蒼白的賀蘭媛臉上,這回,眸光中多了一抹堅定。
「媛兒,妳過來。」他冷著聲音下令,語氣不容拒絕。
賀蘭媛充耳不聞,一雙眼越過皇甫熾的身側,悄悄落在不遠處那張位於整個花園最前面的坐席,一個端莊嫻雅、氣質高貴的姑娘安靜地坐在位子上,那雙美得驚人的黑眸關切地朝這處望過來。
轟!
又一記響雷打中賀蘭媛,這次她整個人從頭到腳都被轟碎了。
那是個好美好美,美到令四周櫻花相形失色,美到會讓人忘了呼吸的女子。
賀蘭媛只看了一眼,就自慚形穢地把目光移開,一雙粉拳莫名地握緊,內心痛得像被狠狠揍了一拳。
她才這深深地體會,什麼叫沉魚落雁、什麼叫閉月羞花、什麼叫美若天仙。
那就是長安第一美人宣城郡主嗎?
那就是皇甫熾口中宣稱的那個他喜歡的對象嗎?
的確,以那樣的容貌、那樣的氣質,再加上那樣的身世,能擄獲天之驕子般的皇甫熾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兩人就好比天上的一對、地上的一雙,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所以說,就如蝮兒料定的那樣,皇甫熾說要娶她只是一場最高明的報復,他會在櫻桃宴這天宣佈他要娶的姑娘是宣城郡主,到時她就得啞巴吃黃連,白白地遭他羞辱。
因為無論從哪一方面看,她都大大不如那個像仙女一般的美人。
賀蘭媛覺得自己真的是好蠢好蠢,皇甫熾只用了一隻貓就把她防備的心卸得一滴不剩,天真的相信或許他真的改變了,或許他是真心的,他真的想……
「媛兒,妳過來,我有話跟妳說。」眼見她不動,皇甫熾再度開口,語氣裡多了一絲不耐。
聞言,賀蘭媛火大地抬眼,眸中盈滿了羞憤和憎惡之色。
「你去死啦!」賀蘭媛衝口而出,接著在眾人還一頭霧水之際,掩著臉跑出花園。
在她的身後,賀蘭夫人撫著額頭,翻著白眼,咚一聲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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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
賀蘭府邸的宴會還在繼續著。
品嚐完櫻桃之後,賀蘭府照例會讓歌舞伎開始輪番上場表演,把夜晚的氣氛炒熱到最高點。
只是,今年的宴會因為發生皇甫熾和武敏之不睦的小插曲,再加上向來長袖善舞的賀蘭夫人突然犯頭痛,在侍女的攙扶下回房休息,留下不善言詞的賀蘭老爺獨撐大局,使得整個宴會比往年冷場許多。
此刻,賀蘭媛掩身在府邸後院的某處花叢,瞪著特地整理出來給賓客休息用的廂房的其中一間,水亮的眼睛裡閃爍著某種強大的決心。
在她的身邊,蝮兒用近乎耳語的聲音不厭其煩的重複,賀蘭媛聚精會神地聆聽,不錯過任何細節。
這次,烏眸裡沒有怯懦也沒有退縮,只有一種憤怒過了頭的異常冷靜,嬌小的身體因為過度的用力而繃緊。
解說完畢,蝮兒停下來喘了一口氣,等著賀蘭媛像上次那樣,緊張的語無倫次,不知所措的手忙腳亂,然後她再給她幾句鼓勵,當作定心丸,然而——
「小姐?」蝮兒斜瞟著她,懷疑賀蘭媛是氣憤過度以至於睡著了。
賀蘭媛不語。
「小姐?」她又試著叫了一句。
賀蘭媛依然沉默。
「小……」
「來了嗎?」賀蘭媛突然開口,聲音冷如寒冰,視線沒有從預備給皇甫熾休息的那間廂房移開。
蝮兒倒抽了一旦濼氣,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看來小姐這次是鐵了心要讓皇甫熾好看,不然她的聲音不會陰沉恐怖到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所以說,千萬不要惹惱女人,她們要是認真起來報復,就算銅牆鐵壁都擋不住。
嘿嘿,皇甫熾,誰教你那麼惡劣,存心捉弄小姐,今晚就輪到你來嘗嘗被人捉弄的滋味!
一道高大頎長的黑影在提燈侍女的引領下,緩步朝廂房接近。
「來了。」蝮兒壓低聲音說。
賀蘭媛點頭,熾烈的怒火在眸中一閃即逝,在她屏氣凝神的注視下,廂房的門開了又關。
「好,我去準備,小姐妳在這裡見機行動。」說著,蝮兒一溜煙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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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媛繼續凝視著那問亮起燭光的廂房一會兒,之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毅然決然地從腰側摸出一支翠綠如玉的小竹管,低頭細細地檢查著。
此時,廂房的門又一次開關,皇甫熾大步走出,移動時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賀蘭媛撥開花叢,在黑暗中迅速地前進,很快的就來到那問透著燭光的廂房窗前。
在她的身後,因為某個憲搴的細微聲響而停下腳步的皇甫熾,劍眉輕輕揚起,好奇地注視著那個一整個下午遍尋不著的人兒。
只見賀蘭媛伸出一根食指,沾了沾口水,在窗紙上輕輕搓出一個洞,然後拿起一根翠綠竹管,很小心、很謹慎地插入那個洞口。
皇甫熾立刻打消去前廳找爹娘的想法,高大的身軀倚著廊柱,好整以暇地觀賞賀蘭媛的一舉一動,黑眸裡閃著興味的光芒。
賀蘭媛在心裡喃喃咒罵:皇甫熾,你這個壞蛋,你死定了!
聽說這東西只要一點點份量就能讓人意亂情迷、神魂顛倒,現在管子裡的足以迷倒十個像他這樣的魁梧男子。
好,等著吧,她現在就要……
深深地吸足一口氣,賀蘭媛張開嘴,慢慢地把紅嫩的嘴唇湊近翠綠竹管的另一端——
「媛兒,請問妳在做什麼?」
一道飽含笑意的嗓音冷不防在賀蘭媛背後響起。
賀蘭媛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一股甜膩的氣味瞬間從咽喉嗆上鼻管。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完了!死了!
賀蘭媛抓著喉嚨,火速轉身,一雙嗆得泛起淚霧的眼睛睜得好大。
她無法置信地看著皇甫熾從廊柱移開,邁著步伐,緩緩朝她走來,薄唇邊還噙著一抹笑意。
「妳不要緊吧?」皇甫熾身軀微彎,狀似關心地問道。
「你你你……咳咳……我我我……咳咳……」賀蘭媛伸出手,顫抖地指著他,說不出話來,心裡好想哭。
嗚嗚……她的復仇之路為何如此坎坷?每次都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這傢伙又為何如此好狗運?老天爺真是太不公平了!
這東西對男人有神效,對女人不知道會不會沒效?她一邊詛咒天,一邊安慰自己,咳嗽的聲音沒有停過。
「看來,妳需要喝點水。」皇甫熾莞爾地強調,一手拉起半蹲著的她走進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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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熾倒了杯水,含笑地看著賀蘭媛一口喝完,然後吐著舌頭,似乎還很渴。
他又替她倒了一杯,這才取過她仍握在手中的竹管,低頭細看,卻很聰明地沒有去嗅聞。
「媛兒,妳拿著這個東西,究竟是想對我做什……」話還沒問完,他就發現自個兒的腰部多了兩隻手。
賀蘭媛抱緊他的腰,頭往上仰,一雙水亮的烏眸渴切地望著他,一雙手則不規矩地在他的背後游移。
「你好英俊。」她突然說,魅惑地朝皇甫熾笑了笑,臉上的紅暈越來越明顯,越來越不尋常。
「媛兒?」皇甫熾愣住,看著賀蘭媛伸手勾住他的後頸,並且往下拉。
「我想吻你。」
賀蘭媛的吐息柔柔地拂過皇甫熾那張刀刻般的俊臉,然後她張開嘴,火熱地含住他好看的唇,放肆地啃咬著。
皇甫熾握緊雙拳,腹部馬上竄過一股繃緊的疼痛,他垂眸看著賀蘭媛意亂情迷的臉,眸底閃著強烈的光芒。
賀蘭媛抬起眼睫,迷濛的眼中蕩漾著誘人的光彩,除了霸佔住皇甫熾那張嘴不放之外,她的雙手也沒閒著,從他的後頸移開,在他的胸前又搓又揉的,動作雖然生澀,卻別有一番風情。
「我喜歡你的嘴……」賀蘭媛大膽地說,唇邊漾著誘人的笑,粉紅舌尖還下停左右滑動,舔舐他薄而有型的唇。
「它的滋味好好喔……我喜歡……」說著,她收回舌尖,改用啄吻的方式。
一個又一個響亮的吻聲,在廂房的空間裡迴盪著。
「媛兒……」皇甫熾好不容易找到空檔開口,卻馬上被她用一根食指抵住嘴唇。
「噓,你不能說話,」像在教導一個不乖的小孩般,賀蘭媛吃吃地笑著對他說:「你只能讓我吻,而且我不只要吻你,我還要……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