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大哥一天不醒,你就要等他一天?」鳳玄楓板起面孔:「五弟,我知道你和大哥感情深厚,但是這是治理國家,不是兄弟間的遊戲,如今既然大哥病了,你就不肯幫三哥嗎?還是三哥讓你有什麼不滿意?或者……你覺得這個位子不該是三哥坐,所以……」
「三哥別多心,我沒有這個意思。」玄城急忙解釋,「論才幹,兄弟幾人中其實你是最出類拔萃,遠在大哥之上,你坐這個寶座我心悅誠服。」
玄楓笑了,拍拍他的肩膀:「那好,說定了,明天就去戶部,別再耍小孩子脾氣了。」
「好吧。」玄城說:「軍事上的事情我反正也聽不懂,我先回去收拾東西。」
待玄城走後,鳳玄鈞說:「你信他的話?」
鳳玄楓親自為他倒了杯茶,「我們畢竟是手足兄弟。」
「如果他知道真正的下毒之人是誰,你想他還會對你這麼心悅誠服嗎?」
玄楓黑瞳一亮:「你是什麼意思?」
玄鈞低笑:「難道我會不知道嗎?那罈酒是我送給你,你又轉送給太子,他喝下之後才會中毒。既然下毒的人不是我,還能有誰?其實當日我就明白了,只不過在父皇面前我不想拆穿。我本想親自與他一決雌雄,只是沒想到你下手比我還快。」
鳳玄楓略微沉寂片刻。「當時是非常時期,我的本意並不完全是為了這個王位。」
「鳳玄城那小子總是滿口的胡說八道,不過剛才那句話倒是真的,你的才幹在我們五兄弟之中數一數二,這個王位讓你坐本就最合適。太子心胸狹窄,我又是行事容易急躁,老四心不在此,老五又是那樣孩子脾氣,唯有你,心思縝密,文武全才,若非如此,父皇最後怎麼會將皇位傳給你?他只怕籌劃了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拿出一個隨身攜帶的卷軸,展開來,「這是我派人潛入大氏國後繪製的他們的軍防圖,你能看出什麼?」
玄楓仔細觀看了一會兒,「大氏國在國內八個城門都沒有派重兵把守,這不是一般守護國土的方法。」
「還有呢?」
「國王的宮殿不是建在城中,卻建在了城外,這本來是兵家大忌,萬一有外敵侵入,不易抗敵。」
「沒錯,這正是我一開始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直到後來我又研究了他們的海防圖才終於明白。」玄城用手指向大氏國的海岸線,「這裡的重兵多過城內十倍,只怕這裡才是他們國家的重中之重。」
玄楓陡然明白:「你的意思是,月狼王可能並不長住宮內,在城外建造行宮,只是為了出宮練兵方便?而他真正的下榻之地其實是在海邊軍營之中?」
「沒錯。」玄鈞摸著下巴處那硬得扎手的胡茬,似笑非笑:「月狼王處心積慮擺出這麼一個古怪的陣勢絕不是為了對付鄰近的那幾個小國。我聽說他上次還送什麼神鳥來,險些傷了你?」
「是,當時他們說那隻鳥能看出任何王朝五百年的盛衰之史,五弟好奇,問它下一任國主是誰。」
「結果它就攻擊了你?哈,還真是有趣。」鳳玄鈞雖然嘴上哈哈笑,但是表情卻沒有一點笑意,一拍桌子,「這分明就是故意試探。父皇呢?他當時說什麼了?」
「當時嫵媚趕到打死了那隻鳥,父皇並沒有再追問大氏國此舉的用心。」
「父皇大概也有所懷疑,但是既然鳥死了,也不便發作。」玄鈞說:「當年他們既然有謀殺皇儲之意,現在未必不會想個什麼辦法害你,你在宮內要多加小心。」
「嗯,這個我知道。」
「我這次回來主要就是和你商量大氏國的事情,另外還需要你下一道特別的旨意。」
「什麼?」
「大氏國看起來對我們蓄謀已久,我已做好迎敵準備,一旦他突然進攻,我可以立刻將敵人迎阻在海境線之外。只是因為當年我們簽定的和平協議上寫過兩國永不擅動干戈,未經本國國主同意擅入對方國內將被視為挑起戰事的叛國行為,所以……」
玄楓笑道:「這好辦,我這就寫密旨一道,說明如有特殊事件,由你鎮國王全權處置。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
玄鈞看著他研墨寫字,忽然問道:「你從來都不怕我會篡位奪權,天大的權力就這樣輕易交到我手上了?」
玄楓將墨跡未乾的聖旨遞給他,「二哥如果真的有意做這個寶座,當日宣讀聖旨時就會帶兵將皇城包圍,將我們一干兄弟鎖拿殺頭了。」
他顯得有些悵然。「其實我心裡明白,兄弟之中最重情意的人就是二哥,而我當日卻為這個寶座設計你不少……」
「過去的事情都忘了吧,你總管朝政,我保家衛國,都不違背初衷,有何不好?彆扭扭捏捏讓我反倒看不起你了。」
鳳玄鈞將密旨揣進懷中,「好了,耽擱的時間不短,我還要去巡視一圈城內防務,過兩天就起程回去。」
鳳玄楓又說:「前兩天成風侯回京和你的屬下鬧了點衝突,我當時壓住了,要等你回來再做最後處置。」
鳳玄鈞微愣:「哦?這件事怎麼沒人告訴我?」
「現在告訴你不也一樣?你不用太苛責他們,其實我已經派人查過,的確是成風侯那裡不對在先,只是他是兩朝元老,總要給他點面子。還有就是……記得走之前再入宮一次,你我兄弟一年難得一見。」
對這個英姿颯爽,慨當以慷,為了國家安危可以忘記個人生死的二哥,玄楓向來從心底喜愛敬佩,所以他不厭其煩地叮囑著。
「知道。」鳳玄鈞大步離開議事廳。
窗外,檀香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雖然也知道他們兄弟的關係錯綜複雜,但是親眼看到,親耳聽到倒是第一次。幾人的性格立刻盡收眼底,心中也有了個大概。
鳳玄楓是兄弟中最擅用心機的,處理事情較為圓滑,對兄弟之情想得最多,掌控得最好,旁觀他與嫵媚的感情便可以知道,這個人一旦動情也是情深不悔,值得傾心托付。
鳳玄城或許是因為年紀小,或者天性如此,對周圍人常有敵意的目光,不過若真心相待應該不難感化。
唯有鳳玄鈞有點奇怪。他看上去外冷內熱,外剛內柔,似乎大而化之容易打動,其實卻很難應付。要這種人在短期內動情喜歡一個女子看上去就有點不可能。他的眼裡心中只有兄弟之情和國家安危,到底什麼樣的女子足以匹配他的心卻是未知。
若她的情劫真的身繫於這個人身上,要完此劫也要費一番腦筋了。
猛然間她又想起一件事,三年前鳳玄鈞與太子鳳玄煜突然大動干戈,反目成仇,逼得當時的鳳皇將他趕至邊關鎮守,無令不得返回,而那件事情的導火索又是什麼呢?
通天之眼可以告訴她王朝的興衰,而個人的感情糾葛則顯得模糊不清。要查出那件事需要費些功夫。
她本想回去求助佛祖,但是佛祖有諭:未完此劫不得回去,一切只有靠自己了。
追隨鳳玄鈞的車馬來到北城軍營,軍營內的上將軍已經遠遠地迎接出來。
「王爺最近身體可好。」
「好,你看上去也硬朗得很啊。」鳳玄鈞一到兵營立刻神采飛揚,剛才在宮中還神情肅穆有幾分收斂,現在則是「原形畢露」,一拳捶在來人的肩膀上,笑聲猶如洪鐘。
那人呲牙咧嘴地拱手:「王爺鐵拳屬下可受不起啊。」
「那就是最近欠揍,一定是沒有好好操練,一會兒我檢查軍容,要是不好,小心後面還有板子等著你呢。」
鳳玄鈞說著走進大廳,逕直坐在正座上。「最近城內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
「托王爺的福,城內一切平靜。」
鳳玄鈞哈哈大笑:「你小子不知道是越來越會說話還是越來越不會說話?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傳出去讓陛下聽到了,還以為我是大不敬,要逾君越位呢。」
那名將軍立刻冷汗直流,「屬下一時口不擇言,是托陛下的福。」
「好啦,和你開個玩笑罷了,陛下可不是心胸狹窄的人。」鳳玄鈞又問:「走之前我讓你注意太子手邊的那幾個親信,最近也沒什麼動靜?」
「那些人都很平靜,倒是有幾個最近來屬下這裡走動頻繁,向屬下打探王爺的喜好,像是要投奔過來。屬下沒有得到王爺的命令,不敢隨便做主,打發他們走了。」
鳳玄鈞露出不屑的神情:「變節棄主的人最沒骨氣,我鳳玄鈞手下可不養這種人,況且現在新君登基,應當上下一心力保,以前那些什麼拉黨結派的事情就算了吧。」
「是,屬下知道了。」
「我聽說前些天你們進京的成風侯的手下鬧了點事,還驚動了陛下?」鳳玄鈞斂起眉,「我出京之前的訓誡都忘了嗎?」他的聲音一字低過一字,原來這才是他此行來這裡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