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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於媜

  「奴才叩見六阿哥!」僕役誠惶誠恐的拂袖頂禮,好半天連頭也不敢抬起。「這……這是我家格格要小的專程給六阿哥送來的信。」

  「妘曦格格要給我的信?」他不動聲色的接過太監遞來的信,打開一看,裡頭果真是一封署名為妘曦格格的邀約信。

  讓人吃驚的是,信中竟要他在明日子時到修王府西閣一會,有要事相商!

  這突如其來的邀約,讓永瑼百思也不得其解。

  向來避他惟恐不及的妘曦,怎會突然友善起來,更詭異的是,還不顧閨女的清譽,竟在深更半夜要約他到西閣商量事情。

  難不成她想通了,準備用這種方式求和,聯絡感情?

  不,不對!這事看來定不單純!依這丫頭的性子絕沒那麼容易放棄。

  這丫頭又在打什麼主意?上回扮失憶被識破還沒讓她死心?

  「你回去稟告你家格格,就說我已經收到她的信,明日定會準時赴約。」他決定見招拆招。

  「是,小的這就回去稟告格格。」僕役站起身,便急急忙忙的離去。

  甩起長辮,永瑼後腳也緊跟著出了宮,欲前去探個口風弄清事情始末。

  「永瑼!」

  巧的是,他才一出宮,就在大街上被御驊叫住,就連元勖貝勒也在。

  「驊,你來得正好!」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剛剛你府裡的奴才送了封信給我。」

  「信?什麼信?」日前皇上示查的案子還沒有頭緒,他能送什麼信進宮?

  「你妹子寫的,約我明晚子時到你修王府的西閣一會。」他莫測高深的笑著。

  「那丫頭!簡直不害臊。」御驊有些羞惱的怒罵著。若要回心轉意也不是這種狂熱勁兒嘛!

  「你當真以為她是要約我半夜談心?」永瑼笑著搖搖頭,神情間似乎已隱約知道什麼。

  「難不成她還有準備了什麼額外的娛樂消遣?」御驊怪叫著。

  「挺像她會做的事。」永瑼悠悠的笑了。

  「永瑼、御驊!」冷不防的,一旁始終未曾開口的元勖突然開口。「我也收到了妘曦的一封信。」

  兩人一驚,警覺的不約而同轉頭緊盯著他。

  「也是約我明晚子時到修王府的西閣一會。」元勖自懷中掏出一封信,有些抱歉的看著御驊。「方纔是礙於御驊的關係所以沒說,如今聽來似乎事有蹊蹺。」

  永瑼拿過信迅速看了一回,發現兩封信上一字不差,就連一點也不秀氣細緻的龍飛鳳舞筆跡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惟有上頭會面地點是西閣第二間跟第三間房的分別。

  永瑼擰著眉,仔細推敲著這大費周章的舉動背後的意圖。

  同時約了他跟元勖到西閣,她一個人如何分得了身,意圖又是為何?

  「這丫頭真是越來越過分了,為了拒婚連這種荒謬的主意也想得出來,難不成她想來個一箭雙鵰?!」一旁的御驊忍不住怒罵著。

  一箭雙鵰?永瑼微微抬起頭看著他氣惱的臉,突然間,被他這句話給點醒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永瑼從容的緩緩勾起了笑。

  若她心底真是打著這個主意,那就真是一箭雙揚了。

  「永瑼,我們去還是不去?」元勖等著他的下一步舉動。

  「廢話,當然是不去了!她擺明了……」

  「不!我們準時赴約。」永瑼打斷御驊的話,不慌不忙的說道。

  「什麼?」

  在兩人錯愕不信的目光中,永瑼揚起一抹胸有成竹的慵懶笑容。

  那笑容讓他們不禁要為不自量力的妘曦擔心起來!

  第五章

  仲秋的午夜——

  月冷星稀、夜色沉沉,冷寂的氣氛正適合今晚的計劃!

  兩條身影鬼祟的自修王府東廂苑一路閃進竄出,不時交雜著細碎的低聲竊語。

  為了讓這個計劃保持高度的神秘性,妘曦跟沁芷連盞燈燭也不敢拿,藉著黯淡的月光一路跌跌撞撞的摸進修王府曠廢的西閣。

  看著陰森漆黑、悄無聲息的大院落,惟一的黯淡月色卻只襯得滿苑的冷清更加幽詭

  「喂!你怎麼跟永瑼約……這種地方?」

  沁芷一路跟著摸索前進,不時驚顫的探頭張望白網張張的窗欞,以及隨風吱嘎作響的搖曳木門,簡直比她家的柴房還恐怖。

  「這裡安靜隱密,正適合計劃的進行。」最重要的是,絕不會被她耳朵比狗還靈敏的阿瑪發現!

  沁芷擰著小臉,看著宛如廢墟般的院落,這兒要是給下人住怕是他們還嫌寒酸哩!

  再說,說什麼安靜隱密,今晚可是她第一次——第一次要獻出她的身子,怎能在這種說氣氛沒氣氛、要情調沒情調的地方?

  「可是這裡這麼髒——」沾了她一臉的灰,萬一待會讓六阿哥發現她這副醜模樣,可怎麼辦?沁芷緊張的掏出絲帕,不住的擦拭臉上的灰。

  她可是花盡心思、大費周章的要成全沁芷,她還有什麼好挑剔的?

  妘曦被她一路上的叨叨絮絮吵得受不了,正欲回頭開口教訓,整個人就這麼狠狠撞上了擋在房廊中間的大花盆,整個人幾乎栽進大花盆邊。

  該死!這些負責整理西閣的奴才平時都幹什麼去了?

  她又氣又狼狽的拚命晃動手腳,試圖從幾乎有半人高的大盆裡起身。

  「妘曦,你跑到花瓶裡頭去幹什麼?」難不成裡頭藏了什麼玄機?緊跟在後的沁芷大驚失色的在盆邊探頭探腦。她這個朋友長得漂亮也夠義氣,就是有時太遲鈍了!

  忍痛翻出花盆外,妘曦齜牙咧嘴的自疼出的淚光中,瞥見她無辜的臉蛋。

  「妘曦——」沁芷顯然急需一句解釋。

  「廢話少說,辦正事要緊,要不,永瑼就快來了!」

  「永瑼——」這個名字果然具有不小的影響力,身後的小人兒倏然凝神正色起來。

  對、對!她們還有重大的計劃得進行,錯過今天,這機會怕是再等上一百年也不見得有!

  好不容易兩人相繼上了樓閣,小心翼翼摸進其中一間房間,卻被門上揚起的一層厚厚塵灰,嗆得咳嗽不止。

  趕忙開了扇窗,好不容易止了咳,房裡頭也透進了點薄薄的月光、有了一絲人氣。

  眼看時辰也差不多了,不由得開始心慌的妘曦兜頭就要往門外走。

  「喂、喂,你去哪兒呀?」沁芷驚懼的回頭看了眼闃黑的斗室,忙巴住了她。

  「我不走難不成要在這看你跟永瑼辦好事?」更何況她還得到隔壁房間去,好好部署著如何將元勖貝勒「一舉成擒」。

  「說得也是!」沁芷紅著臉搔搔頭。

  妘曦翻了下白眼,舉步就要往門外走。

  可不對啊!「唉,可是我怕啊!」瞧這裡陰森詭暗,誰料得準會有啥東西跑出來?

  「你做過什麼虧心事?」妘曦緩緩回過身,插起腰盯著她。

  「沒……沒有啊!」故意把幾件穿膩的衣裳剪破、偷偷把她阿瑪送的翡翠簪子拿去換胭脂水粉,應該不算壞事吧?

  「那不就得了!你有什麼好怕的。」

  「可是,我還是怕。」沁芷睜著雙無助的大眼,怯怯的說道。

  懦弱怕事,遲鈍笨拙!幾種妘曦生平最不屑的性格,一樣不少的全齊集在這個莫名其妙的竟會是她好友的女人身上,真是老天爺的奇跡!

  「好吧!」真拿這個女人沒辦法!「我這兒有個火摺子,你若真怕的話就拿出來點著,但千萬記得,永瑼一來你可得趕緊熄了,知道嗎?」那傢伙精得跟什麼似的,若不謹慎些,被他識穿是遲早。

  「這我知道啦!」沁芷不耐的擺擺手,一臉「用不著你說我也知道」的表情,專心玩起火褶子。

  你最好是知道!妘曦嘀咕著橫她一眼。

  揮舞著暗紅的火頭,沁芷四下打量著房間的位置、擺設,而後掛著優笑在床榻旁直打轉。

  「好刺激!真像崔生跟張鶯鶯夜半幽會西廂。」沁芷興奮的低笑著,聽得出她腦子裡正上演著什麼香艷劇碼。

  神經!妘曦沒好氣的啐道。

  這大半夜的,除非是瘋子——不!更正,還有被逼急了不得不跳牆的狗,才會上這兒來幽會?

  狗?妘曦半氣半失笑,瞧她把自己形容得多狼狽?

  永瑼啊水磚!瞧你把我害得多慘,這輩子我是跟你沒完沒了了!

  「好了、好了!我要走了,接下來你就自己看著辦了!」

  此時此刻她擔心不了旁人,趕緊把她這鍋生米煮成熟飯是真。

  她吸了口氣,豪氣萬千的舉步走向鄰房,慎重得像是要跟十萬大軍打仗似的。

  她——豁出去了!

  守時真是個值得讚揚的好習慣!

  時辰一到,該來的人半刻鐘也沒有讓她多等的準時出現了。

  妘曦發誓,若以後她成了寧王府少福晉,她一定會老實告訴他,她有多欣賞他這個優點。

  門外沉穩的腳步聲以及衣擺{z的擺動,伴著始曦胸口怦怦作響的心跳竟見鬼的契合——就像某種不好的凶兆!

  吱、吱、吱!仗還沒打呢,就先棄械投降了!

  她驅走腦中亂七八糟的念頭,緊緊抓住手裡泛著霉味的被褥——那是方纔她在床邊踱蹭之際臨時起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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