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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綠痕

  光是看著左剛臉上那副深信不疑的神情,這下天水一色總算是明白,為啥那位千里侯大人老愛耍著他玩了……算了,身為老友,多替他的小命顧著點就是。

  「關於那乾屍案,你可有找著什麼線索?」他搖搖手,打算日後再來找藺言的麻煩,眼下還是先辦完正事再說。

  「無。」左剛一手撫著下頷,半晌,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的他,兩眼刻意瞟向一旁的同僚,「但我想到個能夠逮著那名兇手的主意。」

  「喔?」

  「你想不想破案,然後再往上升個幾級?」愈看愈覺得他是個人才,左剛涎著笑臉,準備這回也來利用一下這個已利用他多年的老友。

  「當然想。」還在心疼那幾個人頭遭人搶走的天水一色,此刻心底只急著想破一樁大案補補積蓄。

  左剛問得很小心也很含蓄,「倘若為了破案必須做點小犧牲,你也願意?」

  「當然沒問題!」

  「太好了。」左剛大大鬆了口氣,用力地拍著他的肩頭,「說實話,這事沒有你參與的話,那還真辦不成。」

  「我?」咦,他方才是不是有漏聽了什麼,怎麼這同僚會笑得這麼詭異?

  「對,就是你。」

  ☆☆☆

  濛濛細雨遍灑大地,凝滯在葉上的雨露,在天上又掉下雨珠時,落在地上因雨而積成的小水窪裡,發出微弱的滴響。

  一簾輕煙細雨中,站在蝕日城外湖畔,頂著細雨的左剛,再次瞧了瞧四下,在仍是沒瞧見什麼人之後,轉過臉朝手執一柄紅傘的天水一色才想開口說話,就見天水一色以凶狠的目光直直瞪著他。

  左剛不客氣地推了不情不願被拖來這的他一把。

  「你別老繃著張臉成不成?」真是的,既是說好了要辦案,他也不投入點。

  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被他利用的天水一色,只是用更狠毒的眼神戳向他。

  「笑,要笑……」左剛積極地鼓勵著他,在他始終不肯合作時,忍不住數落起他,「喂,你也行行好,瞧瞧你這副德行,你就不怕嚇跑那個乾屍案的正主兒?」

  天水一色問得很咬牙切齒,「換作是你,在這種情況下,你笑得出來嗎?」

  「你不也說了,為了破案你願意做點小犧牲嗎?」左剛兩手插著腰,有些沒好氣地瞪著這個出爾反爾的同僚。

  難得撕去斯文表相,怒焰沖天的他,一把扯過左剛的衣領開吼。

  「那也不必叫我扮成女人!」被迫穿上女裝、戴上假髮,胸前還被左剛硬塞了兩顆饅頭的他,這輩子恐怕永遠都忘不了,今早六扇門裡見著他這身打扮的捕頭們,他們臉上那副驚艷又驚恐的神情。

  「不叫你扮叫誰扮?」左剛一掌拍開他,說得十分理直氣壯,「你說,我這德行扮得成女人嗎?」既然那個乾屍案的禍首每回都找上女人,那他也只好找個女人誘她出來,但這個誘餌他又不能隨便找,在被天水一色利用過那麼多回後,這回他當然要找天水一色下海犧牲一下。

  身材虎臂又熊腰,面孔既粗獷又陽剛,他要是換上女裝扮成女人……天水一色光只是想像了一會兒,就忍不住有點反胃想吐。

  「所以我才要你來扮嘛!」他就是看準了天水一色面容清秀俊美這一點,沒想到打扮過後,居然成了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嗯,他有眼光。

  天水一色沮喪地掩著臉,「我究竟還要丟臉多久?」一世英名全都毀在這一日……這事要讓人知道了,往後他在蝕日城就不必混了,而他那好到不行的行情,和那一大票愛慕他的仰慕者,大概也會因此而消失無蹤。

  「放心吧。」左剛拍拍他的肩頭,「據我家客棧裡的包打聽給的可靠消息,咱們在這遇上她的機會很大,你就耐心點等著吧。」

  只是,左剛嘴上說是這麼說,但在他們又繼續等了一段時間後,因雨日,湖畔仍舊是沒什麼人跡,更別說是他們想找的那個女人半點蹤影。

  「姓左的……」愈等愈不耐的天水一色,在左剛已經開始頻頻打盹時,毛火地一把推醒他。

  「你別猴急成不成?」被搖醒的左剛,大大打了個呵欠。

  他火大地嚷著,「都一個時辰了!」都怪左剛出的這什麼餿主意,等了快一天卻什麼成果都沒有,他家的那個包打聽給的消息到底可不可靠?

  左剛頓了頓,盯著遠處的人影一會後,忙一手掩住他的嘴。

  「別嚷了,有人來了。」

  「是這個?」天水一色忙揚起傘看,將那名執傘走過來的女子瞧個仔細。

  左剛直覺地搖首,「不是。」照他看來,來者步伐虛浮,下盤不穩,一看就是沒練過武的尋常百姓。

  天水一色聽了,才想喪氣之餘,左剛卻握緊他的臂膀要他回神。

  「跟在她後頭的那個才是!」糟了,後頭那個武功底子不知有多深厚的女人,所相中的定是前頭這個姍姍走來的姑娘……嘖,他就知道每回定會多一個局外人來壞事。

  「我知道了,你先躲起來。」早早就等著她的天水一色,推著他往後頭的大樹躲。

  沿途跟著前頭的姑娘一路走至湖畔角落處的湛月,才打算下手,卻發覺前頭還另有一個撐著柄紅傘,似在樹下等人的姑娘,她朝四下看了看,也不做多想,在前頭的姑娘走至樹下時,使出輕功躍至她們面前,兩掌十指一探,一鼓作氣同時掐住她們的喉際。

  遭她跟蹤許久的姑娘,在她那麼一掐,禁不起她的力道,大大受驚後一口氣突然喘不上來,登時嚇昏了過去,而另一個遭她掐住的「姑娘」,在她掌心下,卻傳來一種不屬於女人的凹凸感……

  喉結?

  「你是男人?」湛月更是使勁地掐緊天水一色。

  「如假包換。」天水一色緩緩地抬起頭,朝她咧出一笑。

  「一個臭男人,我要來何用?」她用力哼口氣,掐住他的五指瞬間放開為掌,一掌直拍向他的天靈。

  動作遠比她快的天水一色,在她來得及下手前,絲毫不憐香惜玉地一掌擊向她的胸口。

  「你要侮辱其他的男人是可以,獨獨大人我就是不行。」挨了他一掌,在她掐著另一個昏過去的姑娘頻退了幾步時,天水一色扯去頂上的假髮、脫去身上的女裝,抬起下頷高傲地瞥向她。

  「佛手印?」低首拉開衣裳看了胸口上墨黑色的五指印後,她馬上認出他是誰,「你是天水一色?」

  「正是在下。」已經累積了整整一日怒氣的他,扳扳兩掌,準備把所有的怒氣都轉給她消受。

  湛月馬上把手中的姑娘拉至胸前,「別動,再過來我就殺了她!」

  「那就請你先把人還給我們吧。」

  躲在後頭的左剛,在說完這句話時,手中的捕刀已出鞘,一刀劃向她的腹側,在她及時閃過而身子偏了點時,隨即衝上前一手攬住人質的腰際,打算將她給搶回來。可湛月卻在這時揚起一掌,改而將目標轉向手中的人質,左剛見了,當下顧不得一切,忙不迭地搶回人質,再抱著手中的姑娘背過身子挨上她一掌。

  「唔……」尖銳的十指劃破他背後的衣裳,留下五道利爪的痕跡,亦帶來熱辣辣的痛感,左剛頓了頓,在背部開始麻痺時,赫然發覺一事。

  竟將毒藏在指縫裡?

  「左剛!」一見不妙,天水一色忙要衝上前解圍。

  「你別過來,這個交給你!」不想天水一色也跟著中毒,左剛使勁地將手中的姑娘扔給天水一色後,在湛月又想在他身上多抓幾下時,他抽出捕刀,單膝跪地旋身朝後準確地打橫一砍。

  沁染出來的血花,在湛月朝後大躍了一步時,自她的腹間大大地暈開,中了一掌又被砍了一刀的她,沒想到左剛竟在中了她的毒後還能站起身,當下她便放棄了天水一色手中的姑娘。

  手中抱了個人不能去追,只能任湛月以輕功飛快離開,天水一色惋惜地看著遠方一會,再低首看著懷裡仍不知昏到哪一殿去的女人。

  走回他們身邊的左剛,微喘著氣問。

  「認清她的臉了嗎?」

  「牢牢記住了。」豈只是認清那張臉而已?在見著那張臉後,他馬上就知道她是何方神聖了。

  「那就好。」話一說完,一直死硬撐著的左剛馬上朝後一倒。

  「喂,你還活著嗎?」將手中的姑娘擺在一旁的石椅上,讓她繼續去夢周公後,天水一色走至他身邊以腳踹踹他。

  「就快死了。」

  「中了我一掌又被你砍了一刀,看來,那女人在她將內傷和外傷治癒前,勢必得安分一陣子。」天水一色撫著下頷想了想,然後再低頭看著他那張逐漸泛黑的臉龐,「你中了什麼毒?」

  「我不知,你呢?」打他當上捕頭以來,什麼暗器什麼毒沒中過?今兒個算他運氣好,總算有人給他玩個新花樣了。

  「我也不知。」翻過他的身子瞧了瞧他的傷口,天水一色面色凝重地鎖緊了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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