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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頁     真樹

  接過她手中的陶碗,永晝誠懇地看著她。「妳可知在京城,官員都是怎麼招待客人的嗎?」

  金花搖頭,永晝繼續說:「就是讓客人吃自己最拿手的好菜,這湯圓,不就是妳們做得最習慣的家常菜嗎?」

  一股暖流傳遞至眾人心中,不約而同地,大家都微笑了。

  大人們都沒開口,反倒是圓圓說話了,她望著仙女姐姐,嚷著:「姐姐吃一口唄,咱家的湯圓好吃呢。」

  一片笑聲中,永晝拿起湯匙。「好,讓我嘗嘗。」

  忽然又都鴉雀無聲,只見她舀起一顆湯圓,緩緩放入口中,咀嚼著,接著嚥下,正當大家都期待著永晝的反應時,她按住了嘴,皺緊眉頭,表情痛苦,這可把大家嚇壞了。

  「殿下?怎麼了?」默芸迅速拿開她的碗,替永晝順背。一旁的所有人全都圍到她身邊,七嘴八舌地關心著。

  好不容易,她睜開了眼,泛著淚光的她向大家解釋:「我沒事,大家別擔心。這幾天我的身體一直不太正常,可能是長途的旅行,讓我有點吃不消。湯圓非常好吃,金花,對不住,給妳的是這種反應。」

  金花都快急哭了,她語無倫次地喊著:「唉喲殿下別管湯圓了眼!湯圓……湯圓怎麼跟殿下比……我……我是說……重要的是殿下的身體啊!您可得保重鳳體!大夫……對……秋常!」她四處找著就在她身邊的兒子,看了一大圈,才發現秋常其實就坐在她身旁,抓住兒子的手,心急如焚。「秋常,你快給殿下把把脈!」

  又是一陣亂哄哄,大家都同意金花的話,都叫秋常給永晝把脈。身負重任的年輕大夫忽然全身冒汗,好不緊張。

  「殿下,可以嗎?」比問:

  永晝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伸出皓腕。「麻煩你了。」

  「不敢。失禮了。」

  秋常扶著永晝的手腕,指腹貼著冰涼肌膚所傳來的脈相,沉默不語。

  好一陣子的死寂,十幾對眼睛來回巡視永晝和秋常,連空氣都變得稀薄,或因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終於,在有人準備打破沉默的前一刻,秋常抬起了頭,他凝視著永晝同樣擔心的雙眸,雙眉緊蹙。

  「殿下……」

  永晝直直地望進那雙大眼中,試圖尋找些關於答案的蛛絲馬跡,一顆心,正在狂跳。

  「秋常,你快說啊!殿下到底怎麼了?」金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真是她有過最難熬的經驗。

  眾目睽睽之下,秋常說了:「殿下……有喜了。」

  好不容易盼來的答案,卻換得所有人的目瞪口呆,忽然有人開始尖叫,大伙這才醒了過來。

  不管旁邊已經有人開始啜泣,或是傳來祈禱的聲音,金花抓著兒子的手。

  「你是說真的嗎?沒摸錯唄?」

  秋常已經一身大汗,連額頭上也浮現豆大般的汗珠。「沒錯,這脈相我已經把過好幾次,錯不了的。」

  默芸扳住永晝僵硬的肩,眼中的淚水在打轉。「殿下,聽見了嗎?您懷了戰君的孩子,您已經有孕了啊!」黑沃的龍脈,就在她的肚子裡。

  猛然換氣,找回正常意識,永晝愣愣地看著默芸。「妳說……我已經懷孕了?我懷了無垠的孩子?」

  默芸喜極而泣,用力點著頭。「殿下的身體不是有病,是有了孩子!.」

  眼眶熱熱的,還沒注意到時,淚珠已經滾下了臉龐。「默芸,我和無垠有孩子了。」

  主僕相擁而泣,淚水是甜的,心是澎湃的,甚至永晝感到身子在微微顫抖,她依然覺得不真實。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不在這兒,這是最大的缺憾,她有多麼想馬上告訴他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從小,她生長在一個沒有家庭溫暖的世界裡,長大了,便不斷揣測自己會是一個怎樣的母親?會有一個怎麼樣的家庭?如今有了歸宿,肚子裡又悄悄出現了一個孩子,似乎,她的幻想全成真了。

  清新的女聲哼起了曲調,漸漸拔高的音階穿入漆黑的夜空。永晝和默芸分了開來,她們驚喜地看向唱歌的金花。

  其他的妯娌也加入引吭高歌的行列,她們唱的是永晝不曾聽過的曲子;悠揚的歌聲像一條綢緞,圍繞著永晝,響亮的女聲沒有顧忌地唱出令人訝異的好嗓音,她們笑著,張嘴唱著,雙手牽著,歌頌的是以黑為名的大地,她們的王,和她們的王后,無名的曲調,無詞的歌,卻像是有生命那般,感動著永晝,總覺得歌曲在對她說什麼,那一定是祝福的話吧!

  若能將這夜的歌聲傳至凌霄殿該有多好?

  無垠,你聽到了嗎?

  ☆☆☆☆☆☆☆☆☆☆  ☆☆☆☆☆☆☆☆☆☆

  一夜過去,永晝和默芸並沒有回到縣衙,她們留宿在四合院。夜晚,大家又聊了許多,七個女人擠在一間小房間裡,從國家,談到褚縣,又談到家庭,還有丈夫和孩子,直到默芸堅持永晝得睡了,沒斷過的話題才不捨地結束。

  原來這就是朋友。永晝慢慢懂得什麼叫做平凡;平凡就是,小小的一件事,也能讓人感到很幸福。

  隔日早晨,永晝和默芸在睡夢中被吵醒,金花搖醒了兩人。

  「殿下,默芸小姐,不得了啦!快醒醒!」

  睡眼惺忪的永晝從床榻上起身,疲累地看著金花。「怎麼了?」

  「不得了了,外頭擠得都是人啊!不知是誰把您在這兒的消息給說了出去,現在全鎮的人都來了,全圍在咱家門口啊!」她一開門,就被外頭的景象嚇得說不出話,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她忘了,海神之女駕臨她們家就已經是天大的事了。

  默芸揉著眼睛。「殿下,什麼事啊?」順便打個呵欠。

  金花趕緊又接著說:「更恐怖的是,咱家門外,站著一個臉色鐵青的男人,那兇惡的眼神像是要把人剝層皮似的,可是我根本不認識他。」

  默芸眨了眨酸澀的雙眼。「聽妳這麼形容……好像想起了誰……」

  「是暗璐。」永晝已經開始穿鞋了。昨夜沒回去,就該料到暗璐會抓狂,但沒想到的是,他這麼沉不住氣。

  「是啦,活生生的閻羅王,像是全世界都欠他錢,就是他。」默芸像是想起了謎題的答案,好不開心。

  金花用崇拜的眼光看著默芸。「默芸小姐真會形容……不對呀,你們認識他嗎?」

  永晝起身整理衣裳。「認識,一起來的。」人家是左相,左相!

  不一會兒,永晝和默芸已經穿好了衣服,主僕站在門後,深呼吸準備面對一門之隔的那位閻羅王了。

  默芸看著主子。「準備好了嗎?」

  永晝點點頭。「一切照計畫行事。」

  默芸拉開門扇,果然,暗璐就扠腰站在門前,臉色跟金花描述的一樣;不,更糟。

  昨夜,他和丑文的接風宴吃得非常快,在丑文巴結他三句、促成他捏碎瓷杯之後,款待客人的主人就以身體不適為由,告退歇息了。一整個晚上,他都坐在房外的憑欄上,等待永晝和默芸的歸來。然而時間無情地流逝,長長的走廊除了他的,再也沒有其它的腳步聲。夜深人靜,他的情緒從擔心、著急,已經演變成氣急敗壞,想找人算帳。好不容易太陽露出了頭,他走出縣衙,臉上帶著一雙熊貓眼,找到他的屬下,揪著對方的衣領質問王后的去處,接著,他就站在這了。

  兩個他想了一夜的女人毫髮未傷地站在他面前,暗璐臉部肌肉在抽動,憋了一肚子的話終於得以宣洩,於是……

  「王后殿下,請您重視自己尊貴的身份,以及屬下奉命保護您的職責,您的一句話就好比聖旨,就算是我,也不敢吭一聲。但是──若是您不知保護自己,濫用權力,會給我帶來多大的壓力?就算您只是斷了一片指甲,要是戰君追究下來,那可真是讓我百口莫辯!更何況像昨天您徹夜未歸,可知我一夜未眠整夜守候在廊上,就是要看見殿下您毫髮無傷地回來才敢睡。但從昨晚等到今晨我等到的是什麼?是空氣!是擔心!我非常地尊敬您,但是您今日的行為實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一片鴉雀無聲,對比起他的連珠炮,現下顯得如此寂靜。暗璐喘著氣,也難怪,有人能一口氣講完這麼長一段話還不臉紅脖子粗的嗎?

  此時,彷彿一個字也沒聽見的默芸忽然興奮地喊道:「暗璐!殿下有喜了!」

  「沒看到我還在生氣……妳說什麼?!」他兩隻眼睛瞪得跟牛鈴一樣大。

  「我說,昨晚殿下給人把過脈了,確定有喜啦!」她又重複了一遍。

  這下暗璐可快哭了。「殿下,這是真的嗎?」

  永晝微笑著,點了點頭。

  「天啊!我該怎麼辦?」他扶著門框。「戰君……對,該讓戰君知道!」

  現在的他,已經完全忘記什麼叫生氣,更甭提滿腹的怪罪了。原來這就是永晝口中的計畫,看來,還真是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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