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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於海傑

  黎億蘭那雙酷似法國女星艾曼紐琵雅的大眼睛瞅著他。「我不要冒任何失去你姊夫的險。我不要問、不能問,也不願問,我怕問出來的結果。」

  黎沸揚手中彈落了一截煙灰,他取了張紙巾拭淨它。「那麼,其實你已經知道答案了?」

  「我不想知道,但是——」黎億蘭眼中泛著落寞與苦澀。「一個男人的心在不在身邊,女人還可能感覺不出來嗎?我們相戀十年、結婚六年,這是他唯一一次整個情緒反常,他像變了個人似的,一去歐洲三個月,全無消息;回來,一句話也不說。我能怎麼辦?只希望這像一場熱病發作,耐心和等待可以還我一個正常的、健康的丈夫。我們相識十六年.我以為我已經瞭解所有的他了。」

  黎沸揚無言。當年黎億蘭和尚奇偉在美成婚,他因一場大病而未能參與,六年來也僅見過姊夫幾面,可是對姊姊用情之深是知道的。黎億蘭一直未懷孕,生活便以丈夫為天;她是把所有感情都用放在心裡的傳統女子。

  「那個唐海波是什麼樣的女人?」她隨即一揮手。「算了,不要告訴我!我只要你幫忙調查清楚她的感情生活,我再決定下一個步驟。」

  「所以說我是自找麻煩。」他自嘲。麻煩還大著!如果換了別的女人

  還好些,可是還波……單單與她碰面三次,他就曉得大難臨頭。只怕再繼續下去,會受害、受縛、受困的是他自己。海波,她太特別、太聰明、太迷人……她的這些特質綜合起來,便成了害人情不自禁的罪過;然而,這一切全是他自找的。

  對!全是他自找的!

  第三章

  一條椰林道走得好好的,卻無端飛出一大串彩色汽球。

  「無孔不入,我真的相信你是記者了!不要汽球,用這招來籠絡我沒有用!」唐海波大叫。

  是因為汽球,抑或他?大道上霎時變得活潑而多采多姿起來,充滿一股新鮮朝氣。

  「汽球加果汁冰棒,不信你不喜歡!」黎沸揚那口亮燦燦的白牙示威似的。

  「小人招數!」可是,她接過汽球絲繩又興奮地啃起冰棒,可不在意這是「小人」手段啦!

  「喂!讓你考慮一個禮拜了,已經急跳腳了吧?再找不著適當男主角人選,你的戲就要開天窗,出場出大了!」

  他愈是志得意滿,她愈是耍強,就算焦急也不肯洩露半分。「錯了!我的替代方案多的是,了不起找貨真價實的洋演員,也可以找女人反串,時間不成問題!跟劇院解約屬小事,我可以有大半年時間跑遍全地球尋找適當人選,我的考慮對像有五十億人!別把你自己看得太重要啦,超級自大狂!」

  「是我自大嗎?怎麼反而是你額頭冒冷汗?」他促狹道。

  唐海波拉下臉。「不跟你閒扯,反正你已經被踢出考慮人選之外。」

  「因為我威脅到你?因為我對你已經造成影響力?你怕我?還是因為擔心接近我會造成某些不可控制的結果?」他步步靠近她,如此之近,吁息相聞。

  他連串的問題逼得她毫無招架餘地,唐海波悶悶地道:「因為你是記者,就是這麼簡單。」

  黎沸揚歎氣了。「如果我不是記者!可有接近你的機會?」

  她反問:「如果你不是記者!又何必大寶周章,演這出無酬、花心血又費體力時間的戲?」

  他真的開始相信他一起頭就挑錯了偽裝角色,送貨員、推銷員、落魄演員,甚至,路人甲都行,他偏偏笨到選中她最忌諱的那種行業——記者!

  要是他承認實際上自已甚麼也不是,只是純粹為想認識她而接近她,她肯相信他嗎?

  然而,事情一開始就再也煞不住,如果她識破他的真實身份!他就無顏面、無立場再見她了;那麼是不是等他拿到姊姊所要的「答案」,他就注定得乖乖自動消失,把這當作只是一項工作與遊戲,完全抹去?

  把唐海波只當作一場遊戲?

  這會是比「失戀維納斯」難上千百倍的一齣戲。

  「要是我放掉記者身份,你能不能也答應暫時忘記?沒有條件交換,就是純粹朋友,行嗎?」

  他絕對不會料到,這樣的表白只讓唐海波更冷、更退縮,她眼中又升起了防衛與淡漠的拒絕之色。「何必呢?我並不需要那麼多朋友。如果人跟人的交集注定帶來傷害的話,那麼我自願放棄交友權,像我這種人,是交不起所謂『朋友』的。」

  這次,她是果決、乾脆地轉身走了。蘋果綠的背心裙在風裡擺盪,然而,她纖長的身子穩穩挺立,嚴肅而寧靜,彷彿宣稱著不受侵犯、不被打倒。

  想著她的話,黎沸揚才開始有些瞭解她了。

  遠遠地、看到她放掉了手中的汽球,仰首翹望汽球遠飄的姿態,像小孩——優遊、自得其樂的小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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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海亭是在垃圾堆裡撿到那只白貓咪的,它好小,不過巴掌大,瞇著一隻眼,嗚嗚悲哀地叫奢。她偷偷拿破布包了貓咪帶回家,在碟子裡沖了奶粉,它卻連動也不動,只是衷嗚得更起動。她還在發愁,易得安緊靠過來。唐海亭把情況簡述一遍,剛運動回來、熱汗淋漓的他聽得很專心。

  「你打算留下它嗎?它好瘦,再不進食恐怕就會餓死!」

  「我爸大概不會准我差貓咪,他最討厭貓了,說它們陰險,是九世債主投胎。」唐海亭為貓咪的前途愁眉苦臉。

  「先讓貓咪吃點東西要緊,它大概是被主人遺棄的幼貓,否則母貓一定會守在它旁邊。走吧!我們先帶它到家畜醫院看看再說!」

  看病的結果,醫生幫貓咪打了一劑營養針,說它不肯進食是因為腸胃發炎,三天內還得吃藥、打針,補充營養,另外它還患有砂眼和跳蚤,要細心照顧清潔。

  跑趟家畜醫院下來,連同針劑費、砂眼藥和除蟲沐浴精總共花了易得安九百五十元。唐海亭視若珍寶地把不再嗚嗚哀叫的小貓捧在手上.易得安還負實擔任司機,載著她穿過暮色回家。

  更奇跡的是唐方看在易得安的熱忱上,網開一面「恩准」唐海亭留下小貓,還勤勞地備妥紙箱、舊毛衣和水盤。

  唐海亭快樂得不知怎樣才好!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擁有自己的小寵物—二年級時養的蝌蚪和蠶寶寶不算,她決定叫它阿彌。「你咪咪叫,所以叫你阿彌。阿彌陀佛會保佑你健康長大,長成漂亮小姐貓。」

  易得安跟她約好,等阿彌再大些,帶它去結紮。

  唐海亭亂感動一把的。「易大哥——」這是她第一次自動這麼叫他,以往老爸下令她叫,她總胡喊一通,要不就亂加一堆浴廁清潔劑的名稱,什麼易得清大哥、易保潔大哥、易清香、易亮光光……她像是突然一艮心發現,看見了他的好。

  「我今天才發現你人真好、真有愛心!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貓!現在像你這麼有慈悲心的人很少見了。」

  「沒甚麼,這小貓瘦巴巴的,挺可憐的!」

  「那我們以後帶它去結紮的時候,你也願意付錢嗎?」她眨著大眼睛問。

  「當然,幫寵物做好養育與結紮工作,也算是寵物主的飼養道德之一。」

  唐海亭真的欣賞他!瞧易得安一個月不過三萬把塊的薪水,為一隻素未謀面的小野貓,一晚就花去上千塊,且將來還有得他花的,他連抱怨都不曾抱怨一聲,又忠厚又有愛心,真是個爛好人!她開始為以前自己調皮過分的冒犯在到不好意思。

  易得安很意外,但也很開心。「沒關係,我不介意!如果你真的那麼歉疚,想要補償我,那——」他笑嘻嘻地開玩笑。「等你長大嫁給我也是可以的。」

  「別發神經了!要是等我耗到五十歲還沒人要的話,我會考慮讓你當我的——」唐海亭用力瞪大眼。「鄰居!」她就會捉弄易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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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週末下午,唐海寧同樣推窗跨步進藍屋,卻發現異狀,屋裡乓乒響,她驚疑是否有小偷闖空門,才要抽身,那人奔步上褸,與她正面相對口

  「怎麼是你?」她忍不住驚呼。那不是甚麼小愉,而是曾有一面之緣的陽光之子——於楚。

  「我才要問,你怎麼會在這裡?」一身灰的他倒是掛滿熱忱笑容。「唐——老師,你不會剛好住在這裡吧?」

  「我住——隔壁,我是『偷渡』入境的,周家好多年不住這了,我幫忙……呃——」她偷笑。

  「幫他們看家。」

  「這家的主人是我表姑丈,我下午剛搬來!很高興有你這位美麗的芳鄰,請多關照。你也喜歡這屋子嗎?歡迎你常來,我可以在樓下教你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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