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嵐搖搖頭。「算了,是比不上你。」
霍海潮點點頭。「所以說你需要多鍛練,從海裡提水沖洗甲板,既練了腿力,又練了臂力。在船上,缺了這兩項是很危險的,一陣風都能把你吹走。」
「那麼說,你並不是在報復我頂撞你?」嘯嵐驚訝地問,她一直以為他是在報復她。
霍海潮正色道:「當然不是。不過讓你吃點苦頭,也是為了讓你學規矩。在大海上,不守規矩是難以生存的。」
「你是個好人。」他的溫言細語使得他的相貌不再顯得冷漠凶悍,而且想起他訂的船現上有禁止搶劫殺人,嘯嵐由衷地稱讚他。
「我本來就不壞。」霍海潮臉上的笑容擴大了。
嘯嵐笑著要求。「那你以後都像這樣跟我說話,好不好?」
「怎麼說話?」霍海潮收住笑,瞪眼問她。
「別瞪眼。」嘯嵐舉手在他眼前揮揮。「就像剛才那樣輕柔地說話。」
「你發什麼神經?」經她一提,霍海潮意識到自己今天對這個極難馴服的阿嵐是有點反常,不由心裡微震,撥開她的手說:「吃你的吧,別多話!」
嘯嵐果真不再多說,反正她已經發現了他的優點,那是她喜歡的!
「這是什麼?」等吃得差不多時,嘯嵐問:「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海鮮。」
「我知道是海鮮,我是問這菜叫什麼名字?」
「名字?」霍海潮隨口道:「『你情我願』。」
「啊?」嘯嵐驚訝地看著他,嘴巴忘了動。
霍海潮很不自然地瞪她一眼。「啊什麼?是你問我這菜叫什麼,我告訴你,你幹嘛那麼吃驚?」
嘯嵐笑道:「原來這菜名叫『你情我願』呀?因為從來沒聽說過,所以有點驚訝嘛。其實這名字挺好的,想不到海盜也吃這麼雅的菜。」
霍海潮伸手在她頭上敲了一下。「小子,又出言不遜,記住規矩!」
對他的碰觸,嘯嵐不再抗拒,也沒有反感,只是說:「我說的本來就是實話,要不你別干海盜,那我就再也不這樣說你。」
這話讓霍海潮心情沉重,他歎口氣,低沉地說:「有誰想做海盜?」
他沉重的話語落在嘯嵐心頭,彷彿鐵錨拋下海,激盪起巨大波浪。
「若不想,為什麼你要做?」他的神情讓嘯嵐心生同情,衝口就問。
「你太年輕,又怎會明白命運是怎麼回事?」
「那你跟我說說吧,不說,我自然不明白。」嘯嵐想更瞭解他,認識他。
可是霍海潮並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站起身走向大床,動作迅速地脫下了衣服。「有什麼好說的,太晚了,你快吃吧!」
專注於他言語間不經意流露出的痛苦,秦嘯嵐沒有意識到他已經脫光了衣服。
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猛然看到他赤裸的身體,她頓時面紅耳赤,心跳激狂,卻也沒有阻止或迴避他,反而瞪大眼睛注視著眼前精瘦健美的軀體。
「看什麼看?還不趕快吃完睡覺去!」套上另一條褲子的霍海潮感覺到室內突然出現的異常氣流,立刻申斥滿臉漲紅盯著他看的嘯嵐。
這一吼讓秦嘯嵐回過了柿,她不知所云地支吾了一聲,低下頭匆忙地吃著。
可嘴裡的美味不再吸引地,她眼前一直出現那具震撼人心、充滿力量和美感的男性軀體。
十九年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異性赤裸的身子,她的心不再平靜。而今晚他這樣和氣地跟她說話,也讓她對他有了新的感覺。
他做海盜一定有難言的苦衷,他絕對是個好人!
入睡前,這個念頭反看出現在她腦海裡。她忘記了幾天前對自己做的「與他保持距離」的警告,放任感情的天平向他傾斜,想著他溫柔的笑容,她沉入了夢鄉。
整個夜裡,纏繞在她夢中的都是黝黑的肌膚、隆起的肌肉,勻稱的四肢……
第二天因為夜裡睡得不好,加上清晨時霍海潮不再像前幾天那樣將她從睡夢中拎起床,所以嘯嵐醒來時已快中午了。
她趕去洗甲板,可甲板早已被沖洗乾淨,船工告訴她那不是她的工作了。
原來霍海潮昨晚說的是真的,她以後不用再做這些粗活。
沒事做,她就去吃午飯,可一看又是她厭惡的角螺肉,她跑進了廚灶間。
這幾天擦洗地板,她跟廚子們都混熟了,於是她對廚子說想吃「你情我願」。
「什麼『你請我願』?」廚子見是他,自然不會怠慢,可卻不懂她在說什麼。
「就是昨晚吃的,很香脆的那個海鮮。」嘯嵐努力的形容著。
「他是說昨晚老大煎的炒角螺。」旁邊一個雜工提醒廚子。
「不!不是角螺,我不要吃那個!」嘯嵐立刻否認,但廚子已經明白了。
「昨晚老大在這裡做的就是那個。老大已經教過我,我會做,你等著,馬上就好。」廚子立刻動手。
「老大做的?」嘯嵐好奇地問:「你說昨晚老大在這裡做菜?」
「沒錯,是老大親自做的,還說要弄可口了你才吃得下。」廚子得意地說:「瞧,我可都記住了,先把浸透水除過腥的角螺肉用適量薯粉拌和,在薯粉漿裡摻上干蔥末蠔仔,上鍋烙熟……噢,聞到香味了嗎?」
「嗯,是的,就是它!」當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嘯嵐不再懷疑。
想到霍海潮為了讓她吃得下而親自下廚做菜,她被感動了。
原來他並不像傳言中的那樣冷酷無情!懷著一半欣喜,一半感激的複雜心情,嘯嵐吃飽後,就跑去找霍海潮,她得當面謝謝他。
第五章
秦嘯嵐在船上遍尋不著霍海潮,就連他最常去的瞭望塔也不見人影。
「你在找老大嗎?」就在她失望時,身後有人問道。
嘯嵐回頭一看,她笑了。「是,長庚叔,你有看見他嗎?」
長庚也笑了。「這才對嘛,隨從就是得時時跟隨著主人才是,哪能對主人橫眉豎眼的?」說完再指指下方。「喏,那不是老大嗎?」
嘯嵐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看到很多人在檣桅處拉繩子,幾個人爬在桅桿上。
「爬得最高的那個,看見了嗎?」見她找不到,長庚指點她。
這下她看到了,爬在中桅最高處的那人,不正是她要尋找的霍海潮嗎?
「他幹嘛爬那麼高?」她驚訝地問。
「換繩。」
「換繩也要他做嗎?」秦嘯嵐知道換繩是船上最重要的工作,船上的繩索都是用來提起船桁和升降、固定船帆用的,在帶鹽的海風海水侵蝕下,繩索腐蝕很快,得經常更新,否則遇到緊急情況時會釀成大媧。
可她困惑的是,海狼號上有這麼多船工,難道連換繩這種事也要船老大親自做嗎?
「那是他的規矩。」長庚笑著對她說:「看到下面那些人嗎?他們都是很不錯的拉爬手,繩子是他們換的,但老大習慣親自檢查。他對船上的任何一個地方都瞭如指掌,曉得船上每張帆、每條繩子的編號和作用。」
聽完長庚的話,嘯嵐明白了。
「我去找他。」她轉身跑下舷梯,往檣桅跑去。
不過沒等她跑到,霍海潮已經從桅桿上下來了。
「喂,你今天沒有叫醒我。」一看到他,囑嵐就沒頭沒腦地說。
旁邊的幾個拉爬手聽到她不敬的稱呼,都吃驚地看著她。
霍海潮表情依舊,他看了她一眼,簡單地問:「讓你多睡一下不好嗎?」
因為幹活,此刻他上身只穿著一件無袖小褂,露出胳膊上糾結的肌肉,讓嘯嵐想起了昨晚看到他的裸體,不由面孔發熱。
「我到處找你。」她趕緊轉開視線,搖搖頭,力圖將腦子裡不潔的思緒驅散。
「找我幹嘛?」霍海潮抓過帆布上的衣服穿上,走向船舷。
「我……我……」跟隨在他身後的嘯嵐一時忘了要說什麼,只是看著他的窄臀削腰,漫納悶著如此精瘦的人,怎麼會有那樣壯碩的肌肉?
「說吧,找我有什麼事?」霍海潮停住腳跟轉向她,讓她趕緊收回了目光。
「呃——對,我想問你,你明知我不喜歡吃角螺肉,為何昨晚還讓我吃?」
霍海潮眼光一閃,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昨晚你不是吃得很高興嗎?」
嘯嵐仰望著他,發現他的眼睛越來越不像死魚眼了,而且今天他的聲音聽來也不再那麼生硬。
「可是你沒有說那是角螺肉。」嘯嵐語氣裡有責怪,但心裡並沒有任何受騙後的憤怒和委屈。
為什麼會這樣?她在心裡問自己,並立即給了自己答案:那是因為那東西改了做法後很好吃的緣故。是的,一定就是這個原因,所以她並不生氣。
霍海潮面色一整。「沒錯,我故意不告訴你就是為了讓你不存偏見地吃。那是很有營養的東西,吃了對身體只有好處,為什麼桃三揀四?你不是也說好吃嗎?」
「是,是好吃。」嘯嵐承認。「所以剛才我又讓廚子做給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