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的……真的不會再理我了嗎?」她哽咽地道:「我知道我學得很慢,可是我會努力,我不會再任性了……」
她的脆弱擊潰了他的心防,他用力的將她鎖在臂彎中,不再讓她單薄的身軀發抖。
「我只是說氣話,我沒有不理你。」他歎息地說。
「真的?你沒有騙我?」她紅了眼眶,「我好害怕看見你離去的背影,你知道嗎?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再回頭了。」
「對不起。」他在她耳邊鄭重地道歉。
雁倫立刻淚盈於睫。
懷少沒有辦法阻止她的淚,捧起她的小臉,他吻去了她每一顆滑落的淚珠,然後蜿蜒而下,尋著了她濕潤的唇瓣,以吻封緘……
****
下班時間的交通是寸步難行的,尤其是當她穿著高跟鞋時,連走路都成了一種考驗。雖說她已花了許多時間學會了如何穿高跟鞋,但是終究還是難以適應,腳尖微微地不適著。
當雁倫從公司的大門走出來,習慣性的要到對面的公車站牌等候公車時,路旁一輛銀灰色的高級轎車響起了一聲短促的喇叭聲。
雁倫循聲望去,看見歐懷少正按下車窗,對她微微一笑。
「懷少?」她不可置信地喊著。
他特意來接她,這還是第一次。
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以後,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就有些微妙的改變,微小,但卻徹底。
「上來。」他打開了前座車門·
雁倫依言上了車。「你要上哪去?」
「『我們』去吃晚餐。」他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對她說,
「真的?今天不上課嗎?」這一陣子的訓練讓她幾乎吃不消,站姿、坐姿學完了之後,懷少甚至還要她學說話。
她說話的聲音很小,一緊張就容易結巴,面對許多人的時候情況就更慘了,所以為了訓練她,懷少要她站在路口分發「凱撒」的傳單,對每一個拿傳單的人介紹凱撒。她從頻吃螺絲到流暢通順,一共花掉將近兩個星期的時間,那種訓練讓她直到現在想起來都還會冒冷汗。
他神秘一笑,讓雁倫的心頭猛跳了下。「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他的笑容真個有超級牛郎的架勢,任誰都會被他笑起來的模樣給迷住。
「你想吃什麼?」
她很認真地想了想。「我們去吃火車壽司好不好?我在電視上有看過,日本人會把一小碟、一小碟的壽司放在可移動的小火車上,看起來好好玩哦!」
「我不喜歡芥末的味道,也不喜歡吃生的東西。」
「這樣啊……」雁倫只好又重新提議,「那……吃麻辣火鍋好不好?雖然現在是夏天,可是火鍋店的冷氣很強,一定會吃得很過癮的!」
「我不喜歡吃辣。」
「哦……」雁倫這次可不敢再貿貿然提議了。「那……我只要吃擔仔面就好,你不會不吃擔仔面吧?」
「我今天想吃法國菜。」
「那你早說嘛!」害她在那裡提議了一堆,結果他都已經打算好了。
懷少低笑一聲,因為她嘀嘀咕咕的抱怨而覺得有趣。
轎車在一家知名的法國餐廳前停下來。
「到了,下車吧。」
打開車門,將鑰匙丟給泊車小弟。
車子的另一邊,一名服務生為雁倫打開車門,有禮地扶她下車。
有生以來,雁倫還不曾接受到此等禮遇,用膝蓋想也知道,這頓飯必然是所費不貲了。
「只是吃頓飯,有必要到這麼高級的餐廳來嗎?」雁倫開始心疼自己的荷包了,天啊!今天才剛發薪水耶!
懷少安撫地笑了笑,「只是帶你來見習一下。」
「見習?」她不解地眨了眨秋水般霧濛濛的烏眸。
他是在講中文嗎?為什麼她完全聽不懂?
他伸手摟住她的纖腰,與她一齊進入餐廳。
「不要想得太複雜,雁倫。」他對她微微三天。
這家法國餐廳不但寬敞,而且相當精敏典雅,並且蒂著些許巴黎的異國浪漫情調。
桌布是手工制的緹花布,餐具是純銀打造,就連水杯都是水晶製品,侍者送上兩本精緻的燙金Menu,一打開Menu,裡面的每一道菜昂貴得令人咋舌,一個套餐下來差不多要花掉她三分之一的薪水。
她忙不迭地闔上菜單,面對懷少詢問的眼神,她尷尬地笑了笑。
「其實……我並不是很餓。」
精明如懷少,他當然知道她的顧慮。「我請客,別客氣。」
聞言,她不禁露出有些受傷的表情。「我……我不是沒錢,並不需要你請。」
懷少不禁失笑。他怎麼能忘了她是一個多麼愛逞強的小女人?
「不是的,這家餐廳的老闆是我的好朋友,因為他打賭輸給了我,所以我可以免費敲詐他一頓。」
「真的?」
「是真的。」為了能讓她安心吃一頓飯,他甚至連謊話都搬出來了。
雁倫這才笑咪咪地打開菜單,點了幾道她特別想吃的菜。但是她並不貪心,在明知道可以免費用餐的前提下,她只是點了三道中低價位的菜餚。
「你不點奶油局法國田螺嗎?」雖然這道菜價格最高,但卻是這家餐廳的招牌。
她笑著搖搖頭。「我不喜歡吃蝸牛,又何必浪費呢?」
把高級的田螺比喻成「蝸牛」,她的厭惡由此可見一斑。
他們始終小心翼翼地避開敏感話題,雖然表面上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但那不過是刻意粉飾的太平。
點完餐後,雁倫好奇地打量起四周,除了美輪美奐的裝潢之外,就是來來往往的客人。
「為什麼來這兒吃飯的人,都打扮得像是要走星光大道一樣?」她一身簡單的洋裝,大概是餐廳裡打扮得最寒傖的女客人了。
「這裡是所謂『上流社會』的聚會場所。」
事實上,這個餐廳根本是會員制的。
雁倫嚇了一跌。「那我們為什麼要刻意到這裡來吃飯?」
懷少一笑,不答反問:「還記不記得你接受我『改造』的目的是什麼?」
「記得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因為我要交一個比趙明桓條件更優秀的男朋友給他看,讓他知道我並不是沒人要的。」
「兩個禮拜後,我希望你去參加一場宴會,與會的人士是來自各界的青年才俊,每一個人都身價非凡。」他凝視著她茫然的眼神,道:「那時,就是驗收成果的時候了。」
刀叉從她手上滑落到桌面上。
「雁倫?」
「對不起……我沒事。」她顫抖地拾起刀叉,一張小臉早已失去了血色。
原來……她終究還是自作多情了。原以為經過了那一天,他們兩人之間會有所不同,但是她錯了!那個吻……被她視若珍寶的吻對他而言只是安慰,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是……
他並沒有喜歡上她。
「雁倫?」他再喚道。
雁倫故作歡快地道:「你說的那個宴會一定要有邀請函吧?一介平民百姓的我怎麼可能會有那種東西?沒有邀請函我怎麼可能混得進去呢?」
「那種場合是可以帶女伴的,你得自己想辦法進去。」他啜了一口侍者送上來的餐前酒,道:「而今天只是給你一個見習的機會,好讓你心裡先有個底。」
看著懷少彷彿是聊著天氣般雲淡風輕,但雁倫的心情卻越來越沉重。
原來他早都盤算好了,所以才特地來接她一起吃飯……
「能受邀參加這個宴會者都是出色的人物,你應該要好好把握機會。」
她不就是想要這樣的男朋友嗎?努力了這麼久,為的不就是這個嗎?但是……當她已經心有所屬之後,再出色的對象對她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
「你該學的,我都已經教你了,剩下的就要看你學到了多少,如何去運用。」懷少一字一字地強調:「記住,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輕言放棄,明白嗎?」
雁倫咬住下唇,毫無來由地覺得沉重。
「我……我已經不想要一個比趙明桓更優秀的男朋友了,因為……因為……」我喜歡你!
她囁嚅了老半天,懷少只能勉強聽見斷斷續續的音浪,完全拼湊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懷少揚眉。「你剛剛說什麼?」
好不容易凝聚起向他告白的勇氣,卻像朝露一樣立刻就被蒸發掉了,她沒有勇氣再說一次。雁倫忙搖搖頭,「沒什麼。」
就算她向他告白,成功的機率應該也很低吧?
懷少閱人無數,什麼樣的女人都見過了,又怎麼可能會喜歡上沒有任何優點的她呢?
這麼一想,雁倫頓時有些沮喪,便不再說話,默默地用餐。
餐廳的一隅響起了悠揚的小提琴樂聲,循聲望去,原來是一名外籍小提琴手正在現場演奏,不多時,一名鋼琴師也加入伴奏。
很快的便有人在小小的舞池中翩然起舞,像極了雁倫在電影中才能看見的景況,彷彿是一場華麗的晚宴。
這就是所謂「上流社會」的交際嗎?
懷少要她參加的宴會就是類似這樣的吧!沒見過這等陣仗的她,恐怕只有站在一旁當壁花的份吧?不,說不定她甚至連宴會廳都進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