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毫無反應的連曲陌,靳問疆輕歎。懲戒了所有的人有什麼用?讓周從雄那夥人進了監獄、判了刑又能怎樣?他最愛的女子仍安安靜靜躺在病床上,毫無知覺,不能回應他、不能睜開她的眼睛告訴他她沒事了,只不過睡了一覺而已。
「曲陌……」他不敢想像如果連曲陌永遠沉睡,當她的睡美人,那他怎麼辦?
為什麼上蒼對他這麼不公平?小時候在他最需要父母的時候奪去他的至親,還遭遇連近逐的背叛。
而今當他放下了仇恨,準備重新開始之際,卻讓他的至愛陷入無邊的黑暗中,而他無能為力,只能這樣看著她在沉睡中度過一天又一天,卻不見那雙明眸睜開讓他安心。
他一直知道怨天怨地都沒用,可是忍不住抱怨老天的不公平待遇,不該是這樣的結局,大大超過他能夠承受的範圍;即使想過他們不會在一起,她也應該是快樂自在的、她應該是自由飛揚的,不該這樣!
輕微開門的聲音喚回靳問疆的思緒,進來的是連近逐。
看著床上依舊沉眠的女兒,他一臉擔心的走向靳問疆,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曲陌今天好點嗎?」好點也只不過是個安慰的說辭,看她那個樣子像是回到兩年前那個躺在床上死氣沉沉的連曲陌。
靳問疆搖搖頭,「沒有。對了,那年她是怎麼醒來的?」他問的是兩年前連曲陌昏迷一年之久的事,他想知道有沒有什麼契機使她甦醒。
連近逐閉上眼仔細回想,緩緩說道:「當年她跳車時撞到頭,有嚴重的腦震盪,醫生說是腦神經受損才會昏睡。住院兩個月毫無起色,醫生透過檢查瞭解到腦神經在手術後的一段休養,已經無大礙。可為何仍然昏睡,也許是她潛意識裡給自己下的指令,是一種心理上的自我保護或者足自我安慰,使自己不願醒過來,所以要讓她甦醒,藥物治療並沒有用。
「後來有個醫生建議用強制催眠的方法進入她的睡夢中,透過電波干擾喚醒她。可是請來的那個心理醫生說無法進入她的夢境,好像程式設定了保護密碼似的,她的世界外人無法進入,除非同她一起催眠的人是她的夢中人。最後我把她接回家,請專人照顧,希望熟悉的環境氛圍有利於她的甦醒。她就這樣一直昏睡了十個多月,說真的,我以為她一輩子都會這樣,我真的放棄她會甦醒的希望了。
「後來,有一天看護打電話給我說她醒了,很突然的,她就張開了眼睛,像是睡飽了就醒了。曲陌醒來後,只記得她跳車前的記憶,並不知道自己昏睡一年。然後去醫院做全面檢查,醫生也不能解釋是怎麼回事,還好醒來後一切都很正常,可是這一次比上次嚴重多了。」
她受的傷很嚴重,若不是那兩個保鏢及時趕到,送她到醫院急救,他可能會永遠失去這個女兒。
「我不是一個好父親,時常害她受傷,我忽略她太多了。」他的「敵人」多,而受連累的都是連曲陌。
連近逐之所以和周從雄結怨,主要是因為周從雄利用縱連國際旗下的海外模特兒經紀公司,私下進行國際桃色交易,以培養明星為目的,把國內許多懷有明星夢的少女騙至國外,仲介給當地的夜總會、酒店或賭場等地方當小姐,以牟取暴利。
連近逐苦無證據告他,但為了縱連國際,曾私底下警告過他多次,並一直破壞他的生意,尤其是近期的幾宗大買賣。以致周從雄懷恨在心,但又不想表面上與連近逐撕破臉,所以利用靳問疆入主縱連國際的機會和他們之間的陳年舊怨,把幾年來的假帳、詐欺等多項罪名扣在連近逐頭上,讓他當代罪羔羊;因為周從雄不但是縱連國際的副主席,同時也是縱連國際的第二大股東,他在縱連內部的追隨者很多,這次被抓的幾個都與那些非法交易有關。
周從雄為了鬥垮連近逐,不斷地擴大自己的內部勢力;在外,政治黑金、賄賂等手段無所不用。靳問疆的加入無疑是壞了他整盤的棋局,更別說他介入到連近逐的案子當中。
周從雄以連曲陌為威脅,想逼靳問疆就範;只是他少算了連曲陌的膽大不怕死。周從雄最後以綁架、故意傷害罪、國際詐騙、政治獻金及人口販賣等多項罪名判刑,其他人也一一判了罪,而連近逐因純屬誣告被無罪釋放。
「不,是我沒保護好。」靳問疆很自責。他明知道周從雄會有所反撲,卻沒有親自在她身旁保護,害她被綁架。
連近逐不再說什麼,看著滿臉懊惱自悔的靳問疆忍不住歎氣。
「你剛才說利用催眠可以進入她的夢?」
靳問疆想起那年她就是出現在他的夢中,並且長達一年之久,久到夠讓他們相識相知相戀。對了,他記得他最後一次夢到她時,他問了她一句話——
「你一直都在夢裡,那我如何在現實中找到你呢?。」
「對喔,我們這樣談情說愛可不能結婚,那我醒來等你,記住,我是曲兒。」
從那一天起,他就不再夢到她,而他不停地在現實中尋找一個叫曲兒的夢中人。
因一次機緣巧合,在調查連近逐的資料上看見他女兒的照片;然後他找到她,可只有他記住了夢,而她忘了一切。
如果後來調查資料沒錯的話,連曲陌醒來的那一天,就是在夢中她說要醒來的第二天。
「理論上是,但我也不敢保證。」連近逐嚴肅地答道。這關係到連曲陌的身體健康,因為催眠不僅對被催眠者有影響,對沉睡的人也有影響。
「我想試試,你幫我找那個醫生過來。」靳問疆不想讓她一直睡下去,只要有一絲的機會他都不放棄。如果她真的陷入夢裡,而他又不能以正常的睡眠夢到她,那麼催眠是最好的方法。
同時,他也害怕連曲陌睡了太久,會忘了睡前的事;就像那年的夢一樣,他不想再讓她忘了他第二次。
「你考慮清楚了?」
「是的。」
「好。」連近逐點頭離開。因為女兒有他,他放心了。
「曲陌,如果你真的在夢中不肯醒來,我可不饒你。」靳問疆吻著她的手,繼續道:「你可知道去年我找到夢中的曲兒,卻發現她是我仇人的女兒,我有多麼害怕接近你?我是多麼恨你居然開了我這樣一個玩笑!可是無論我怎麼掙扎、怎麼抗拒,卻怎麼也忘不了你說要醒來等我的話。
「我怕你找不到我,所以我來到你面前,可你又開我一個玩笑,你什麼都不記得,只有我傻得把夢當真。但我還是相信我會美夢成真,因為我是多麼地愛你、多麼地渴望你,所以曲陌你給我聽清楚了,如果你一直不醒,我會恨你,至死方休!因為我愛你,你必須醒來,聽到了沒?你必須把我的曲兒還給我!」
靳問疆沉聲低吼,若她真的不醒,他會恨她的!
曲陌,別讓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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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夢中的曲兒……」
連曲陌一直往發聲的方向跑,卻是找不到人。她依然困在白霧中,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的聲音在指引著她。
可誰是曲兒?是她嗎?
「我是多麼地恨你……」
誰?誰在說恨她?為什麼這個聲音越來越耳熟?為什麼聽到他這麼說,她的心像被抓住那般絞痛?
「只有我傻得把夢當真了……」
把夢當真了……連曲陌愣愣地站在原地,聽著四周重複著斷斷續續的聲音。
「我是多麼地愛你……曲陌……」
這個聲音是靳問疆的!
「我會恨你,至死方休……」
不要、不要,不要恨她!她不是故意的,她要醒來!可是她找不到出口,找不到回去的路,也沒有人拉她一把,她不知道該怎樣醒來。
「你必須把我的曲兒還給我……」
她欠誰的曲兒?誰來告訴她到底是誰說著讓她迷惑困擾的話,是問疆嗎?
問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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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先生,利用催眠進入一個人的夢境,並不是百分之百能成功。」何無居醫生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若有所思,「上一次我是對自己催眠,可能我和連小姐並無瓜葛,進不了她的夢,也無法在電腦上得到反應。因此我必須聲明,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喚醒一個人的夢,除非他也是夢中人。」
「你有成功的個案嗎?」這是靳問疆唯一想知道的。
「我接過十七個病例,成功的只有四個。」何無居並不自誇,畢竟這種方法在科學上站不住腳,成功的病例靠的是病人與催眠者之間的心靈感應和交流,所以純屬一種科學無法解釋的心理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