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若娜伏在長桌上睡著了,手邊是進行到一半的禮服,銀白的華麗輝映著她的白皙臉龐,純粹的潔淨。
興許是夢見了甜美,她的疲憊有著欣慰的笑容。
靜謐之際,急切的腳步聲闖了進來,長驅直入的停在她和長桌面前。
略顯蒼白的臉望著修若娜的睡容,不假思索的就伸出放肆的手戳了戳她的臉蛋,可累極了的修若娜一陣嚶嚀後,別過臉又想要沉沉睡去。
手的主人心急如焚,可沒想要這麼放過她,索性一把掐住她的粉嫩臉頰,「起來,你別睡了,文棠哥哥要走了,你快起來!」萊麗激動的說。
不知道是被掐痛了,還是被萊麗的話語給吵醒,修若娜勉強抬起頭,「萊麗,乖,別吵,我好困……」
可惡,怎麼還不醒?
一隻手不夠用,萊麗伸出兩隻手同時擰住她的臉,不忘附在她的耳邊大聲嚷嚷,「快起來,快起來,文棠哥哥要走了——」
「啥?你說什麼?」修若娜猛然正坐起身,瞠瞪雙眼一臉吃驚。
狠狠的推搡著她的肩膀,「是真的,文棠哥哥要走了——」萊麗急得快哭了,束手無策的她不知如何是好,當下就想到修若娜。
好歹她是大人,總會有辦法的!
「宿文棠?好端端的,他為什麼要走?萊麗,你說清楚一點。」
「我剛剛偷聽到媽媽跟爸爸在電話裡說的,媽媽說今天的董事會要讓文棠哥哥知道厲害,以後文棠哥哥就不再是執行長了,她還說,文棠哥哥想要安排你進公司去,可媽媽不會允許的,文棠哥哥要走,他要走了……嗚嗚,我不要文棠哥哥離開,我不要!你把他留下來好不好?你幫我啦!」因為難過,說到後來她自己都顛三倒四的一片紊亂,最後,她索性大哭起來宣洩不安。
「誰說我要進入Sergio W?胡說,我才沒有——」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端端的,為什麼他要走?
「萊麗……」她想要細問萊麗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可她已經哭得口齒不清,叫修若娜不免也著急了起來。
「我不跟你搶哥哥了,你把他留下來好不好?」她拉住修若娜的手真摯的懇請她幫忙。
從小,這家裡就只有文棠哥哥對她最有耐心,不管做什麼,只要她請求,文棠哥哥都會幫她,她是真的很喜歡文棠哥哥的,她不想要他離開,她想要永遠都看見他……
修若娜看看手錶,接近晌午了,「文棠哥哥不是去上班了嗎?」
「你別問了啦,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快幫我把文棠哥哥留下來,要不然我要咬你了喔!」萊麗齜牙咧嘴的威脅著。
摸不著頭緒,修若娜不懂他為何要走,更不懂是誰說她要進入Sergio W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不過才睡了一覺,怎麼事情都變了?
修若娜擱下手邊的縫製工作,急急忙忙的推開雜物間的門,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沒多久,她驟然停下對萊麗說:「文棠哥哥人呢?他有回來嗎?」
萊麗哭哭啼啼的猛搖頭,也不知道她是不清楚還是在回答說沒有。
急著釐清情況的修若娜抓抓頭髮,馬不停蹄的跑了出去,在花園前的草皮上該死的巧遇了翁倩蘭。
「唷,你急著要去哪裡?」得意之情寫滿了那張半老的臉。
「你做了什麼?你到底對文棠做了什麼?」她忍不住質問起翁倩蘭。
「我什麼也沒對他做,我只是要他交出不屬於他的束西,僅此而已。」
「你為什麼要逼他離開Sergio W?難道這些年他在Sergio W的努力,你都沒有看見嗎?」
「不是我逼走他,是他自己想走。」
「你胡說,Sergio W是他的全部,他努力呵護的事業,如果不是你用詭計逼他離開,好端端的文棠為什麼要走?」
「為了你,為了讓你這丫頭進入Sergio W的設計團隊,他自己甘心把執行長的位置拱手相讓,所以,逼他離開的是你。」
「胡說,你胡說八道。」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問宿文棠就知道,快去瞧瞧,說不準他已經在打包東西滾出Sergio W了。」
「你真的很可惡,真的很可惡……」
修若娜鄙夷的對翁倩蘭說出心裡最強烈的感覺之後,一刻都沒有停留的就往Sergio W集團大樓奔去。
她要見到他,要親口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這麼輕易的低頭,她才不要進入Sergio W的設計團隊,她不希望他用這樣的方式來交換。
第十章
修若娜不顧阻撓的闖入了宿文棠位在Sergio W集團的辦公室,然而氣派的辦公室裡僅剩一名秘書在整理東西,至於他……
「他去哪裡了?是在開會?還是在這裡的任何一地方?你快告訴我——」她激動的問著秘書。
「執行長他……他剛剛離開了。」
「去哪?」
「沒說,他一個人走了。」
修若娜轉身就走,絲毫不理睬秘書的驚訝。
她要他收回這種愚蠢的決定,該走的人是她,為什麼宿文棠要這樣?
離開Sergio W,她漫無目的的在威尼斯的街道上胡亂的奔跑,聖馬可廣場、哈利酒吧、教堂、一落落的斑白房屋,她上氣不接下氣的跑著,只為了能找到宿文棠的身影。
修若娜感覺自己的心臟就要停止,多害怕這輩子再也看不見他,儘管很累,她還是不敢休息的跑著。
腦海裡,她和宿文棠一同發生過的點點滴滴都在這瞬間逐一浮現,第一次的相遇,第二次因為絲巾的巧遇機緣,第三次……他的吻、他的說話、他的不羈,還有他的溫柔,如今回想都歷歷在目。
「你到底在哪裡?傻瓜,你這個傻瓜……」她不安的喃喃自語。
驀然,她在距離碼頭不遠的地方頹然的跪倒在地,雙手撐抵著地板不斷的喘息,她以為自已就要昏厥死去,在暈眩之際,依稀看見碼頭上一抹身影,眺望著水面背影滿是孤單。
「文棠,宿文棠——」她使盡所有力氣的大喊。
那抹身影乍然轉過身來,有些意外的看著狼狽的她。
當下,他快步的走來,一把拉起她。
「我……我終於找到你了。」她氣喘吁吁唇色發白,可她笑了,笑得欣慰。
「你在幹什麼?為什麼搞成這樣?」口氣儘是責難。
「當然是找你啊……我在找你。」
他扶住她纖瘦的身子,「找我?」掏出手帕,擦去她額上的汗。
她一邊喘氣一邊凝望著宿文棠,「你為什麼要走?難道你不知道,沒有宿文棠的Sergio W就不再是Sergio W!」
他沒有回答,只是扯扯嘴角。
「為什麼不說話?」她埋怨的瞪著他。
宿文棠把手帕塞進她手裡,「把汗擦一擦,別著涼了。」
「你聽見我的問題沒有?」
「沒聾。」
「那你說話啊,說這一切都是誤會,你不會走的,你跟我說呀!」她拉扯著宿文棠的手,想要緊緊的留住他。
「要不要搭船?」
「啥?」她愣了。
「搭船。」不等她回應,宿文棠已經牽起她的手走上停靠的貢多拉船。
「宿文棠,我是很認真的,你知不知道?」
他的態度讓修若娜覺得光火,她是那麼的掛心擔憂,可他……反倒像是沒事人似的。
「我也是認真的,你不可以離開,一定要進入Sergio W,千萬不要忘記你當初踏入服裝界的夢想。」
「這是兩碼子事!」
「不,現在它們是同一件事,答應我。」他板起嚴肅的臉孔,雙手緊緊的握住修若娜。
「不要離開,Sergio W不能沒有你,我也……不能。」她抱住宿文棠,低低切切的哭了。
為什麼在她習慣了他的存在之後,他卻要這樣自私的走?沒有他,Sergio W就不再是Sergio W。
「要不要嫁給我?」
「啥?」她又愣了。
眼一前的男人為什麼總愛在奇怪的時候對她求婚?修若娜紊亂得無法思考。
「如果我嫁給你,你是不是就會願意留下來?如果是這樣,我嫁、我嫁……」她急切的說。
宿文棠笑了,他沒有說話,只是把她摟在懷裡。
起風了,威尼斯的天空顯得陰霾,零落的小雨裡,宿文棠擁著修若娜默默的坐在貢多拉船上。
從遠遠的那端,凝眸端詳歎息橋,此時此刻,一幅又一幅曾經發生的畫面似乎正向他們兩人撲去。
側耳聆聽,歎息聲亦好似斷斷續續、淒淒楚楚的作響不絕,在通過歎息橋下的瞬間,巴西尼加鐘樓的鐘聲響起,宿文棠側過臉去吻上了她。
彷彿是在一場似曾相識的夢境,修若娜看見自己搭乘著小船徜徉在威尼斯水道之中,船身悠然通過了歎息橋,遠方響起鐘聲,有一抹溫柔的吻陡然落在她的唇瓣上,深深的打動了她柔軟的心,當初看不清楚吻她的那張臉,如今那張臉卻是如此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