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靜訝異地看著他、不敢實信自己居然輕易就得到了這份工作。
「你一路走進來,應該可以知道我們家的庭院有多大。我只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別把不該拔的花草全給弄死了!」左浩然說。
「我現在就去工作。」賀靜認真地點著頭,眉眼之間瞬間發亮了。
「等一下,我忘了跟你談薪水。」左浩然大聲喊住要離去的賀靜。
「我不要薪水,我只要求膳宿。」站在門邊的賀靜徐緩地說出自己的要求。
「隨便你。」他反正沒興趣過問別人的隱私。「我讓趙媽帶你去住竹林裡的小屋吧。原本是我冬天寫字的地方。你不介意住在竹林邊吧?」
「不介意。」賀靜的臉上寫滿了雀躍之情。多好的福利啊!
「那就趕快去找趙媽吧!順便叫趙媽送些吃的過來,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左浩然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一臉的痛苦。
「餓?」賀靜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僱主,總覺得這人該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是啊!我想吃炸雞,喝可樂。再不然來塊被薩應該也不錯。
賀靜聞言笑了。終於證實這個長辮子男人是個不折不扣的現代人!
☆☆
深夜時分,被肚子裡的饞蟲叫醒的左浩然,起身至外覓食。
「你們……」
猛地,一陣模糊的說話聲,引起了左浩然的注意。他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書中的鬼魁當真決定要現身了嗎?他還以為現在的鬼魁早已不時興住在竹林之間了,他們可能比較喜歡住在飯店裡。
好奇心濃重的左浩然慢慢地走近話音的來源,然後——
大失所望地垂下了肩。
聊齋中的女鬼,沒有一個會留著那麼短頭髮,而且還一屁股地坐在泥濘之中對著花發呆。
「你在幹麼?」 左浩然以奇怪的目光看者賀靜。月光之中,這孩子清雅的臉上別有一種冷然之美。
賀靜一驚,回頭見到他時,全身寒毛早已直立。
該有人告訴左浩然——別在半夜穿著一身白衣及披著一頭長髮嚇人!
「我在看花。」賀靜說道。
「在半夜兩點半看花?」左浩然一副看到怪物的表情。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個孩子第一天就有怪異之舉難保不會在混熟了之後,把左家的家當洗劫一空。
「我只在於本上看過曇花,所以想趁夜裡看清楚它生長的樣子,也許可以看到它開花也說不定。」賀靜指著這幾盆被種植在竹林邊緣的白色花朵說道。
「你真的很喜歡這些花花草草嘛!」左浩然把長髮撥多肩後。瞄了花一眼。
「嗯。」賀靜點點頭,沒有再接話。
「咕嚕!」
賀靜左右張望著,觀察著是否有其它新品種的花卉要開放。
「咕嚕!」又是一聲。
左浩然看著賀靜小心偵測的表情,爽朗地大笑了起來。
「不用找了,那是我肚子餓的聲音。」
「肚子餓?」賀靜奇怪地看著手上的表。趙媽不是十一點才送過消夜給他嗎?
「我很容易肚子餓,尤其一工作起來,食物消耗的特別快!一天吃六頓賴正常的。你有沒有帶什麼東西出來吃?」他充滿期待地問道。
『沒句……你的工作是什麼?」賀靜唐突地問。穿著中式長抱在家中寫書法的人在台灣想來並不多見,他該不會是什麼文學大師吧!
「我教書法。寫書法。」左浩然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樣。
「就這樣?你的家人不反對嗎?」那聽起來似乎過分輕鬆。
「我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他們幹麼反對,何況我還頗有文名哩!」左浩然撫著肚子有氣無力地說道;「對了,房間裡還缺什麼就跟趙媽說吧。小屋子裡有個小梳理台,你可以自行使用。
「我知道,趙媽都已經整頓好了。」
「你腳邊放的另一杯東西是什麼?」看到所有食物都很樂意嘗試的左浩然精神一來,大聲地問道。
」是我自己弄的檸檬綠茶。」
「我可以喝一口嗎?」在月色之下,那杯飄著冰塊的茶水看起來很是吸引人。
「可以。」賀靜把透明水杯拿到他手裡。
左浩然仰頭喝一小口,又小心翼翼地灌了一大口,然後雙眼大睜地指著賀靜的臉叫嚷道:
「你你你——」
「怎麼了了?」味道很可怕嗎?這是媽媽教給自己的配方,從沒讓別人喝過。
「你一定要告訴我這東西怎麼做的!太好喝了!我這輩子沒喝過這麼好喝的茶。」左浩然一臉遇見神仙的驚喜表情,整個人立刻諂媚地站到賀靜身邊。
「你—一好貪吃。」話就這麼自然蹦出口。
左浩然一楞,抓抓自己的頭,狀似不解。
「怎麼從來沒有人這樣告訴過我呢?」
「大家不好意思說吧。」賀靜望著這個看似仙風道骨的男人,還是無法將他的奇特行為舉止和堂堂外貌聯想在一起。
「人的嘴巴就是用來品嚐美味的,你不介意把這懷茶讓給我喝吧。」把杯子握的很緊的他,很本沒有放手的打算。
「你真的覺得這個茶好喝嗎?」賀靜仍有些疑惑。
「人間美味!」
左浩然瞇著眼,一臉陶醉地捧著茶,轉身走人夜色之中。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鏡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左浩殷吟唱的聲音飄散在夜裡。「啊——這檸檬綠茶真好喝!」
賀靜錯愕地看著他的背影。那首古詩詞真的是這樣念的嗎?
第二章
「你錯!」
「你才錯!」
「你大錯特錯!」
「你錯的離譜!錯的可笑!錯的不能再錯!」
爭吵的音量從溫和的對話演變成大吼大叫的廝殺局面,不過是一分鐘的事。
賀靜端著一壺冰檸檬茶,站在起居室門口。
該進去嗎?別人爭執時不去干涉是自己的原則。
把茶放在門口好了!但是這樣似乎不大禮貌?賀靜彎下身後,又打直了腰。
「你幹麼站在門口好像跳舞一樣?」
趙媽有趣地看著賀靜的步伐前前後後地跨踏了好幾步,玻璃壺中的冰塊則隨之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他們在吵架。」賀靜很嚴肅地對趙媽說道。
「這種哪算吵架,少爺管這種叫做『深度溝通』」趙媽很篤定地說道:「你儘管進去加人溝通!憑著你手中的這壺茶,少爺什麼都聽你的。」
趙媽的話還沒說完,埋頭就傳來了一陣淒厲的哀號聲。
「把你的手放開——嘿——」
「你不要勒著我的脖子,我是要拍你的背啊!不然會出人命……啊——」
趙媽和賀靜對望了一眼,兩人馬上衝了進去。
房間內依然飄漫著檀香,而一身飄逸服飾的左浩然卻正以雙手護住自己的喉嚨,臉色青白地扭曲在一處軟榻上,一副痛苦得要死的樣子。他旁邊那位戴眼鏡的男人則忙著捶打左浩然的背,捶得他不斷地發出吼吼的喘氣聲。
「發生什麼事了?」賀靜將茶壺放到趙媽手中,走到左浩色身邊扶正了他伯背,快手鬆開了他領間的扣子。
「他吃東西噎到,喘不過氣。」石克勤看著這個一臉冷靜的少年,很自然地把掌握權交給了他。
賀靜握住左浩然的肩,在他雙眼大睜時,將他的頭壓低,並隨即用腳膝蓋撐住他的胃,肘關節使勁地往他的背部用力一撞——
「唔」地一聲,半片手掌大的蘋果派從左浩然嘴裡掉了出來。
左浩然瞪著地上的蘋果派,眼眶立刻飄上了一層水氣。
「少爺,你沒事吧!」趙媽三兩下收理起那一塊罪魁禍首,清掃人垃圾桶。
左浩然的目光隨著蘋果派消失在垃圾桶中而黯然——方纔那一記回望有著無限的怨懣與悔恨。
「人活著要吃多少塊蘋果派都有!」石克勤鬆懈地吐了一口氣,灘坐在椅子上。早晚會被這個貪吃的傢伙嚇死!
「稱不會瞭解我的心情的。那一家店要結束營業了,我的蘋果派!」左浩然搞著胸口,用力地喘了好大一口氣。
一個男人居然為了一塊蘋果派流眼淚!賀靜不能置信地看著左浩然眼眶微紅紅地對著垃圾桶看了愴然的最後一眼。
左浩然的目光很快轉到趙媽手上的綠茶,雙眼馬上又蹦出全新的光亮。
他搶過趙媽手上的茶大口大口地喝人喉嚨——
「小心……」賀靜直覺地說道,擔心他又被茶水噎到。
「真有你的,這招哪裡學來的?」石克勤拍拍少年的肩膀問道。
「老師教的。」賀靜吶吶地答道。父親認為治安太亂,因此要她學習一些必要的防身術及急救的方法。
「賀靜,我崇拜你!咳咳……」喝茶又喝得太猛的左浩然,蹲在牆角用力咳嗽著。
「他老是這個樣子嗎?」賀靜向趙媽問道。若不是親眼所見,自己絕不會相信一個面容如玉、裝束古雅的男人居然會比孩子還貪吃!
「現在已經收斂很多了。我剛來他們家煮飯的時候,還以為他爸媽餓了他三天三夜他沒有一刻沒在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