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過你女兒的意見嗎?」左浩然皺起眉,發現到一件嚴重的事——賀鴻慶從頭到尾都沒打算和她溝通!
「她是我的女兒,我說什麼就是什麼。」賀鴻慶不容反駁地說道。
賀靜抽回置於左浩然掌中的手,傲然地挺直身軀對父親說出自己的心情:
「因為我是你的女兒,所以我必須不快樂的承受這一切?」
「你有什麼不知足的?我給你的全是最好的東西!一路就讀最好的學校,畢業就有這麼好的公司讓你學習,多少人一輩子努力都是為了這個!」
「我寧願我擁有的是一座花園。」她咬著唇痛苦地說道。
「不要作那些一蠢夢了!那是因為你衣食無缺,所以才會去羨慕什麼田園生活。如果連肚皮都填不滿,哪來的閒情逸致去理會那些花草。自給自足在現代化的社會裡是個笑話!這個傢伙自稱是什麼書法家,如果有一天政局起了什麼變化,這種人第一個就活不下去,到時候沒有人會稀罕、書法家。這種不能吃喝的頭銜。」賀鴻慶鄙夷地撂下話,仍然不願多看左浩然一眼。
左浩然冷笑著一瞥賀鴻慶的高姿態,沉穩地說道:
「我從沒妄想這輩子可以過的多麼紙醉金迷,有錢就過好一點,沒錢也一樣怡然自得。真正的災難來臨時,最能生存下去且獲得快樂的就是我們這種人!至少我們的心靈是滿足的。」
「因為他這種不切實際的言論,所以你相信了他?花言巧語。」賀鴻慶不屑地抿下唇瓣,等待著賀靜的回答。
「我想我今天是該感到高興的——因為你終於肯正視我的問題了。你從沒有用疑問句跟我溝通過,你總是以命令句、肯定句來告訴我如何去做!」賀靜揚起嘴角想勇敢地微笑,可惜笑容卻始終帶著一絲落寞。
「你是我的女兒,我告訴你應該做什麼是天經地義的,我只會給你最好的。」賀鴻成沒好氣地說道,方正的臉龐上一臉的不耐。
溝通,只是年輕人想推卸責任的說法。
「最好的不一定是最適合我的。」為什麼父親就是不肯試著瞭解她呢?
「你是在告訴我,你決心要反抗我嗎?」賀鴻慶冷著臉問道。
「我只是在訴說我一直不敢告訴你的事——我不是個快樂的人。」她說。
賀鴻慶與賀靜對望著,兩張眉目相似的臉龐卻沒有任何父女問的情感交流。
「你們這樣是談不出結論的。」左浩然保護地攬緊她的肩,正對著賀鴻慶說道:「結論只有一個——我和賀靜戀愛了。這是件喜事,你何必一副但心天會垮下來的表情。你不會不懂自己的女,她雖然有她想過的生活,但是依照她彆扭的個性看來,她還會留在這裡幫你做事的。你不會失去一個女兒,更不會失去一個左右手!」
「賀靜是將來要接管我公司的人。」賀鴻慶堅持道。
「她接不接管公司不是你能決定的。她如果過的不愉快,我根本就不鼓勵她繼續做下去。」左浩然把賀靜推到沙發中,硬是塞給她一杯熱開水。
「不鼓勵她繼續做下去?」賀鴻慶壓本不把左浩然的話當成一回事。「你現在是以什麼身份說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種人接近她的目的是什麼嗎?」
「我的意圖是什麼?拐她的錢、騙她的色,慫恿她把公司的錢全放進我的戶頭,然後我再捲鋪蓋遠走高飛?想不到伯父也挺愛看連續劇的。」左浩然似笑非笑地調侃著他。「我這人向來只要日子過的快樂就好了,我相信賀靜也是。再不然,你直接把你的財產捐給公益團體好了,我還是會娶她的。」
「她不會習慣一般夫妻的柴米油鹽生活。」賀鴻慶篤定地說。
「我要求的並不多,衣服質料的好壞與食物的精緻對我而言,都不是太必需的。當我在處理公事時,我從來就不知道那曲歪入我嘴裡的食物是什麼!」賀靜苦澀地說道。
「說你不瞭解你女兒,你還不承認!你女兒根本從不在乎那些吃吃喝喝的東西。你知道她曾經在我家當了兩個月的園丁嗎?這期間吃的雖然不是魚翅燕窩,但是均衡的飲食、新鮮的空氣,還有平靜的心情,卻讓她的氣色好看的不得了!關於這點,你做何解釋?」左浩然愛憐地撫摸著她的臉頰——有他的日子,她會愈來愈快樂。
「你如果離開這裡去搞你那個園藝,你靠什麼供養你媽媽?你也不想她過的不好吧!」賀鴻慶毫無表情地注視著賀靜,冷然地以親情逼迫她作出決定。
賀靜打了個冷顫,猶豫了。倘若媽媽真的住入一般的精神病房,這輩子可能再沒有治癒的機會了。媽媽不是個習慣人群的人!
「親愛的伯父,我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在商場上應該是叱喀風雲的,您剛才的口氣真是嚇得人膽戰心寒啊!不過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左浩然拍拍賀靜的肩,努力地想除去她的不安。「女婿是半子,我當然可以供養我的岳母,不見得有什麼僕傭千千萬,但是我們可以把她帶回家靜養,而不是讓她住在冷冰冰的醫院裡。也許一回家,伯母的病就全好了。」
賀靜鬆了一口氣,感激地朝他一笑。
「其實,我相信賀靜從剛才到現在都沒有談到要離開。是你一直拿這一點來逼迫她的,不是嗎?」左浩然炯炯的目光直視著賀鴻慶。
「你當然不會鼓勵她離開,賀氏之於你有太多好處。」他不相信有人會完全不在乎賀氏龐大的資產。
「請相信你的女兒去掉了賀氏少主的頭銜,還是很吸引人的。」左浩然冷冷地回答。
賀鴻慶按下了連接警備處的按鈕,硬聲說道:
「有人在副總經理室胡鬧,快把他帶走!」
「我是來拜訪賀靜的。你無權叫別人把我趕走,只有她有資格命令我離開。」左浩然口氣強硬地說道,今天一定要讓賀鴻慶承認他和賀靜的交往。「把事情鬧大了,對你來說也不好吧!聽說日本人不喜歡和企業形象美的公司合作哦!」
回去一定要叫石克勤好好刁難一下這個老古板左浩然在心中忖道。
「賀靜,你現在該知道你選到了一個會威脅你父親的狠角色了吧!」賀鴻慶不動聲色地說道。他有把握自己的女兒會以家族責任為重。
「以牙還牙罷了。」左浩然冷哼了聲。
賀鴻慶看著賀靜的不言不語,不悅地閉緊了唇。
想和他斗?他會讓這個目中無人的狂佞小子知道薑還是老的辣!
「午休時間過了,你該準備下午的會議了。你自己送客吧!」心中已有計謀的賀鴻慶,坐到她的辦公桌前拿起公文閱讀。
「賀靜,跟我回去。」左浩然飛快地捉著她往外走。
「我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啊!」賀靜楞了一下,甩著手想阻止他的前進。
「你再持在這裡,我們兩個這輩子肯定都見不到面了。我這人雖然有時比較吊兒啷當、漫不經心、毫無雄心壯志一點,但是『某些人』七彎八拐的想法,我多少還猜的出來一些。你今天如果不跟我走,你幾天後就會被送到國外,而我一輩子都會是你家或是你公司的拒絕往來戶。」左浩然示威地看了賀鴻慶一眼,然後莫可奈何地對賀靜一笑。「我還算癡情,但是沒有那麼大筆財富可以到世界各地去搜尋你。」
賀靜不無懷疑地看了父親一眼——父親不會使出那種禁閉人的手段吧!
「不許走!」賀鴻慶喝了一聲,手上的青筋因為難忍憤怒而賁起。
可惡!
「看到了吧,這才是他真正的意思。」左浩然只能搖頭。
賀靜看著父親,也望著左浩然一個是養育她多年的父親,一個是傾心相愛的伴侶,為什麼她不能同時擁有?
她緊咬住下唇,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停留在父親略灰白的鬢邊上——父親心裡定然是關心她的吧?!否則不會發這麼大的一頓脾氣啊,父親向來是沉默少言的。
賀靜安靜地看著父親,等的就是一句讓她動搖的話。
她懷著內疚,很快地看了左浩然一眼,卻在他密不透風的注視下別開了視線。
左浩然擰住了眉頭,退居到一邊等待她的決定——即使他認為賀鴻慶是個冷血父親,他卻不能否認她是個缺乏愛的女兒。
那兩人畢竟是有血緣關係的父女,自己總不能老是挑撥離間吧?
「我是你的父親,做了這麼多還不是都是為了你嗎?如果不能體會我的苦心,那麼你就跟這個人走吧!我養了你十幾年,你和他認識不過是一個夏天——你自已作決定吧!」賀鴻慶黯然地低下頭,打開自己隨身的行事例,讓那密密麻麻的行程觸入賀靜的眼裡。
「我不會勉強你。」話雖如此,賀鴻慶的笑容仍然很「勉強」。
「如果我堅持要跟他走呢?」賀靜試探地對父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