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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松露

  一分鐘後,就看那女子從外面拿進一盤食物,季雋言接下鐵盤後楞了一下,指著面前的食物問道:「這是什麼?」

  那女子解釋道:「類似玉米和馬鈴薯的植物所揉成的麵團,本來要沾肉汁吃的,不過這裡物資缺乏,只有配豆子醬吃,味道很不錯,營養價值高又有飽足感。」

  季雋言發現面前這位女子的英語發音是標準的英國腔,用字遣辭也十分的精確,感覺性格應該也是那種一板一眼的人。

  他拿起一個麵團沾著豆子醬吃,或許是飢餓使然,他真的覺得滿好吃的,一口接一口的吃個不停。

  那女子看他吃得起勁,遞給他一個盛滿水的鋼杯。「我之前看到你身上佩帶的證件,詹姆斯博士,你跟你的同伴發生了什麼事嗎?」

  嚥下滿口的食物,季雋言用手直接抹掉嘴角殘留的豆子醬,開口述說起當日在無人村落中發生的事,至今他仍不清楚他的同伴是否已經罹難。

  那女子聽完他的遭遇,淡淡的說著,「我無法推斷你的同伴是否遭遇不測,但是你可以安心的在這裡休養直到身體完全康復為止。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希望你在這裡停留的期問也能提供這裡的難民一些醫療上的幫助。」

  「可是我必須馬上趕回世界衛生組織……」季雋言希望能即刻透過收容他的國際紅十字會聯絡上世衛組織,好派人來接他回去。

  那女子沉默的看了他好幾秒,才緩緩接口道:「也許你有非回去不可的重要理由,但是距離下次對外聯絡的時間是三周後,而且我們必須在那時候把這個難民營的所有人力與物資都撤離到另外一個據點,也無法派出多餘的人力去通知你的單位,我想你只有暫時委屈點,和我們一起留在這裡。」

  「三周時間太長了,我不能等到那個時候!我可以照行情的三倍支付酬勞,只要你們能夠通知世衛組織我在這裡,他們一定會立刻派人來接我,到時候會把酬勞一毛不少的付給你們,拜託你一定要派人去通知,我可以跟你們這裡的負責人談一談嗎?」

  季雋言實在沒有心情留在這裡照顧難民,厄努瓦爾抗體的實驗疫苗還在等著他回去繼續研究,再說那些抗體現在還不知流落何方。

  但這一番話聽在對方耳裡卻像是近乎刁難的無理取鬧。

  那女子不帶感情的解釋道:「你已經跟這裡的負責人談過了,這裡是被戰火包圍的難民營,不是你原本居住的世界,希望你能體認到這一點。三周後能不能和外界取得聯繫還是個問題,三周之內也許戰情又會有變化,我們隨時都要做好撤離的準備,就算有人膽敢在這個時刻替你跑腿,在消息傳遞出去之前,那個人可能早已被叛軍槍殺了。」

  季雋言發現自己剛剛急切的發言似乎得罪了面前的女人,他無奈的問,「那麼三周後,我們將會撤離到哪裡?」

  那女子回答,「密索姆沙哈耶難民營。」

  「那又是哪裡?」這些非洲地名聽在季雋言耳裡一點概念也沒有。

  「肯亞境內中北部的東非大裂谷區,靠近埃塞俄比亞南邊界外圍。」

  「那麼等我們到那裡之後,你可以派人幫我連絡世衛組織在肯亞或埃塞俄比亞的辦事處嗎?」季雋言心想只要能跟派駐當地的人取得聯繫,應該很快就能返家了。

  「我會視情況而定,不敢跟你保證。」這已是她能給的最大承諾了。

  「可是……」季雋言顯然沒有發現對方的為難。

  「詹姆斯博士,很抱歉,以目前的情況,我無能為力滿足你的請求,是不是等我們順利抵達了密索姆沙哈耶之後再作打算呢?現在可是戰亂時期……」那女子語帶保留沒有繼續說下去,相信這樣的回答已經夠清楚了。

  反正再問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季雋言選擇沉默不再追問。

  ☆☆☆☆☆☆☆☆☆☆  ☆☆☆☆☆☆☆☆☆☆

  薩雷摩馬難民營的清晨是一片湛藍色的晴空,不時刮起的風稍稍解除了高溫熱度的煩躁。

  尚.提比諾魯一大早就來找季雋言去逛營區,這裡有各原始部落的饑民,還包括從鄰近國家逃過來的難民,有的人因為戰亂與饑荒或疫病失去了家人,有的人遭到叛軍非常殘忍的對待後幸運逃生,有的則是在戰火中被炮彈或地雷炸傷造成肢體殘障,或失明、或失聰。

  所有人都很安靜的圍在自己的帳棚邊做自己的事,疲憊與恐懼讓他們的臉上失去了表情,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會保持一個距離用充滿戒備的眼神默默注視著你。伊斯蘭教徒正在空地上朝東膜拜,吟唱可蘭經,這方偶爾傳來爆炸的聲音,表示又有人因地雷而喪生。

  季雋言在非洲停留將近四個月了,雖然也見過無數的災民,但還是第一次看到人數這麼多的聚集在一起。聽到尚的解說,眼前的畫面還是讓他感到震撼,心情忽然變得有些沉重。

  「你昨天見過英格麗了,她很棒吧?美麗聰明又能幹,仁慈又堅強,聽說她還把唯一的餐讓給你了,真是個天使。」尚在笑的時候會有很深的魚尾紋,就好像連眼睛也在笑一樣,但卻讓他的笑容看起來更顯真誠。

  原來昨晚那個帶著點冷漠的女人就是救了他的英格麗,季雋言不覺得她有尚說得那麼好,原本想反駁,但在聽到他說那女人把唯一的一餐讓給自己之後,硬生生的把話給吞了回去。

  季雋言很想表示感激,但是他更想知道原因。「你剛剛說她把昨天唯一的一餐讓給我,為什麼是唯一的一餐?」

  尚微笑的解釋,「喔,因為我們這個難民營的物資非常缺乏,必須靠這邊的政府軍協助我們運送物資,可是貨車時常遭到游擊隊的搶劫,不是每次都能順利抵達,因此為了怕運送不及,到時候大家都沒飯吃,我們必須採配給制度,健康的人一天只能吃一餐,病弱或受傷的人則視情況而定。」

  「你在這邊很久了嗎?」看起來尚應該也接近中年了,雖然風沙和烈日會讓人提早老化,但他給人的感覺很沉穩,外型也不像三十歲以下的年輕人。

  「薩雷摩馬這裡我才剛來報到而已,跟你來的時間一樣。之前我在紅十字法國分會的巴黎辦事處服務,這次是受訓結束後第一個分發的工作,聽說這裡很危險,我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來,不過最主要還是因為受到了英格麗的感召,她真是個天使,激勵了很多人。」尚又再一次的讚美了英格麗,眼神充滿了景仰。

  「你們似乎很尊敬她,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為什麼你會說很多人受她的激勵與感召來當義工?」雖然對她的第一印象不太好,但季雋言還是願意試圖瞭解。

  尚開始陷入回憶,緩緩說道:「英格麗原本在巴黎的神學院進修當修女,有一天她經過紅十字會義工招募站,受到了神的感召,離開神學院加入了義工,六年來她在世界各地服務,從沒離開過難民,把她的一切都奉獻給受苦難的人們」

  「三年前,她為了把叛軍虐殺數百位兒童的真相傳遞給國際媒體時,被叛軍抓到,差點失去性命,全身十幾處骨折,傷勢非常嚴重;但被送回巴黎治療的期間,還坐著輪椅不斷出席各種人道議題的會議,或在義工招募與募款的場所到處發表演說,許多人在聽了她的演講之後都感動得落淚,我就是那時加入的。」對尚而言,這一切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

  「聽起來像是有著偉大情操的聖人。」季雋言一直想到泰瑞莎修女。

  「喔不,你跟她相處久了就會發現她很風趣,也很平易近人。聖人的感覺……」尚在腦海裡思索著合適的字眼。「太遙遠了。」

  「對了,你是世界衛生組織的人,請問你是醫師嗎?」尚轉身問道。

  「是。怎麼了嗎?」季雋言猜想八成有人需要他的醫學專長。

  尚的臉上果然綻放了發現寶藏的光芒。「太好了,我們剛救回來一些遭到叛軍刑求的難民,但是醫療人員和物資很有限,你願意幫忙嗎?」

  這問題昨晚已經被問過了,既然暫時必須留在這裡受人照顧,幫點忙也是應該的,季雋言爽快的答應。「不過外科不是我的專業,我盡力試試。」

  「真是太好了,英格麗知道一定會很高興,她還擔心人手不足呢!」毫不浪費時間,尚立刻帶著季雋言去醫療站報到。

  季雋言跟在尚的身後走,遠遠就看的一個戴鴨舌帽、身穿墨綠色連身工作服的女人朝他們走來,在她身後捲起漫天的風沙,但沙塵中的她卻散發著某種柔和的光芒像薄霧包圍著她。

  尚舉起手揮舞著,轉頭對季雋言說:「英格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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